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行听她这般说,不由轻笑。 江晚勾着唇垂目,踩了踩地面的积雪听到细微作响,才继续说道,“我无父无母,自记事起就长在福利院,好在一直以来学习还行,半工半读上了个不错的大学,毕业那年正好赶上一家农业公司招聘,工作也有了着落,转正以后领导觉得我做事还算麻利,就让我各部门都转了一圈,可惜最后还是留到了管理部。” 说到此处,江晚面上不由带上了些许惋惜。 若她能进一处实用部门深造,或许要比如今这些微末派上更大的用场。 赵知行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所以你对农具和种地大多只知皮毛,再深却不知道了,可我记得你还会画图,我梦中,你的专业似乎并不需要。” 江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应了声笑着说道,“我本身就喜欢画画,后来去设计公司兼职,跟老设计师学了些作图技巧,平时用来赚点外快,所以一直没荒废。” 顿了顿,脚下微缓,“不过你做的梦,真假混杂。” 见赵知行好奇看来,她唇角微扬,“那个空降来的领导,没有你这么年轻,是个中年男人,有妻有子,看我没什么背景又是个小领导,就想耍手段拿捏我,不过虽然我被调走,可他下场也不太好,盯着那个位置的人太多了,偏偏他行事又张扬,有次喝酒得罪了大领导的亲孙女,就被几人联合起来,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处明升暗贬了。” 察觉握着自己的手缓缓用力,江晚吸着气垂目看去,扭手挣扎了下,“疼。” 赵知行这才猛地回神放开她,旋即又捧起她的手左右翻看,见只有细微红痕,垂目轻轻摩擦。 江晚笑着踮脚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好了,说到底那只是黄粱一梦,哪里值得生气。” 赵知行小心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去,“可梦中我占了他的身份与你相爱,如今想想就心中膈应。” 江晚柔声说道,“无论是何身份,你就是你,梦中的我想必也因为是你,才会愿意的吧。” 赵知行总算心气顺了些,垂头嗅了嗅她颈间的香气,沉声问道,“后来呢?” 江晚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后来了,他明升暗贬,我一时高兴准备去跟朋友喝一杯,结果路上被一个酒驾的司机撞了,当场去世,你那个我加班猝死的梦,是假的,我那段时间确实很忙,但是不至于直接累死。” 赵知行应了声,沉默一瞬,没头没脑地问道,“很疼吧?” 江晚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轻松说道,“不疼,当时就感觉轻飘飘的,然后就到我娘肚子里了。” 赵知行听她这般说,不由愣了愣,“这般说来,你不是……” 江晚挑了下眉,看他眼含震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自然不是,我说了,只是孟婆汤掺了水,我可是自幼生在大盛、长在大盛的大盛人。” 赵知行抬手揉了揉眉心,也觉得自己原来的想法有些离奇,自己与江晚年少相识,除了曾经她对自己不大上心,旁的从未变过。 江晚伸指戳了戳他的心口,“你心中的疑惑,如今也算彻底解了,往后可不要明里暗里的试探着问我喽。” 赵知行被她戳中隐秘心思,不由尴尬一笑,点头应下,“往后不会了。” 眼见这段梅林小路也到了尽头,江晚随意指了一枝梅花说想要。 赵知行看她眼底满是促狭,在心中轻叹,当着她的面纵身跃起,引得江晚捧腹大笑。 不是她笑点低,实在他这般纵身飞跃太过搞笑,尤其是以她的视角来看,简直一大坨黑黢黢的东西在空中乱蹦。 刚知晓大盛有传闻中的轻功时,江晚很是期待过,心心念念地想寻个机会瞧瞧,可惜便是大盛,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只年少时在建武,见过一个武馆的人使用,可惜那人身形实在彪悍壮实,因此江晚虽觉得大失所望,却也以为是人的原因。 直到后来认识了赵知行,亲眼见他在自己面前耍帅依旧是那般一言难尽,她总算知晓了什么叫电视误我。 起先赵知行见她笑得开怀很是高兴,可她次次都笑个不停,甚至流出了眼泪,不免心生好奇,再三追问下,才听江晚说自己飞起来像个大蛾子,当即便恼了,整整三日没来寻江晚。 江晚也觉得理亏,毕竟赵知行那次是为了去寻自己故意挂到树上的风筝,好心好意竟被自己嘲笑,确实过分,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吃食给他道歉,温温柔柔地哄了许久,此事才算过去。 也正是因此,后来赵知行便不愿在她面前用轻功,令江晚本就无趣的京中生活,更是少了许多乐趣,好在赵知行也是个待不住的,消了气便带着她到处逛,才没那么憋闷。
第174章 问话 赵知行捧着一枝红梅站定,没好气地抬指擦去她眼角笑出的眼泪,“有这么好笑吗?” 江晚眼睛水润润的盛着笑意,看他面色不善,摇了摇头,“也没那么好笑,噗……” 眼见她都笑得去捂肚子了,赵知行无奈地搂着她往一旁的亭里走去。 石凳寒凉,赵知行便让她坐到自己腿上,随意将红梅枝放到桌上,耐心给她揉着肚子。 江晚缓了许久才忍下笑意,见赵知行冷着脸沉默,心虚地往他怀里挤了挤,“我错了,许久没见一时没忍住,往后不笑了。” 赵知行依旧沉着脸,“好笑吗?” 这话一出,江晚没忍住又笑了起来,待她好不容易按下唇角,赵知行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江晚又挤了挤,看了眼左右心虚地小声问道,“带口脂了?” 赵知行喉结滚动,微微颔首。 下一刻,温软的唇贴了过来,磨磨蹭蹭的唇舌如隔靴搔痒,令赵知行更是难耐。 待江晚轻喘着想退开,他不满地捏着她的后颈又凑了过去,直到胸前被无力推拒,才唇舌潋滟地松开。 口脂斑驳的厉害,赵知行噙着笑用帕子擦净,又仔细给她重新涂抹上,才拉着江晚继续往外走去。 “反正你不耐烦跟那些妇人打交道,跟我一起去寻父皇吧。” 江晚很是心动,可想到现实,犹豫着问道,“父皇今日虽说是接见朝臣,可难免谈及政事,何况外臣那么多,会不会不合适?” 赵知行满不在乎地说道,“理他们做什么,父皇允了就是,何况以你的胸襟和功绩,比那些不作为的朝臣强多了。” 江晚闻言,笑着摇头,“我哪里比得上正经科举的大臣,只是占了前人便宜,你可别乱说。” 赵知行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出小道见马车已经在候着,拉着她上了马车。 “去勤政殿。” 马夫应了声,想到端王妃也在马车上,低声问道,“可要先绕路送王妃去未央宫?” 赵知行冲江晚笑了笑,沉声说道,“不必,王妃跟本王一起去勤政殿。” “是。” 待二人再次踏入勤政殿,正好碰到元景帝跟宋鹤安闲聊着什么。 两两也醒着,躺在元景帝怀里不吵不闹的,估摸着已经喂过奶了,只在听到二人对话时不时皱眉,肉嘟嘟的脸面无表情,豆大眼睛也不住滴溜溜转,仿佛能听懂二人在说什么般。 等他们互相行礼后,元景帝便让林安把两两抱给了赵知行,又让宋鹤安落座继续说。 宋鹤安应下,沉声继续。 江晚摘下一朵红梅放到两两手中,轻柔的陌生触感吓了他一跳,要哭不哭地咧着嘴看向赵知行分明的下颌,见他没分给自己半个眼神,撇着嘴用力揉捏了起来。 江晚笑了笑垂目坐正,认真听着他们对话。 宋鹤安如今说的,是文中县论学会的弊端,他不像有些年轻朝臣喜欢引经据典,用词很是精准务实,条理也很是清楚,不多时就把这么多年来沉积的弊端一一说明,连如何解决,也简单说了几句。 “论学会办了这么多年,纵使有官府盯着,如今也偏离了初衷,贫寒学子奔赴而来,却因没有足够的科考外知识储备,大多在第一天就被家境不错的学子抱团挤兑了出去,他们本就是举家供养艰难求学,见到这般情形,不免联想到官场,许多天赋不错的学子心生挫败就此消沉,回家做了旁的营生,长此以往,恐怕所谓的寒门学子,也不是真正的寒门了。” 他说完这话便沉默下来,元景帝垂目摩擦了阵扳指,才沉声问道,“老五,你怎么看?” 赵知行挑了下眉轻笑一声,不答反问,“父皇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元景帝也不生气,只端起茶盏轻抿,“假话如何?” 他笑了笑,抬眼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宋鹤安,“假话自然是宋大人在危言耸听,想借此机会展现自己大义灭亲,取得父皇信任。” 宋鹤安低垂着眉眼,纹丝不动,仿若未闻。 元景帝放下茶盏,发出细微磕碰声响,“真话又如何?” 赵知行又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真话是,情况远比宋大人说的严重,据儿臣在北地暂住观察,不少所谓寒门学子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世家身影,其实这本无所谓,为了家族昌盛联姻是必然,可儿臣回京后猛然发现,这几年真正的寒门学子,已经十不存二三,且大多是微末官职,等闲难以晋升,曾经的那些寒门学子,如今身兼重职,到底也是生了私心。” 元景帝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若真有本事,更想提拔亲近之人也是正常。” 说罢,他看了眼赵知行身旁规矩端坐的江晚,“也就是她没兄弟姊妹,否则以你的性子,恐怕无论品行才干如何,都会将人安插到要职。” 江晚被元景帝突然点到,也只是细微动了动眼皮,沉默不语。 赵知行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儿臣可做不来这等糊涂事。” 元景帝也不跟他计较,直接问道,“你以为该如何破局?” 赵知行挠了挠两两的脸蛋,漫不经心地说道,“朝臣就任后依旧按制选拔,能者上废者下,依照各地情形重重考核,即刻起设监督官员,来回在大盛疆土巡查,一年一换人,由父皇在各地官员抽调。” 顿了顿,他轻笑着看向元景帝,“何况,百姓更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父母官,乌金卫不是有不少退了的,与其让他们在京中无所事事地晃悠,不如下放到百姓中聆听他们的想法,也好直达天听,若是路遇天赋奇佳的,也能直接送到父皇面前,不浪费人才。” 元景帝又垂目转了下扳指,继续问道,“那依你所见,宋修撰先前说的论学会该如何?” 赵知行拧了下眉,随意地往后一瘫,“这是宋氏百年经营,如何解决想必宋大人心中要有成算,父皇又何必让我多费这个心力。”
第175章 活字印刷 元景帝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指尖冲着宋鹤安微抬,“可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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