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未想到她竟醒的这样快,连忙冲了过去,一进门,便见到文月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似乎已有些呆滞。 沈阮连忙让秋月去找楚绝,又上前去为她把了脉,确定文月没有大碍,只是还十分虚弱,于是试探性问道,“郡主?” 然而对方却仍双眼无神,只偶尔开口喃喃两句。 沈阮仔细附耳去听,便听到她喃喃的是: “含章……含章……” 她心中忽然好似被大手掐住一般难过。 林含章已死了那么多年,文月仍如此难过,那他刚去的时候,她该是何等的悲痛欲绝? 她不敢再想,好在此时楚绝已得了消息赶了过来,来到了文月的床边。 他身高八尺,一身红衣昳丽矜贵,然而这样站在文月身边,却更显得她瘦骨嶙峋。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原本呆滞的文月却忽然激动了起来,她想起身,却起不来,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她躺在床上拼命挣扎,秋月怕她掉下床,只能抬手制住她。 她见挣扎无果,只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房间的一个角落。 沈阮顺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下子便看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是她来时穿的那件衣服。 那衣服破破烂烂的,当初春画是想要丢掉的,沈阮却觉得毕竟是文月的东西,还是等文月醒来再做决定,才留了下来。 她连忙走过去,将衣服递给了文月,果真见到文月镇定了不少,只用颤抖的手伸进那件衣服里摸了摸,随后摸出了一样东西来—— 是一支玉簪。 这玉簪明明已碎得不成样子,却还是被人宝贝地用一层金仔仔细细得包了起来。 她的浑身颤抖,手指却好似握着贵重的东西一般紧握着簪子不让它掉下来,随后看着它不断落泪。 她想说话,然而她自从林含章死后便常年抑郁,已很多年未说过话,只能发出“啊呀啊呀”的声音。 楚绝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俯下身子抱住文月瘦弱的身躯。 文月明显激动,眼泪不停地往他的身上掉,嘴巴张张合合,能看出她很努力地想说话,却始终说不清。 她努力了许久,终究还是说出了模糊的两个字。 那是楚绝原本的名字—— “阿砚——” 楚绝听到这个名字恍然片刻。 容砚这个名字已许久没人提,久到……他已快忘了这是他本来的名字。 他抿唇,又看向文月,终究还是也叫出了他小时候叫她的名字, “月姨。” 文月眼睛更湿了,尽管浑身无力,却还是不断朝着楚绝点头,发出“啊,啊”的声音。 她当初扔掉楚绝的簪子只是一时之气,事后便后悔了。 她想去找楚绝道歉,然而当时林棠已与大皇子串通一气,为防止她惹事,强行将她锁在了房中。 任她苦苦哀求,他也只是搂着她说些不痛不痒的宽慰,“没事的,文月,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她听到这些话就恶心,拒绝林棠再碰她,林棠刚开始还念及夫妻情分,然而只一个月后,第一个妾便抬进了府。 然后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时她刚死了儿子,对丈夫也死了心,本挂了绳子想一死了之,却又看到了那支破碎的簪子。 她才想起,她还欠那个孩子一句道歉。 于是她融了自己的金耳坠,一点一点对着烛光将那支簪子拼好,又托人去寻他,却只得到了他葬身火海的消息。 再之后,府中的女人越来越多,她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差,直到后来她被其他妾室丢进院子里的石头绊倒,彻底昏迷,再醒来,便又见到了楚绝。 她死死地抱着这个她满怀愧疚的孩子,泪流满面。 文月毕竟才醒来不久,身体还很虚弱,沈阮怕她再陷入昏迷,连忙为她擦了眼泪让她静养,又带着楚绝回了房。 楚绝一直沉默不言,她知他难过,看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主动坐在他怀中,搂住他的脖子去轻声撒娇,“王爷,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这安慰属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楚绝也并不说话,却未想沈阮又继续开口, “我很笨,并不知该如何哄人,我也知道在此时,或许我并不该说话。” 她抬起眼,去对上楚绝的凤眸,楚绝想从那双桃花眼中看出什么,最终却只看出一片澄澈与温和。 他搂她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又听她继续道,“然而你毕竟是我的夫君,你难过,我也会跟着你一起难过,所以……哪怕我知我力量弱小,也想通过些许安慰,传递些温暖给你。” 她的声音温软,却十分有力量,她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内,楚绝能感受到少女身体传递给他的温和热。 他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无奈道,“公主说自己不会哄人,便已哄得人心悦臣服,若公主会哄人了,岂不是单靠一张嘴,便能哄了天下人,来祸国殃民?” 沈阮听出他口中的醋味儿,连忙仰起头去亲他的脸,憨笑道,“不会,我只哄王爷!” 楚绝还以为她接下来还会说些甜话,却未想她眨了眨那双盈盈的桃花眼,继续道,“祸国殃民哪里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天下人那样多,一个一个哄下来,累都累死了。” 她说着还给楚绝掰着手指头算, “我只需要来哄王爷就行了,王爷是摄政王,权势滔天,只要将王爷哄到手了,这天下都是我的。” “本来用一分力气达成的事情,为何要用十分?” 楚绝看她精明中还带了几分呆萌的样子,哑然失笑。 啧,小公主会哄男人也好。 这样……等他死了,若她改嫁,以她这哄人的功夫,定能讨得新夫君的喜欢,不受婆家的欺负。 她是他捧在心尖尖的人,若知她受了委屈,他就算进了十八层地狱,也要一层一层杀回来,护她周全。 第41章 暖床?沐浴?我都行! 文月醒来后,沈阮每日周转于医馆和王府,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七日便过去了,文月在她的照料下,也渐渐能说些简单的话。 她性格十分温和,哪怕遇人不淑,孩子也去了,也未在她的身上多增一分戾气。 二人聊到楚绝时,她会温和地笑笑,用生涩的发音开口,“那……是个好孩子。” 然而沈阮每次想让她说起楚绝的过去,她又沉默不语,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阿砚……既已用了新身份重新开始,定是不想与那些从前的事情再做纠缠,我没权利为他做决定,你若真想知道,便去问他吧……” 沈阮便再也不问,只安心为她治疗,倒是林非霜有一次逃课逃到了文月这里,迅速讨得了文月的喜欢。 而沈烨,自命为林非霜的“哥哥”,一直尽心尽力想看着妹妹学习,却每每被妹妹气得跳脚,此时妹妹又找到了新的靠山,每次不想学习便躲在文月的身后。 文月少年丧子,自然惯着孩子,因此只将林非霜护在身后,温和地笑。 沈烨终于体会到了“被熊孩子制裁”是什么样子,也因此隐约清楚了,为什么姐姐和楚绝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会有些隐约的不耐烦…… 沈阮便这样看着两人打闹,之前少年的脸上总有阴霾,在林非霜来了之后才消失不见。 她安心了许多,又想起皇后今日给她送的消息,思索了片刻,又让春画去买了些糕点,乘了马车去接楚绝下值。 楚绝此时刚处理完公务,一抬眼便瞧着少女缓缓朝他走来。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入目都是妖艳的红色,沈阮身穿一身水蓝色长裙,在夕阳下格外耀眼,她本就生得明媚动人,此时有残阳落在她身上,更显得温柔又神圣。 楚绝抬起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啧”了一声,问,“我们的大忙人小公主怎么有时间来接我了?” 沈阮闻言有几分心虚,她这几日每日在医馆与文月中间转悠,确实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与楚绝近乎,却不表现出来,只去搂着脖子,用脸蹭他的胸膛,憨笑道, “我瞧别人家的相公下值都有娘子接,别家相公有的,我家相公也得有,所以我便来接王爷了。” 楚绝却轻笑一声,大手覆上她柔软的地方轻捏,直弄到沈阮满面羞红,才调笑道,“别家相公每天晚上都有男耕女织,琴瑟和鸣,龙戏游凤,怎么我家没有?” 沈阮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却未想他竟如此不正经,抬起手轻锤了一下他胸膛,又羞又恼,“什么男耕女织?别家的相公还没有把春宫图放在嘴边的呢!” 她生气的时候,满脸通红,水眸圆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楚绝觉得可爱,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公主怎知别家的相公没有?” 沈阮一下被噎住了,一时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抬起手就要推他,声音软糯带了几分委屈,“我不要理你了!” 楚绝却不许,低笑着揽住她的细腰,声音里满是哄,“成,公主不要理我,那抱抱我总行了吧?” 他说着,大手将她摁在怀里,沈阮挣不过他,只能乖乖窝在他怀里,去翻他的折子玩儿。 不得不说,楚绝的折子可比那些民间的话本子精彩多了,沈阮也从他的折子里知道了许多官员的官员事迹。 比如: 礼部尚书是个柔弱的读书人,而其夫人却是将门虎女,两人成亲后时常吵架动手,而每次都会变成礼部尚书单方面被家暴,苦不堪言,请求成立个“反男性家暴联盟”。 但是姜国素来男尊女卑,他的遭遇是独一份,所以他连奏了十本都没人理他。 京兆尹与太傅是邻居,太傅的业余爱好是种果树,对自己的果树比对自己的孩子还上心,每日精心浇水施肥捉虫,终于到了果树成熟之际,果子却被京兆尹家的一群熊孩子偷了,气得上奏弹劾京兆尹,说他“教子无方,成何体统!” 这点事实在是太小了,楚绝只随手批了个“阅”。 太傅于是又一次上奏,大意是:当初你做摄政王,大家都反对你,只有我一直无条件的支持你,怎么现在支持你的人多了,你嫌弃我是个老骨头,就开始糊弄我了? 然而这次,楚绝连“阅”都没批,便直接扔到没用的折子堆里去了。 沈阮觉得有趣,楚绝见她喜欢这些,索性让流火以后将那些无关痛痒的折子都挑了给她送去。 她看完了折子,又想起了今日要办的正事,于是转过头去用身子磨蹭他的胸膛,小声撒娇,“王爷~” 楚绝就知他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好脾气地问,“公主这是又要求本王干什么?” 沈阮讨好地去亲他的脸,声音里带了几分娇软,“百花宴快到了,我想带着阿烨与霜儿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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