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峥自然是对她充满信任,方才不过打趣,轻轻将她搂到怀里吻了下额角。 “我信的,盈盈说什么我都信。只是如此行事到底危险,答应我往后不能再做这样以身为饵的事了,嗯?” 等她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他顿了一瞬又道,“盈盈,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说罢看着顾晚枝先前一边交代,一边摆在桌面上的账册。 虽然岑家记录的账目最高只到了陈宗亮的小舅子那里,但只要还有陈宗亮在,就能审出上头的人。 陈宗亮自那日被砸晕后,就一直躺在知府后院里,时而昏睡时而起身的,总不得清醒。太医来看过两回,都说是脑袋里堵了淤血,危险着呢,得慢慢的化。 圣上仁德,不忍在这时候叫陈宗亮拖着病躯受审,加上也没有直接证据说是指使的,便说让自己先抓下面的人,等陈宗亮清醒些再…… 思及此,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冬至唤道:“夫人,大人,东玉来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中皆泛起担忧。 东玉很快进到房里,给顾晚枝行了个礼,神色犹豫。 宋闻峥示意他直说,他便禀报道:“方才衙门那边传信,说是得到下落了,问您要不要过去。” “人在哪儿?” “说是在南城门处发现踪迹的,想来是往南逃了。” 此时已近亥时末,顾晚枝想,难怪他瘦了,恐怕近来都是这般日夜操劳。 宋闻峥收起账册,想了想,只拿了原本,让顾晚枝把自己誊抄的那本收好。 “若无用到的地方,务必保管好,待事毕之后再说。” 他知道盈盈誊抄一本是为了多做准备以防万一,但若她的字迹流出,被人认出来又记恨上,那就危险了。 虽然如今她已经搅了进来,但能减少一分危险是一分。 想想又道,“明日我还是送你回金陵吧?” 她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人会发现。 顾晚枝知道他不能留下,吩咐冬至收好账册。 然后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襟,“我来都来了,要回去也得带着你回去。外祖父给我派了不少护卫,而且接下来的事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不用担心我的。” 怎么能不担心呢? 宋闻峥心里如是想着,可她冒着危险为他而来,这一腔热情他不能辜负也不想辜负,她来他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欢喜,这是骗不了人的。 “好,我信盈盈。” 于是又依依不舍地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去。 便拿出一枚玉佩让东玉去调人来保护盈盈。 这是出发前太子殿下给他的,先皇后林氏有表亲在无锡,因而这里有太子的亲信,平时养着,关键时候可以调动出来护卫。 顾晚枝不知道自己又被加了道护甲。 宋闻峥走后,冬至就打趣她:“姑娘今日的唇色真是鲜嫩。” 被亲的鲜嫩。 回忆起那个炙热的亲吻,顾晚枝躺在床上忍不住偷笑。 前世今生活了二十多年如今方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倾心于一人。 看不见会想,看见了会笑,亲吻拥抱的时候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子里。 翻来覆去许久,她静下心想着计划。 高飞尘明日会传信到陈家的铺子里,她吩咐了人等着,把信息报到宋闻峥那里去,让两人会面。 等宋闻峥在圣上那里揭发陈宗亮罪行的时候,高飞尘会去做人证,也是给高家一个翻案的机会。 待高姨娘一家翻了案换了身份,届时恐怕文忠伯府又要变天了。 * 宋闻峥打马出城,追到城郊,果然与衙门的人一起抓到了案犯,五花大绑一番后,天都快亮了才回城。 他索性睡都没睡,直接带人去牢中审问,果然问出了更高一级的接头人,是陈宗亮手下一个铺子的管事,就在无锡城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倒是没让人直接去捉拿管事,而是在得了陈家护卫送到的信息后,先去秘密见了高飞尘。 这日傍晚,去重新调查陈宗亮罪行证据的五郎也回来了,把证据交到宋闻峥手里后,次日一早,高飞尘便带着账本,在知府衙门前,敲起了鸣冤鼓。 无锡知府还在后院里用早膳呢,一听属下禀报有人击鼓,差点两眼一黑翻过去。 连忙颠颠的跑出来,想先把人拖进来再说。 到门口一看,乌泱泱一大片人指指点点,而宋闻峥似乎是打马经过,停在不远处,眼神里仿佛在说,快带去给圣上处理吧。 他一出来,高飞尘就停下击鼓,跪到阶下喊道: “草民高飞尘,听闻圣驾降临,斗胆状告金陵富商岑天瑞多年前诬陷草民父亲,致使草民一家无辜被害,家破人亡!愿圣上开明,为草民父亲还个清白!” “草民还要检举岑天瑞贿赂江浙总督陈宗亮,把持金陵盐运,造假账敛取巨财,假仁假义,鱼肉百姓!肯请圣上彻查!” 刘知府两眼一黑,翻了过去。 这倒刚好让宋闻峥顺理成章地带了人去面圣。 公堂里,因隆昌帝要亲自审问,一众官员都坐在了下面旁听。 隆昌帝端坐上头,听着高飞尘讲述自家惨况。 “十八年前,家父任溧水县县令,当时那岑天瑞下黑手故意毁人生意,被人告到县衙,家父判他赔偿,岑天瑞因此怀恨在心,后来生意做大,就买通草民家中奴仆,埋了几大箱银子在家中,又故意上告说家父受贿。” “家父时任金陵府丞,被查后就被抄家,岑天瑞又买通人贩,将草民的姐姐抢走卖去外地,草民和母亲多年苟且偷生,后来草民潜入岑家,拿到这本账册,这才有胆向圣上状告!” 随后又讲了他所知的,陈宗亮受贿一事。 隆昌帝沉着脸,翻开那本账册,越看眸色越冷。 宋闻峥默默等隆昌帝翻完了账册,才站出来道:“启禀圣上,微臣已抓获毁坏堤坝的幕后同党,亦是审问出了与陈大人有关之人。” 一旁的萧临瞬间捏紧了手。 不待宋闻峥说出下一句,便在身后打了个手势,伏七见状,默默退了出去。
第265章 株连九族,即刻惩办 高飞尘的一席状告情真意切,义愤填膺,引得下头坐着的不少官员为之动容,纷纷谴责着黑心的岑天瑞,也有不少人顿时眼神相接,暗自打量了起来。 宋闻峥的话便是更加将堂上的气氛推向十分紧张的境地。 反观隆昌帝,方才压下的眉头和周身蔓延的寒冰气息竟逐渐褪去,放下账册缓缓道:“既有此般冤情,朕定给你个说法。” 高飞尘感激地磕头。 随即又点定国公出列,“拿朕令牌,速调两千精兵,去往金陵将岑家人捉拿扣押,查明贿赂一事,朕要看看他截了朕的盐运,这么多钱,谁的衣兜能装下。” 定国公抱拳领命,走下去,忍不住余光扫了宋闻峥一眼,看他还很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由得心中称赞,只是脚下不敢耽搁,迅速出门去点兵了。 “陈宗亮,任职江浙总督已满三年了吧?朕许久未见他了,带过来吧。” 御前侍卫长即刻领命,带了人出去。 看着隆昌帝这般平静的吩咐这那,不知为何萧临没来由的打了个颤,心底盼望着伏七的动作快点再快点,他觉得自己也得做些什么。 不等他动作,宋闻峥又上前一步,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筒,双手捧着跪在阶下。 “微臣另有事奏,此卷乃微臣秘访所得,皆是江南各地百姓的肺腑之言,请圣上过目。” 杨忠来捧过竹筒,取出其中的纸卷呈送圣上,就见帝王打开后,那看似平静的眼眸中,酝酿着更多狂风暴雨。 纸卷打开有半人那么长,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百姓们被搜刮、被压榨、被抢夺民生的实例,隆昌帝细细地翻阅,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官员名字,有些是之前已经被办过的贪官,有些是从未露出过马脚的“好官”。 当初宋闻峥替他走遍大周秘访,回来后就曾请罪,直言江南贪腐固若牢笼,难以惩办。 这也是他南巡的一个重要原因。 众官员皆是屏气凝神不敢说话,等着隆昌帝看完,良久上头才传来一句似笑似悲的叹言:“江南啊江南,何以贪腐至此!” 隆昌帝没有再说话,而是抬眼看着门口,很快侍卫长带着一帮人回来了,身后却是空空荡荡,没有陈宗亮的身影。 “回禀圣上,属下赶到时,发现陈大人已经身亡,属下已将尸首带至府门处。” 此言一出众官愕然,宋闻峥先是一惊,随后暗暗思索。 他分明让东玉带着人在附近看守了,为何? 难道是有人下了毒,刚好让陈宗亮在这个时候毒发身亡? 隆昌帝面色不改,“死了?” 侍卫长额头冒汗,顶着压力描述一番。 他们到陈宗亮养病的院子时,下人们都诚惶诚恐地守在门外,等开门一看,就见陈宗亮双眼翻白,脸歪嘴斜,衣服也有点凌乱,但身上并无外伤,也没有旁人在此。 他细细讲着,跪着的萧临暗自松了口气。 能这么快办好,一是他提早部署,二是伏七动作够快。 好在陈宗亮人一死,他手下传信之人也早就处理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全然斩断。 “父皇!”萧临思索再三,起身离席跪下:“陈宗亮当初是儿臣举荐,如今他行事有亏,畏罪自恐而死,儿臣理当受罚!请父皇责罚!” 宋闻峥微眯了下眼,给陈宗亮扣一个自己吓死自己的名头,萧临这是在……以退为进? 大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自恐而死,好一个自恐而死!”隆昌帝缓缓点头,拿起账册和纸卷,“查吧,照着这两样东西,诸位爱卿手中事务都歇一歇,先来替朕把这些贪赃枉法的狗屁官给办了吧。” 众官员皆是赶忙跪地听命。 “至于陈宗亮,株连九族,即刻惩办,他犯的事也要查,一件不落的查,一人不落的查!” * 顾晚枝待在客栈里,起初有些无聊,想着出门在附近闲逛也好。 哪知她和冬至才出门走了没几步,陈家护卫就过来禀报,说身后有人跟随。 只是很奇怪,这些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却什么都不做,她都怀疑这是谁派来保护她的。 看他们什么都没做,她也就按兵不动,该如何就如何。 逛到书画店,她便进去挑选了一番,选了几样话本,看到孤山大师的字帖在最高最贵的一处柜台里摆着,忍不住想宋闻峥那边如何情形。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马蹄声和人声,顾晚枝让冬至结账,走到门口去看。 此处离闹市有段距离,不该有这般喧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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