林绣姑却不认同。 对于孩子们,除了霍新柳,她的要求都是一样的。 “九郎小时候也陪着他父亲出去应酬,无论吃多少酒,第二日都让平叔硬喊他起来去武学,一日都不落课。” “他阿兄可以做到,他为何不行?” 林绣姑有时候是慈母,有时候又是严父。 家里的男人死的早,她又当爹又当妈,很是辛苦。 林绣姑拍了一下崔云昭的手,道:“没事,十一郎心宽,不会往心里去的。” 崔云昭就笑了一下,说:“十二郎倒是不错,自己起来上课去了。” 说起小儿子,林绣姑脸上笑容就更多了。 婆媳两个说了两句话,霍新枝也收拾妥当来了堂屋:“早食做好了,弟妹吃了吗?” 崔云昭说自己吃过了,又说十三行的银钱已经结完,让两人不必担心。 林绣姑就说:“送了贺礼的几位将军,你记得备上回礼,等小年时挨家挨户上门回礼。” 崔云昭点头说知道了,已经让夏妈妈准备,林绣姑这才放心。 “我是不操心你们,就是那几个小的,也不知以后会成什么样子。” 霍新枝知道阿娘絮叨的毛病又犯了,便给她盛了一大碗鸡汤馄饨,把筷子直接塞入她手中。 “吃饭吧,阿娘不饿吗?” 这边母女俩用早食,崔云昭就回了东跨院,睡回笼觉去了。 另一边,五里坡大营,霍檀刚到营房,就看到账下的军使们都到了。 他笑了笑,让谭齐丘把一早就备好的解酒茶送过去,才说:“诸位辛苦。” 他是军官,不用点卯当差,可军使们却不行。 樊大林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很不像样子:“不辛苦,今日没什么事,左不过就是准备救灾物资,不用列队练兵就算轻松。” 霍檀见他不停打哈欠,便道:“你多吃些茶,下午若是不忙,就在营房里睡一会儿,让队将们顶一顶。” 平日生活里,他对手下一贯宽仁,操练和战场上却极为严厉,可越是这般,士兵们越喜欢跟他。 樊大林点点头,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 倒是屠户出身的简大坐得板正,一点都看不出宿醉模样。 他道:“副指挥,我有一事要禀报。” 霍檀道:“说。” 简大便开口:“昨日我听兄弟说,最近上头可能要派各营外出各郊县,帮村民地狱雪灾,看样子,小年之前就会安排到我们这一营。” 简大在五里坡大营比在座所有人都久,他的人脉自不必多说,此事霍檀也有耳闻,只是不知第一批就派他们出城。 “还是简兄人脉广。” 霍檀感叹一句,然后看向营房中的众人,思忖片刻道:“一般救灾军务多以营为一队,一队安排一至两村,进行救助事宜。” 他说到这里,想了想,道:“这一次春山留守,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四都率队跟我一起出城。” 几名军使一起起身,冲霍檀行军礼:“是,谨遵副指挥令。” 霍檀摆手,让他们坐下,然后对周春山道:“后勤事宜就安排给你了,一会儿你带队去一趟军务司,务必把咱们的冬衣棉服和干粮要回来,若是军务司不给,你就报我的名号。” 周春山再度起身,行军礼道:“是,末将一定办妥。” 等事情都安排完,霍檀才郑重开口:“最近军中升迁贬谪很多,形势并不太平,你们回去后提醒手下长行,务必要小心行事,此次外出也不能掉以轻心。” “总之,年关底下,小心为上,我们要挣得军功回来,同家人喜气洋洋过年。” 这是崔云昭一早就叮嘱过霍檀的,霍檀当时安慰崔云昭,自己却记在了心中。 霍檀年纪轻轻当上副指挥,眼界和手腕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樊大林、简大和林三郎都比他年长,此刻也都正色道:“是。” 安排完差事,霍檀便让谭齐丘把博陵郊县的地图找来,一下午都同几名军使议论。 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时分。 霍檀笑了一下,说:“早些回去吧,今日睡足,明日酒就能彻底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谭齐丘就上来给他披披风。 霍檀穿好披风,同谭齐丘一起大步流星往外走。 谭齐丘是亲兵押正,昨日忙前忙后,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家。 不过他全程都没有吃酒,此刻只是有些困顿,人是很清醒的。 霍檀看了看他,道:“你嫂嫂给白马取名珍珠,如今跟踏风一起养在养马道,她不经常去那边,每次你过去的时候多看顾珍珠,叮嘱那边给喂好草料。” 谭齐丘立即道:“是。” 应承下来之后,他才笑了一下,说:“珍珠这名真好听,很衬它。” 霍檀也笑了:“是啊,她会起名。” 两人一路往营房门口行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拐角处一道细细的惨叫声。 霍檀脚步微顿,倏然回过头,往另一处巷子看去。 只看巷子幽深,里面围着两三个长行,被落日的晚霞一照,拉出细长黑影。 鬼魅一般。 他们围着什么东西,脚下不停踢踏着,时不时发出嬉笑声。 “你看它哭了。” “这小崽子天天偷我肉干,看我不打杀了它做口粮。” “喊啊,看谁能救你。” 那几句话充满了恶毒和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霍檀冷冷道:“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那几个长行明显没想到这地方会有人经过,都愣了一下。 霍檀跟谭齐丘站在巷子之外,背光而站,让人看不清面容。 但他声音是很年轻的。 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年轻气盛。 那几个长行不乏老油条,听到这声音,便咧嘴呸了一声:“小崽子,滚一边去,你爷爷的事少管。” 他们说着脚下不停,被他们围着的小东西发出一阵阵悲鸣。 霍檀眉峰紧蹙。 即便是五里坡大营,即便在郭子谦和吕继明手下,也有这种混不吝的军痞。 加上巡防军,整个博陵有军人过万,这么庞大的人群,不可能一个渣滓都没有。 行端坐正的职业军人反而是少数。 霍檀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要他看不见,那些人无论做什么都同他无关,可今日就闹到他面前,霍檀自然就不能置之不理。 “就是啊,你是什么东西,老子连你一起打你信不信。” 霍檀倒是不会为这些胡言乱语生气,他对谭齐丘伸手,谭齐丘心领神会,直接把自己常用的弓箭递给霍檀。 霍檀擅长用唐刀,很少用弓箭,但旁人却不知他的骑射也是一绝。 霍檀撘弓拉箭,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嗡的一声,一只长箭便划破黑暗,直奔叫嚣的军痞面门而去。 “哎呀”一声嚎叫,那军痞瞬间捂住脸,吆五喝六就向霍檀奔来:“他娘的!” 三人奔到巷口,这一瞬落日余晖刺目,让他们看不清来人面容,只能感受到一阵冷风袭来,彭彭彭三声响过,三人一起跪倒在地,匍匐在那人面前。 他们哀嚎着捂住剧痛的小腿,一时间站不起身来。 “他妈的,你等着,老子回头就让岑军使把你剁了。” 霍檀把刚抽了人的弓箭还到谭齐丘手中,垂眸看着嚎叫的三人,淡淡道:“我叫霍檀,你记好名字。” 霍檀两字一出口,那三个扭动哀嚎的身影顿时僵住了。 他们就如同刚从冰水里浮上岸的死鱼,全身冻成冰坨,一动都不能动。 被射中脸的兵痞抬头眯了眯眼,见确实是霍檀,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他以前没见过霍檀,但都知道霍檀生得极为出色,这一眼,他就知道此人没有谎报名号。 这兵痞倒是能屈能伸,干脆跪着给霍檀磕了几个头,不管脸上腿上的伤,直接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霍副指挥见谅。” 他说着,带着其他两个军痞很合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那声音在巷子里反覆回荡,吵得人耳朵生疼。 霍檀耐心告罄。 “滚。” 这字一出口,那三个军痞立即屁滚尿流滚了。 等害虫都走了,霍檀脸色才好看一些,他目光一定,就看到了巷子里遥遥看着他的小家伙。 一团雪白蹲在那,因为挨了打,本来柔顺的短毛上脏兮兮,一块黑一块绿,一点都不漂亮了。 可它那双眼,却如同蔚蓝的天,璀璨而明亮。 霍檀轻声笑了,他对着那小家伙招手,问它:“要不要跟我回家?” 崔云昭正在家里列回礼单子。 给将军们回礼可是学问,官职差一级,回礼就不能一样,不能太过怠慢,也不能太过用心,要一点点盘算。 崔云昭跟夏妈妈忙了一下午,才把给吕继明、冯遇和刚刚升为刺史的岑勇列好了单子。 霍檀到家的时候,崔云昭刚起身活动。 他没有如同往常那般进门就洗漱,也没有立即回房更衣,反而用披风严严实实盖着臂弯,凑到了崔云昭面前。 “娘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披风一抖,一团雪白显露出来,圆润的蓝眼睛巴巴看着崔云昭,可爱极了。 崔云昭顿时满心欢喜:“小狗?” 这是一只短毛土狗。 因为年纪小,长得圆圆滚滚的,头跟身子仿佛两个雪球。 它小鼻子一抽一抽,呼哧呼哧喘气,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崔云昭。 崔云昭心都要跟着化了。 她伸手要去抱小狗,狗儿却往后缩了缩,很依赖地缩回了霍檀的怀中。 显然,它很清楚救它的人是霍檀。 崔云昭愣了一下,道:“怎么还怕我,不怕你?” 霍檀这么“凶神恶煞”,小动物都怕他,更亲近崔云昭。 听到这话,霍檀佯装生气。 “为何就一定要怕我?” 他叫了桃绯一声,让她准备热水,然后才跟崔云昭道:“这小东西贼精贼精的,偷跑进军营找吃的,犯到了几个军痞手上,差点没被打死。” 梨青这会儿也送来了做好的狗窝,霍檀就解开披风,把小家伙放到了狗窝里。 崔云昭这才看到,它洁白的短毛上脏兮兮的,一看就被人用脚踩过,只有小脑袋还算干净。 它倒是知道好赖,蜷缩在软垫上一动不动,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 可爱得让人想要狠狠揉一揉它。 崔云昭没有贸然去摸它,一边从桌上取了小块饼子,掰成小块放到它面前,一边问霍檀:“没受伤吧?” 霍檀方才一直裹着披风,热了一头汗,这会儿忙把披风脱下来,进屋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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