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长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开口劝道,“夫人,恕老奴多嘴,咱们女人的日子可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有花心思,这都是难免的事儿,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自己想开些,莫要干傻事。” 朱氏愣愣的看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吴婶的丈夫便是国公府的陆管事,二人年少夫妻,走到如今相看两厌。 陆管事把着家里的银钱,去勾栏听曲儿,外头养了三四个女人。 即便那些外室闹到跟前,吴婶也死咬着妇道二字,替陆管事处理那些莺莺燕燕,因着她懂事,陆管事也没休妻的念头,二人就这么硬过着日子。 问这么个人,能得出什么结果呢? 朱氏缓缓移开视线,不再看她,偏生吴婶没有半分眼力见,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夫人,您就去给国公爷服个软,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只要您表了态,任谁也动摇不了夫人的位子。” 吴婶压低了声音,好似真心为她着想一般。 往下听去,朱氏的拳头越捏越紧,恨不得当场就将手旁的鸡汤扣她头上。 “咱们女人若是要脸,惹夫君不悦……” “够了!” 朱氏怒喝一声,眼神似刀子,直直盯着她,“滚出去!” “夫人……”吴婶被吓了一跳,身子跟着抖了抖,悻悻望着眼前突然发火的主子。 “要我说上几遍?”朱氏盯着她,眼神不善,“还不快滚!” 吴婶动了动嘴唇,面上不服,却不敢再说话,转身退了下去。 朱氏回首,余光瞥见一旁的鸡汤,心头气不过,抬手将瓷碗砸在地上。 “从外头就听见了母亲院子里的吵闹。” 门外传来声音,朱氏顿了顿,旋即眼睛亮了一瞬,回眸望向门口。 下一瞬,外头走进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模样尚且稚嫩,只是那脸色谈不上有多好,眉间紧锁,唇角下压,像是被迫才来此地。 “肃儿。”朱氏柔柔望着他,嘴脸扯动笑容,眼神慈爱,“你怎地有空来看母亲了?” “还不是听说母亲在与父亲耍性子?”齐肃并未行礼,自顾自坐在离朱氏最远的凳子上,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鸡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朱氏脸上的笑容一顿,眼底满是诧异,“这话是谁同你讲的?” “还用旁人多说什么?”齐肃面露不耐,坐的笔直,沉声道,“父亲这些时日都睡在书房,我又怎会不知?” 朱氏收敛笑意,微垂着头,心底因为儿子来见自己的喜悦也消散了大半。 齐肃见她又是这副委屈无辜的嘴脸,忍不住啧了一声,开口呵斥道,“母亲可否少折腾些事端,让儿子省点心?” 朱氏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语气藏不住的惊讶,“我是你母亲,你怎可与我这般说话?” 齐肃咬紧后槽牙,面露不虞,“母亲若真的想得到儿子尊重,倒不如先改改您的性子。” “你去外头打听打听。”朱氏抬起手臂,指着门外,神色恼怒,“待你知晓了始末,便不会来我这叫嚷!” “儿子无心打听,父亲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会犯下错事?”齐肃上下打量着朱氏,眼神轻讽,似乎坐在对面的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与自己全然不相干的人。 “倒是母亲……”齐肃轻笑一声,无比厌烦的错开视线,“外祖本就是恶霸,如今教的您也……” 齐肃的话还没说完,朱氏就耐不住脾气,起身上前,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住口!” 齐肃的头向一侧歪去,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旋即升起怒火。 朱氏气红了眼睛,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扬声吼道,“大逆不道的东西,怎可如此编排你的亲人!” 齐肃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嗤笑一声,“怎么,母亲这是忍不下去了?” 朱氏气的不轻,抬手指着齐肃的脸,满眼失望,“无论你外祖从前做过什么荒唐事,你都不配置喙半句!” “当年你在淮南染上风寒,高烧不退,一病就是一个多月,是你外祖没日没夜守着你,直至你痊愈。” “你十岁那年,因着贪玩,与同伴相约游玩,却意外坠马,断了右腿,是你大舅四处求医,才没让你成个跛子,就连断骨再生的药草都是你二舅亲自寻来的。” 说完,朱氏再也站不稳身子,跌坐在石凳上,“天底下谁都可以骂上两句朱家,惟有你齐肃不行!” “你不如去问问你万分敬仰的父亲,问他在你受伤发热时死去哪个女人的塌上了!” 齐肃脸色发白,他从未见过朱氏失态成这般,却还是下意识反驳道,“父亲是公务繁忙……” 朱氏对他彻底失望,指着门口,断断续续道,“你给我滚,往后,你我母子不必再相见。” 齐肃被落了面子,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火,梗着脖子反驳道,“这是国公府,姓的是齐,要滚也轮不到我们齐家人滚!”
第249章 都别想好过 齐肃的话传进耳中,朱氏只觉得心绞着在痛。 她愣愣望着眼前的少年,似是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齐肃也察觉到自己过了火,轻咳两声,面露尴尬,替自己找着场子,“儿子只是希望母亲能改改性子,若再与父亲置气,别怪儿子当真不再见您。” 话落,还威胁似的多说了一句,“二弟与三弟的意思也是如此,母亲也不是幼童了,孰轻孰重自己衡量罢。” 齐肃起身,毫不留情的离开,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朱氏呆坐在石凳上,眼泪无声滑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条离了水濒死的鱼,身子一歪,指尖碰到了那封还没来得及拆开的家书。 朱氏一顿,心中对家的思念疯长,连忙撑起精神,哆嗦着指尖撕开了信封。 信上的字迹潦草,朱氏一眼便能看出来那是父亲的笔迹。 ———吾儿朱颜,见信如晤,展信舒颜,多日未见,心甚思念,盼望归家。 朱氏咬住下唇,指尖捻了捻,却发觉手上是两张信纸。 ———三儿,爹最近学起了读书人,写信文邹邹的,你别觉怪,前不久全家一起去施了粥,虽遭人白眼,但骂声少了许多,娘总念叨着梦见你了,家里梅子熟了,大兄给你做了酸梅果干,等你回家。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却让朱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无论她多少年岁,家人依旧将她当个孩童宠着。 朱氏将两张信纸放在心口上,小声啜泣,只恨自己年轻时莽撞冲动,一心要嫁来京城。 如今她受了此等大辱,身旁竟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甚至不敢在府中放声大哭。 “爹…娘……” 朱氏情难自已,趴在石桌上哭个不停。 直到哭够了,朱氏才直起身子,指尖摁着桌面,眼神里满是不甘,“既然你齐家无情,便都别想着好过。” 说罢,朱氏一改先前颓废的模样,抓起桌上的茶点,狼吞虎咽,拼命往嘴里塞着点心。 如今她势单力薄,孤立无援,若养不好身子,这条命怕是就交代在这了。 半刻钟后,朱氏定了定神,觉着身子有了些力气,便晃晃悠悠的起身,朝着院外走去。 吴婶站在外头,亲耳听见夫人与大公子争吵,正在暗暗幸灾乐祸时,却瞧见了朱氏的身影。 吴婶一怔,见她身子不稳,思虑了片刻,还是没凑上前去。 她男人可是府里的管事,这番撂自己脸面,自是心中不满。 朱氏扶着墙,一步步踏出院子,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临过吴婶身边,脚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吴婶慌了神,连忙凑了过去,扬声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朱氏瞥她一眼,神色淡淡,“我去何处,还要同你禀报一声不成?” “老奴不敢。”吴婶面上惶恐,心里却是吐槽不断,“只是国公有令,不准夫人踏出后院。” 朱氏脚步停住,回首望向吴婶,眼神冷得吓人,“我何错之有,用得上软禁在府中?” “国公没有要软禁您的意思……”吴婶一脸尴尬,笑着应道,“只是……” “滚开,若再拦我,便别想着进我的院子做活了。”朱氏淡淡开了口,旋即不再看她的脸色,转身离开。 吴婶气的身子直抖,望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小跑着去了书房。 朱氏孤身一人来到东城,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瞧什么都觉得无趣。 街道上响着小贩的吆喝声,有结伴的男女围在摊前添置东西。 热闹的声音传进朱氏耳朵,只让她觉得嘈杂。 一路向前,竟是走到了官府门口。 朱氏望着大门上头的牌匾,心里起了主意,却又瞬间被自己否决。 齐崇好歹是国公爷,位高权重,若是因着夫妻之事被告上了公堂,朱家怕是也要跟着遭殃。 况且……自己敢告,知府敢接吗? 朱氏望着眼前的官府发呆,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人注意着她。 “这位夫人,见您一直瞧着官府,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朱氏身子一震,茫然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水盈盈的小鹿眼。 眼前的女子朱唇皓齿,生得国色天香,身上穿戴都是上乘,一瞧就是被家里养的极好。 朱氏瞧着心中欢喜,脸上不由得扬起几分笑意。 若自己有个贴心的女儿,应当也会是这副模样吧。 “夫人?”见朱氏不理自己,女子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 朱氏回过神来,嘴角的笑意加深,轻声道,“没什么,劳姑娘费心了。” 女子闻言,松了口气,温婉一笑,“没事便好。” “晚舟!” 正说着,不远处蓦然响起一道声音,朱氏抬起眸子,随着谢晚舟一同望去,正好瞧见连晏爽朗的笑容。 连晏一手提着两个油纸包,快步跑到谢晚舟面前,气都没喘匀,“栗子糕、黄金酥饼、樱桃煎……你爱吃的我都买回来了,今日怎地没在书院门口等我?” 谢晚舟脸蛋一红,瞧上去愈发可爱,“说过你好几次了,又买这么多做什么?” 虽语气嗔怪,可那眼睛分明是笑着的。 “没多少东西,你吃剩下的我吃,若是你瘦了,谢黎怕是要寻我的不是。”连晏弯眼笑笑,余光瞥向一旁的朱氏,眼底满是警惕,“这位是……” 谢晚舟嘴角微扬,轻声解释道,“方才我瞧这位夫人盯着官府许久,以为她遇到了难事,便凑过来问了问。” 朱氏跟着点点头,算是应了谢晚舟的话。 “原是这样。”连晏明了,礼貌的对着朱氏点了点头,回过眸子,眼里又染上笑意,“早些回去吧,莫要让你母亲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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