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瞒着,他这些手段用过不止一次,我了解的很。” 王全也不敢应,只能重复说着那些废话,还不忘挥手示意小安子去请刘太医前来。 江晚看清他的小动作也不拦住,反而说道,“刘太医来了正好跟着一起去,否则还要担心动胎气。” 王全一时犯了难,不知该不该打发小安子去寻人,可他纠结,江晚却毫无顾忌。 她身子骨不弱,如今孩子月份也不大,这不算快的走动自然无妨。 只是走的再慢宅子也有尽头,几人纠缠间又拐了个弯,宅子大门便出现在了不远处。 眼见她就要出门,小安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王全,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吞咽了下口水干涩喊道,“周太医在前面巷子。” 话刚说完就被王全狠狠瞪了一眼,擦着汗连声找补,“这臭小子胡说呢,王妃别当真。” 江晚看了一眼面露忐忑的小安子,又看向瞪他的王全,低声吩咐墨竹将人带走,“莫怕,你师傅这边我跟他说。” 等人走远,她才喊着王全往凉亭行去,轻声说道,“你又何必瞒着,小安子都说了地方,是真是假过去一看就知,再者,王爷出门在外遇到的危险比我一个内宅妇人要多,如今什么形式你也知道,左右周太医跟来了,让他护着王爷不好吗?” 看他站在一旁,柔声让他落座,王全自然推辞,却听江晚轻笑着又说,“王公公,你是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了,你我也相识多年,今日我们放下主仆之分,就当多年的友人聊聊。” 王全恭敬应下,坐了一半木凳轻声说道,“老奴僭越。” 随后缓声道来,“王妃有所不知,您之前……后,王爷面上装的很好,莫说让外人来看,便是在府中人眼里,王爷也没怎么伤心,可老奴自幼伴着王爷长大,别看他表面若无其事,背地里多痛苦老奴都看在眼里。”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说句不规矩的,王爷上次那般痛苦还是先皇后崩逝,小小年纪不哭不闹的,只没日没夜在国子监读书,没过三月身子就垮了,养了一年多才好。” 王全眼中含泪,嗓音也有些许沙哑,“有些话王爷不好说,老奴得帮着说,王爷可经不起王妃再有个万一了。” 江晚从袖中取出一块白锦帕子递给他,“王公公这番话我明白,可我也不想失去王爷,便是当初分离我也只想他日后好好的,如今我们解开误会,我自然想跟他白首偕老。” 看王全眼前一亮,她轻笑着继续说道,“可是这前提是王爷得活着,如今靖王估计已经缓过来了,他苦苦筹谋这般久被王爷戳穿怎么可能甘心,父皇心软放他一马,可他不会放过王爷,回京后又没法动手,北地是最好的机会,不得不防。” 她言辞温和,其中的含义却很是坚定,“你连夜把周太医送到王爷那处吧,就说我说的,还有王爷从父皇那里借来的半根参,也切一半带去。” 王全听她这般说连忙拒绝,“老奴要是将这参带去,王爷非活剐了老奴不可。” 江晚轻笑,“那参又不算小,我一个人哪里用得完。”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对碎银递给他,“这对二两碎银也带给王爷,就说我想好孩子小名叫什么了,两两。” 王全伸手接过碎银不解问她,“这名可是有什么含义?” 江晚唇角微扬,“王爷知道,你带去就是。” 王全无奈应下,起身吩咐人去请周太医再收拾东西。 江晚不大信任他,盯着将那参切了大半装好,又让刘太医拿了不少药材一同带去,“快去快回,夜间行路注意安全。” 周太医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叹了口气让药童去开门,自己则起身开始收拾刚摆放好的行李。 不多时药童就摸着脑袋回来了,果不其然是王全派来的人。 药童口齿伶俐地跟他说着,“王全总管说请师傅尽快收拾行李,连夜赶路,此番折腾实在对不住,还请师傅多多包涵。” 周太医收拾着衣裳,头也不抬地吩咐他去收拾侧房摆放着的药材,“千万莫要遗漏。” 药童转身要走,临出门时犹豫着问道,“师傅,端王和端王妃是看不上您的医术吗,这般争着抢着把您送给对方?” 周太医无语地抬头看去,却见他刚到门腰高,这才想到这孩子不过六岁,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年纪,只是对医术的感悟远超常人,倒令自己时常忘了他的年纪。 便也不收拾了,坐到床上问道,“你以为为师的医术如何?” “师傅的医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药童很是自信地说道。 周太医面上微红,轻咳一声说道,“倒也不是,只是你都懂得道理,端王端王妃怎么会不懂。” 药童拧眉,童稚的脸上满是不解,“那他们为何如此?” 周太医摸了摸胡须,面上露出细微的怀念,低声说道,“或许是因为爱吧。” 药童自然是不懂的,看他又陷入回忆,嘟囔着摇头晃脑地去收拾药材了。
第91章 九泉婆子 王全带周太医赶到驻地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白,整个驻地却依旧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眼下都挂着青黑,显然是忙得一夜没睡。 他掀起车帘看见这一幕,不禁头疼地挠了挠头,让周太医在马车里稍候,自己迈着碎步却很是不慢地往议事帐走去。 刚到那处就正好见曹副将沉着脸从议事帐出来,见到他也只沉默着颔首便大步离开。 王全看他走远,又听里头安静无声,轻轻喊了声,“王爷,老奴王全。” 帐中静了一阵,才传来赵知行沙哑的嗓音,“进来。” 王全深吸口气,苦着脸走了进去,“老奴有罪。” 看他装模作样,赵知行也懒得拆穿,倒了杯浓茶饮尽才沉声问道,“王妃知道了?” 王全苦着脸说道,“王妃无论如何也让把周太医送来,您看?” 赵知行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奈应下,“王妃临近生产那几日本王会赶回去,这之前你们千万照顾好王妃,有什么不对就去请刘太医。” 王全这才松了口气,连声应下,猛地想到周太医带来的那半截人参,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赵知行摆手让他离开,打着呵欠靠在椅上,却见他犹豫着站在原地不动,不禁拧眉,“王妃还说了什么?” 王全心下一横,“王妃把您从皇上那里借来的人参也分了大半带来。”一口气把这话说完,就见赵知行面色瞬间沉了。 他忙从袖中取出那两块碎银放到他面前的书案上,继续快速说道,“王妃说孩子小名叫两两,又让老奴把这两块二两碎银带给王爷,说您知道什么意思。” 赵知行盯着碎银合了合眼,摆手让他离开,“去给周太医找个帐篷住下,你辛苦些,即刻赶回去。” 王全这才放下心来,连声说不辛苦,急匆匆地出门去安顿周太医了。 赵知行盯着那两块碎银看了许久,才轻叹着收起沉沉睡去。 不多时就听到叶白在外头轻喊,他猛地惊醒,搓了把脸起身出门。 转眼已是七月。 黄韶奔波好几月,终于将苍梧和九泉的便宜布开了起来。 江晚看她瘦的脸都尖了,轻笑说道,“你先前总是嫌肉多,如今可好了。” 黄韶眉开眼笑地吃着糕点,点头附和,“就是太累,每日都得跟那些布庄老板斗来斗去,而且水织机纺布快得很,如今纺线倒成了问题。” 说到此处她登时没了胃口,愁眉苦脸地说道,“便宜布本就卖的便宜,从旁处运来难免入不敷出,可附近的棉麻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更何况如今广恒河的织机还没开,也不知开了该如何是好。” 江晚一时也没法子,缺棉麻得大量种,并不能空口就来,而且如今产力低下,大多农家定然都是先种粮,等攒够粮才肯种旁的,这些东西从种植开始就缺,并非她们商议便能商议出来的。 黄韶自然也知道,愁了一阵便抛下烦恼继续吃了起来,还不忘好奇地看了眼她的肚子问道,“我记得有些大夫能分辨胎儿性别,不知江姐姐可让人看过?” 江晚笑着摇头,“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生下来就知道了。” 黄韶有些意外,小声问道,“姐夫那等身份地位,不在乎吗?” 江晚轻笑,“在乎又有何用,胎儿还能换性别不成?” 黄韶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也是前些日子听说的,九泉那边有个婆子能换胎儿性别,很是厉害,不少妇人都生了男孩。” 江晚神情微愣,眉头拧起,“这般异想天开之事还有人信?” 黄韶见她面色不好,尴尬地挠了下侧脸,“我原是不信的,可她似乎帮不少妇人换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江姐姐不必在意。” 江晚看她误会,轻叹一声说道,“我并非不信你所说,只是胎儿性别在刚有身孕时就注定了,那婆子能换胎儿性别这种言辞,定然是用来骗人的,妇人生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若是听那些没良心的吃了喝了什么,对孕妇胎儿更不好。” 黄韶似懂非懂地点头,“既如此,江姐姐就当我没说过。” 江晚笑着应下,拉开话题跟她说起旁的,只是心中暗暗记下此事,等日后空了去把那婆子解决。 又闲聊一阵,黄韶突然问道,“江姐姐可知道广恒卢家的那位嫡女?” 听她突然说起卢明珠,江晚有些疑惑,“知道,怎么了?” 黄韶面露艳羡,言辞之间很是向往,“听说她月中就要嫁给新科状元了,届时十里红妆送嫁,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晚轻笑着摇头,好歹没打破她的想象,只调侃她,“是不错,不过你突然提起这个,也想嫁人了?” 黄韶面上微红,连连摇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里能跟卢家女比,我生的不美,家世也不显,如今又在外抛头露脸的做生意,讲究点的人家怎么可能愿意娶我,还不如好好赚钱,待日后招个合心意的夫婿。” 江晚不住点头,轻笑着说道,“这般过一生也很是不错。” 黄韶听她赞同自己的想法,笑得更开心了,“我同旁人说这些,她们都不理解,还是江姐姐懂我。” 说着,这才猛地想起先前她让自己做的那些善事,拍了拍脑袋,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册子,“如今银钱还少,我便没去帮扶学子,只给广恒善堂捐了银钱,每一笔银钱用在何处都是过了明路的,这是账册,江姐姐回头空了看看?” 看江晚接过,她轻笑着继续说道,“这几月的利益我都攒起来了,改日见了萧知府,请他帮忙牵个线,跟定山的耕牛场买些牛犊来养着,长成再给农人租赁出去,也不要他们银钱,只让他们折着多种些棉麻,我再按公道价一收,想来能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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