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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 陆枭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基本没有起伏，任何话从他嘴里说出都像是在陈述事实。 “没事，我没那么娇弱。” “淋雨后会生病，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 池淼拗不过陆枭，不情不愿的被他的外套蒙住脑袋，然后被陆枭以一种鸡妈妈护小鸡崽的姿态冲入雨中。 陆枭的臂膀很宽很结实，除了脚腕被溅上雨水外，池淼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湿的到达警局内。 男人半撑着外套的手臂被淋湿，可他眉宇丝毫未动，陆枭喜欢下雨时清新的空气和雨前的土腥味，总让人感到清醒。 一到地方，池淼就泥鳅似的从外套下滑开，见对方大半身子都被打湿，拿出纸巾为他擦拭。 一阵风雨袭来，陆枭放空的思绪仍未收回，他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上。 一向以冷静著称的陆队心跳忽然加快。 这种情绪令他陌生。 在二人走后，小民警磨蹭半天终于从副驾驶手扣中掏出把雨伞，方才他就想说车上有伞，可被陆枭那样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行吧。 三个人的戏剧，终有一人是观众。 “孟爱国的情绪很不好，刚才疯狂的把头往桌子上磕，我们没办法只能用束缚带把他暂时绑住…” 审讯民警向老民警汇报情况，除了说出自己的名字外，近一天的时间孟爱国都未曾开过口。 池淼跟着走进审讯室，透过单向玻璃，她看到司机大叔颓然的坐着，眼中了无生气，仿佛失去灵魂，只有痛苦。 老民警皱眉，“他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 “我们把爆炸的伤者情况告诉了孟爱国，他听完情绪很崩溃。” “你们还是太心急了，起码要循序渐进来。” “上面催的紧，我们一时没忍住就用了激进的手段。” 池淼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从孟爱国对伤者感到愧疚的反应看，骆子翊的调查结果没出错，若不是为了女儿的病被逼无奈，他也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让我去跟他谈吧。” 跟老民警说话的高瘦民警不太赞同的看着她，“尽管你是受害者，但也不能随意接近犯人，我们已经跟他谈了很久都没能彻底攻心，我觉得应该让孟爱国再冷静一会。” “冷静的时间够长了，他耗得起，我们等不起。”老民警说话很有分量，他决定好后高瘦民警也不再反驳，只是从那不服气的眼神看，根本不相信池淼能对案情起什么推动作用。 老民警有自己的打算，池淼的聊天记录虽然指明了查案方向，但并不能构成证据，真要抓人还必须让孟爱国亲口供出证据才行。 池淼坐在孟爱国对面，陆枭站在一旁保护，鹰隼般的眼神紧锁孟爱国，肌肉绷起，在场的所有人中属他身手最好。 “司机大叔，你还记得我吧。” 孟爱国抬头，先是被池淼那张让人望而惊艳的脸恍神，随后通过称呼和声音猛然想起什么，语气干涩颤抖，“你是那位多付车钱的乘客？你为什么会在这…难道…” 池淼抬眸看了看陆枭，对方冲她点头，“其实我不是鱼牙的工作人员，我是鱼牙的主播，也是被叫到103室从爆炸案死里逃生的受害者。” 孟爱国眼皮抽动的更厉害，“怎么会是你…我，我不知道！” “你认识那个女人对不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你以为替她隐瞒就会有好下场吗？我猜你同意做替罪羊的代价是让他们负责孟雅的治疗费用吧，若孟雅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给她治病，做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你觉得她会怎么想？之后背负着这样沉重心情的她又该如何继续生活？” “她会像在下水道中生活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你犯下的孽最终只会报应在孟雅身上！你说过孟雅最向往的公司是鱼牙，可有你这层关系在鱼牙永远不可能录用她。亲手毁灭希望，你不过是把她从病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又将她推入另一个深渊！” 池淼每质问一句，孟爱国的肩膀就随之塌陷一瞬，到最后头深深垂下，几乎要埋在胸口。 他声音很闷，似是回答池淼，又似乎在安慰自己，“不会的，她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小雅，不会的！” “大叔。”池淼双臂搭在桌上：“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恐怖分子的话，也不愿信任警察？她做出承诺的时候有和你签字画押吗，这种虚无缥缈的口头承诺你也信？” “鱼牙的负责人我来沟通，孟雅的病我来资助，所以现在把你知道的全告诉警察，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老民警让其他民警准备记录，他预感孟爱国马上就要松口。 孟爱国缓缓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底因池淼的话重新燃起希望，“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高瘦民警立刻推门而入，在池淼起身间充满感激的冲她点点头。 陆枭看向池淼，民警耗费一整天都没撬开的嘴，她仅用十多分钟就让孟爱国敞开心扉。 “走吧，送我回医院。” 剩下的事不需要池淼操心，拿起手机才看到有个未接来电，是小护士打来的。 拨回去后，对方用一种异常兴奋的语气要她赶快回来，听的池淼莫名汗毛一竖。 雨停云散，月光如纱，陆枭借用警局的车开回医院。 池淼走在前面，脚步稍快些，刚走到病房外走廊转弯处就看到了犹如走秀后台的一幕。 几个男人或站或坐，身板比男模还完美。 几个护士正站在一旁嘘寒问暖，隐隐还能听到他们在交谈‘池淼’二字。 池淼没有半分犹豫，在霍渊即将抬头的那一刻，猛地缩回身去，拽着陆枭逃离现场。 哪股风把他们都吹过来了！
第192章 拽着陆枭闷头走到楼层外病人休息活动的露台，被雨水洗刷过的木板围栏潮湿发黑，厚重吸音，远方是城市璀璨灯火，近处是无声安静。 池淼不愿坐在湿了的木椅上，抱着膝盖半蹲在门边。 她很瘦，骨架又纤细，脸色还带着些受风的苍白，抱着双膝的样子看起来小小一团，指骨伶仃，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折断，乌黑的眼眸中泛着水光与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陆枭目力极好，尽管刚才只是错差一瞥，他仍看到了站在池淼病房外‘气势汹汹’的几个男人，再结合小姑娘这副可怜样儿，垂在身侧的拳头蓦然收紧。 一时间各种恶势力逼迫无辜少女等案件浮现在脑海中。 “那些人…欺负过你？” 嘎嘣嘎嘣—— 似乎是陆队长在活动手指关节的声音。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池淼撑腰。 身前笼罩一道黑影，池淼抬头望向粗劲的大腿以及连作战短袖都抵挡不住的健硕胸肌。 无论看到陆枭多少次都忍不住感慨，他身上迸发出的力量感如同一阵急鼓雷驰的风暴，单单站在那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然而池淼满脑子想的都是： 胸肌好大… 想埋… 想摸… 这副色眯眯，努力压制自己蠢蠢欲动小爪子的模样落在陆枭眼中就是那些男人把她伤害的太深，只一看见就害怕的转身逃跑，一听见就恐惧到浑身发抖。 他屈膝弯腰，让两人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池淼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打飞，粉白的唇瓣微微张合，“陆队长，你在说什么呢？” 陆枭嘴角绷直，正直俊帅的脸上满是不解。 池淼让陆枭在自己身边蹲好。 一粗狂强壮、一盈美窈窕，一古铜一柔白，一声音粗冽、一声音甜靡娇软。 池淼承认自己怕了，修罗场什么的早已成为她心底的阴影，在修仙界时若非鱼塘破网，各种马甲在男人们对时间线时被扒的一干二净，她也不会落荒而逃为了逃离修仙界提前飞升，最终落得个万千道紫金雷劫劈至肉身灰飞烟灭的下场。 一句话总结： 男色误人啊… 心里虽如此想，但不能跟陆枭这么说。 “我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不想让他们看见。”池淼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感情开始表演，“你说造物主创造人时为什么会添加美丑善恶，有的人外表美但心狠，有的人外表丑陋但心灵纯真善良。” 演着演着，她语气逐渐认真起来：“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创造生命的人根本就是个恶趣味的疯子吧，为了看人们相争，把无数事情分为两个完全相驳的对立面…” 池淼偶尔会研究这个世界的文化，一些古人的超前思想令她很有共鸣。 “别看我是鱼牙当红女主播，可没了这张漂亮的脸，没了好听的嗓音，根本不会有人爱我。如果我很强大，强到可以无视这种一眼定高低的规则，那我会活的更自由自在、更任性洒脱；可我还是太弱小，拼命挣扎也躲不过命运安排…” 后来的这些话更像是池淼的自言自语。 她孤独、渴望被爱，可又不懂爱，比起追逐一生一双人那样人人称赞、情比金坚的爱情，她宁愿短暂接受别人的感情，仿佛寄托的爱越多，身边越热闹，心就不会空落落的。 这样的爱究竟是不是爱？ 她上一世不懂。 这一世想弄清楚。 修仙岁月悠长，修仙者们的爱大多是历久的陪伴，细水长流。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普遍寿命不长，爱就表达的更加刻骨铭心。 人对于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事，第一反应总是抵触而不是接受。 在经历昨天的事情后，池淼内心的抵触到达顶峰，换位思考，她绝对做不到像沈峥、陆枭这样奋不顾身。 在看到那些男人后，她首先想到的是他们轰轰烈烈的爱，自己能承担的起吗？该用什么回报？如果只答应一个人，那其他人怎么办？ 暂时想不通这些事，所以池淼选择逃避，如果原来的她产生这样的情感，会立刻与对方斩断联系。 陆枭发现池淼的身体蜷缩的更紧，像是要将自己缩进壳中的小龟，不知为何，他有种心脏坠痛的失去感，仿佛一眨眼少女就要离开。 “为什么要去学习别人的爱呢？” 在一个雨后夜晚，一对年轻男女畅谈爱情，“我觉得爱就像指纹，每个人都独一无二。” 特警队队长的举例冷门却又贴切，“你说过造物主是恶趣味的吧，那么爱自然也会充满对立，认为爱以自身实力强弱划分，说明你已经陷入了思维怪圈。” 池淼杏眸炯炯有神，为了凑近些认真听，几乎贴在男人身侧微微仰头盯着陆枭。 “你说你自己从未感受到爱，可你又爱过谁？爱不是坐享其成的，两个人互相敞开心扉情念合一那才叫爱，桎梏爱的人是你自己，把心封闭起来永远不会得到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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