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伤的?我瞧着,好像不只是握缰绳磨的。” 她视线凝在结痂又出血的伤口上,神色认真,微低着头,只留给他一个发旋。 “忘了,或许是路上磕磕碰碰,无意中就伤了。”宋闻峥语气淡然,不欲叫她知道更多路途凶险,瞧着她忙活的模样,脸色不由自主柔和了些。 顾晚枝就不赞同起来,“自己的身子总是重要的,你往后出门也得注意些。” 说完她自觉有些奇怪,她这般语气与他说话,怎么有种管家婆的感觉? 不对,她只是怕他受伤出事,损了未来首辅的运势罢了。 “这药极灵验的,今日给你上一遭,接下来你带回去自己看顾着,不出五日就能好了。” 宋闻峥皱眉:“可我明日,后日,接下来都没空。” 不是说好了接下来都来找她的吗? 顾晚枝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她竟从他眼神里读出一丝委屈来。 委屈?他骗了她呀,委屈什么? 敌不过他视线侵袭,她终于还是别开脸,“你还说呢,分明圣上给你放了十日假,你骗我说接下来都没空。” 宋闻峥眉心一跳,大约知道是谁告的状。 他舒了口气,缓缓凑过去,追着她的视线:“嗯,我的错,我同你道歉,不该骗你。” “……” “下回不骗你了,再骗你就打我。” 顾晚枝瞧着他随自己转过来的视线,一时无言。 他、他在说什么啊,怎么白天好好的,到了晚上忽然变了个人? 她哪有胆子敢打他? 许是地龙烧太旺,她觉得有些脸热,转回脸来坐好,“倒也不必,我只是觉得你无事忙碌,自己上药更方便些。” “不一样。” 她垂首整理着装了金疮药的小玉瓶,“什么不一样?” 宋闻峥依然紧盯着她,一瞬不瞬。 “你上药我不疼,所以想让你上。” 顾晚枝忍不住瞪圆了眼回望过去,“……你,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她忍不住一手贴上他的额头,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忽然烧坏脑子了。 哪知宋闻峥拉下她的手,径直将额头贴上她的。 “你试试?” 他语气永远这样淡淡的,可此刻,清明透亮的眼里,眼神堪称灼热。 胸口怦怦直跳,顾晚枝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分明,分明他没烧啊,怎么就做出这般举动了? “你快将这药拿走,明晚不许再来了。” 顾晚枝再看不下去他的眼神,退后了下,将小玉瓶塞进他好端端的右手。 果不其然,男人的大手瞬间紧紧握住她的手,包裹起来。 宋闻峥的手很好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手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烧的她手背一片暖意。 “宋、宋公子……” “我记得你昨日才说过,我们是未婚夫妻。” 顾晚枝回想起来,是在京郊避风亭中说的,点点头,“嗯。” 似是不愿再逗弄她了,宋闻峥松开手,坐了回去,“那我就不言谢了。” 顾晚枝松了口气,“本就不该说谢,还有这跌打酒你也一并拿回去。” “嗯。”宋闻峥接过,放入袖袋。 今日的进展,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再逗下去,她该不高兴了。 顾晚枝回神,转而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先前那位苏姑娘,我在街上见到过她,还聊了几句,不过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闻峥问了问时间,与李氏所说的逃跑时间能对上。 “无事,她走了便走了。” 顾晚枝点点头,又问:“她不是要找你报恩吗?” “我与她恩怨早就两清,本是看她可怜,想送她回老家的,不料她不领情。”宋闻峥蹙眉,他还能安稳将她送回京城,已是仁至义尽,多的,就再没有了。 更何况,他目光一转,他现在有她了。 可瞧她问话的样子,好像,对苏缈只有可惜,却没有别的。 宋闻峥压下心头那点子失落,看了看房间一角的漏刻。 “已到亥时中,我便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短短一会儿,顾晚枝看他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失落? 她究竟在失落什么? 扔掉脑海里那些奇异的想法,她起身送他到后窗处,想了想还是嘱咐道:“既然接下来有假,便不要奔波劳累了,好好在家休息吧。” 宋闻峥回头看她,嘴角含着点浅淡的笑意,若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那我能来见你吗?” 顾晚枝咬咬唇,“你若有事,大可递信给门房约见。” 反正定了亲,见面也是没人管的。 若说从前,父亲对宋闻峥还有些意见,可能会管着不让她见,但现在父亲都一口一个小宋了,还有什么可阻拦的。 宋闻峥微微弯了腰,俯身瞧着出神的小姑娘道:“那不一样。” 他离京一月没见她,直到今夜,在这样昏黄的烛光下,才有了与她相见的实感。 这种感觉与在青天白日下和在旁人陪同下见面,都是不一样的。 他想自己或许是犯了什么病,连原本像寒冰一样的天才也不能幸免的病。 只有与喜欢的姑娘见一见,靠一靠,贴一贴,才能稍微缓解一二。 从前他不知晓,现在他知晓了,这种病,叫相思。 寒意从窗缝涌入,两人皆是瞬间回神。 宋闻峥感觉自己不能再待,挑起窗扇,轻道:“走了。” 顾晚枝目送他走,关好窗户,轻轻呼了口气。 被他触碰过的后背,额头,手,好像都在发烫一般…… 她缓缓转身,却见自己随手扔掉的册子正静静翻开在榻上。 先前册子阖着放在桌上,封皮也还算收敛,看不出什么,此刻被扔的打开,一页页的左右晃着,里头那些花花绿绿的、白白红红的画儿,就直直映入眼帘。 顾晚枝只想向佛祖老爷祈祷,千万别让宋闻峥看到了! 走在回家路上的男人听不见祈祷。 却是忍不住回想着,他没记错的话,翻开的部分画了有一、二、三……总之有许多个姿势。
第183章 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屋内,顾晚枝羞赧至极,也不敢再看册子了,将其重重一合,塞进自己枕头底下,拉起被子闷头就睡。 但愿他没看到,否则接下来见着他,她真要无地自容了…… 这般担忧的想着,她也没睡好,第二日顶着略显憔悴的脸起了身,去陈氏院里请安的时候,就见陈氏有些欲言又止。 “母亲,怎么了?” 陈氏看看她,几番咬唇,拉她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晚姐儿,还有两个月呢,册子可以慢慢看的,你别因此熬夜伤身呐,贪多嚼不烂……” “……我……” 顾晚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正好顾道庭一早起来打完拳过来了,陈氏也就止了话头,只拿眼神示意她。 顾晚枝默默点头应下。 还有两日就要到顾晚枝的及笄礼了,在此之前,顾家还有两件事儿要办。 一件是及笄前一日再去一趟定国公府,与韩老夫人确认一下及笄宴的流程。 顾晚枝要亲自去,以示尊敬。 另一件则是要回一趟文忠伯府,由顾道庭敬告祖宗之后,将牌位供在家中,及笄宴那日还得由顾晚枝向祖宗们上香呢。 顾道庭虽被圣上下令闭门思过,但这并不是不能出门的意思,只是不可出门娱乐游玩,不可与朝政沾边,像这种宗族大事,还是可以办的。 用过早饭,顾道庭便让人准备起来,先前就将新祠堂打扫好了,牌位也都刻好了。 陈氏的身孕已有两月,仍旧不稳,顾晚枝和顾道庭都不想让她出门劳累。 更何况,上次回去,大房的态度并不算好,文忠伯府不安全,陈氏去了唯恐生变。 是以,这趟是父女俩一起回的。 下人早早的就过来通传了伯府的门房,等他们的马车到门口时,却只见一旁的小门开着,大门闭地紧紧的。 父女俩自马车上下来,门房便低着头道:“顾将军,您请进。” 顾道庭盯着自己出入数十年的黑木大门,面色沉沉,“你叫我从这儿进?” 门房弓着腰,语气颤颤:“您、您别为难小的,伯爷今早上专门吩咐了的……” 顾晚枝明显感觉到父亲的拳头捏紧了几分。 想他身为伯府二子,便是再不得父母疼爱,自幼也是大门出入,从未有人敢拦,如今,才搬出去几日,就连大门都进不得了。 还是被自己的大哥拦在门外。 所谓的亲兄弟,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却是比不相干之人还快。 她正要拉住父亲,就听一声响动,黑木大门应声而开。 顾书芮领着高姨娘的丫鬟湘儿站在门后,语气恭敬:“二叔,您请进,祖母与父亲都已等在祠堂了。” 顾道庭紧捏的手这才松了几分,一甩袖子,对顾书芮颔首示意,迈步进门。 “二姐姐,多谢你。”顾晚枝跟上去,与顾书芮并肩进去,小声道谢。 “这没什么可谢的,姨娘早知道父亲会如此行事了,就叫我在门口等着,看你们来了便开门,好在稳住了二叔,否则今日闹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顾晚枝也是这个意思。 父亲如今被罚,最是应当低调,在自家门口闹起来闹进圣上耳朵里,即便圣上不说什么,御史台也要参他的。 一路再无话,曾经喧闹有趣的园子,如今也沉寂的很,下人们都束手立在道路两侧,面色惶惶。 进了祠堂,果然看到一帮人在那里,顾老夫人,顾道堂,顾家宗族的长辈,顾行晖,以及顾书柳和高姨娘。 不见方氏。 顾老夫人身子时好时坏的,这般重要的场合,也打起精神换了身繁重服饰,由丛竹陪在身边。 “母亲。” 顾道庭并没提起门口之事,径直上前问安。 顾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嗯,老二来了,那便开始吧。” 她这态度又像之前似的,冷淡,无所谓。 顾道庭微微一愣,嘴角泛起几分苦笑。 顾晚枝在后头低声问:“祖母这又是怎么了?” 顾书芮道:“近来父亲好像哄得祖母很高兴。” 难怪。 顾晚枝瞧着顾道堂沉着的脸,大概是大伯父多关心了几句,祖母便又偏心过去了。 请牌位的仪式由顾家宗族的长辈主持,顾老夫人和顾道庭轮番告慰过先祖,顾道庭再接过复刻好的老祖宗和老伯爷的牌位,一路护送回顾家新宅,寓意香火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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