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脸上涌起一抹愠色,“他竟敢用活人殉葬……简直目无王法!” “丞相一职位高权重,他想做坏事,自然有人上赶着包庇他。”方许垂下眼皮,轻声道,“不过他居然把主意打在了京城贵女身上,是当真不怕磕到硬茬子吗?” 叶鸣跪在地上,一脸欲言又止。 方许瞧着他,轻声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来。” “夫人……”叶鸣怒了努嘴,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谢晚舟,低声道,“丞相府来了人,就在府门前候着,说是来打听小姐生辰八字的……” 谢晚舟身子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就散了去。 方许闻言,眼神陡然变得凌厉,盯着门外,冷嗤一声,语气轻飘飘的,“丞相的主意,原来是打到了我这。” “母亲。”谢黎站起身,俊脸沉下,低声道,“儿子明日去寻四皇子,将此事言明。” “也好。”方许颔首,目光落在叶鸣身上,轻声道,“你去打发了他,就说府中没有适配的小姐。” “是。”叶鸣退下,留下一家人在厅中。 “母亲……”谢晚舟白着一张小脸,面上却是强撑起笑脸,柔声安抚道,“您莫为此事担忧,有二哥在,女儿不会有事的。” 谢黎面上温和,语气无甚波澜,“母亲放心,儿子定不会让小妹出岔子。” 方许扶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谢黎,此事交由你了。” “是。”谢黎点头,“儿子这就下去拟折子。” 雨势渐大,方家宅子里虫鸣鸟叫声不断。 寻芳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瞧着不熟悉的床幔,有些许的愣神。 “醒了?” 记忆里的声音传来,寻芳身子一颤,僵着不敢转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让小姐瞧见自己这幅落魄的模样。 旁边响起瓷器落桌声,旋即传来方澜含笑的声音,“不是说想见我吗,为何不扭过头来?” 寻芳咬住下唇,反扭着脑袋,泪顺着眼角落下。 见她不语,方澜轻叹一声,低头拨弄着自己涂上蔻丹的指甲,柔声道,“你抢了我夫君,害我家散,我本该恨你厌你。” 寻芳平躺在床上,闻言眼泪流的愈发汹涌,半晌后才哑着声音道,“是我不对,夫人厌恶我也是应该。” “可我却对你狠不下心来。”方澜没应她的话,反而是自顾自的说着,“心中有一道声音,不停告诉我,你并非那样的女子。” 寻芳一怔,缓缓转过头来,视线被泪水遮挡,只能瞧见她模糊的轮廓。 “先前瞧你眉眼,觉得眼熟,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方澜垂首轻笑,“今天下了雨,我出门寻你,见你缩成一团,心中才彻底有了答案。” 方澜对上她的眼睛,眼底柔和一片,“想起当年,我也瞧见过那样一个乞儿,回忆重合,原是故人。” 寻芳死死抓住身下的单子,嘴唇颤的厉害,“小姐…还记得我……” “自然。”方澜笑着望向她,“那年回京突然,也没来得及与你知会一声。” 寻芳闻言,哭得更厉害了,“我寻了小姐好多年…好多年……” 方澜见她哭的凄惨,心头也涌上一丝伤感,“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过来的?” 寻芳吸了吸鼻子,颤声道,“小姐走后,难民营被端,我没有营生,一直在街边行乞,后被人蒙骗,入了花巷,虽受欺辱,却也能见到权贵。” “我屡屡向他们打听京城方家,却无一人知晓。”寻芳想起那段痛苦的回忆,心口疼的厉害,“后来我被人赎走,又险些叫他打死,最后……我忍不下去,用铁镐敲死了他。” “因着我没有籍证,官府查不到我,我便躲进了一家小村子里,捏造自己是被人遗弃的孤女,本想着苟活于世,继续打探小姐的下落,偏生遇到了那个狗王爷!” 寻芳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自称王爷,从京赶来,我想着攀上他这条船,就能来京城寻你,谁成想,他只是与我过了几夜,就匆匆走了,连封信都没留下!” 方澜静静瞧着她,眼角有泪垂落,怅然道,“你为了寻我,居然经历了这些……” 寻芳流着泪,咬住下唇,“若不是小姐,我早就该死了。” 方澜呼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我请了医师为你诊治,他告知我,你喝过红花。” 方澜垂眸,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个孩子……” 寻芳面露凶光,咬牙道,“那人的贱种,留着做甚?” 方澜眼眶发红,低声道,“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寻芳摇头,“若这孩子生下,瞧见父亲四处留情,母亲心机深重,怕是会跟着长歪。” 方澜抬手抹净脸上的泪痕,轻声道,“战王府人多眼杂,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小姐难道不知战王要被问斩了么?”寻芳盯着她,目光悲凉,“可惜……没能让他死在我手上。” 方澜眉头一动,诧异的看向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走后的这段时间,战王和太妃用过的每一膳,都是我加过料的。”寻芳语气淡然,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方澜心跳的飞快,压低声音呵斥道,“你疯了!他们本就命不长久,你何苦脏了自己的手?” “我原想着,自己等不到那日了。”寻芳摇摇头,轻声苦笑,“我伤了小姐的心,与他们没什么两样,我本也该死,本想解决完他们,就一同去了。” 寻芳望着方澜,眼神如炬,“可我贪心,总想再见小姐一面,一面就好。” 方澜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不出声。 寻芳合上双眼,压下心中悲痛,“我知自己狠毒,罪孽深重,小姐不必费心请人为我医治,这便是我的命。” “谁准你死了?” 寻芳顿住,缓缓睁眼,盯着对面一脸别扭的方澜。 方澜梗着脖子,扬声道,“我这正好缺个管家婆,瞧你不错。” 寻芳不解,“可…可小姐理应记恨我才是……” “自然是恨的。”方澜瞪圆了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威慑力,却苦于是张包子脸,提不起气势。 方澜在寻芳诧异的目光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所以,我每月只给你二钱银子!”
第115章 逢场作戏 庭园里,大雨如注,一滴滴砸落在青砖石地上。 丞相府的气压低到过分,哭嚎声不断,下人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错了事,在此时引起主家的注意。 “老爷,您给个法子啊!” 一个妇人哭的泪眼婆娑,身子瘫软在婢女身上,拳头一下下的垂着对面的男人,声嘶力竭道,“若不是老爷您执意要禁诉儿的足,他怎会想不开自尽啊!” “够了!妇人之仁!”男人一把挥开她,扬声斥责道,“若非你太过溺爱,他怎么会嗜赌成性,欠了赌坊五千两,若再不管教,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可……可诉儿就这么死了!”妇人哭的更厉害了,扯着男人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能叫诉儿孤身一人走黄河路!” “老爷!”小厮快步冲进灵堂,跪在二人面前,“您吩咐的事有眉目了!” 男人一把扯出袖子,低声道,“说来听听。” 小厮垂着头,低声道,“全京城都探听过了,若论起八字,应是永诚侯府的嫡小姐与二公子最为相配,她是八月十五生人,命格大富大贵!” “永诚侯府……”妇人小声喃喃了一句,旋即眼睛一亮,“老爷,妾身知道这姑娘,先前在宫宴上瞧见过,出落的那叫一个水灵!” “就是……”妇人面上有着迟疑,“就是身子骨不太好,动不动就咳嗽个没完。” “不过是殉葬,要身子骨好的做甚?”男人睨她一眼,冷哼一声,“身体羸弱,正合我意,到时葬下去后,就说是她自己扛不住,病死了。” “对呀!”妇人脸上一喜,旋即又冷了下来,“可…可永诚侯夫人好似很宝贝她这个女儿,诉儿离世又不是秘密,她能同意么……” 男人闻言,嗤笑一声,“一个寡妇,本事再大,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么?” 话落,男人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厮,冷声道,“你只管告诉永诚侯府,说老夫要上门拜访!” “老爷……”小厮面露难色,说的话也支支吾吾。 男人皱起眉头,低声道,“什么事,你只管说来。” 小厮跪在地上,小声道,“小的压根没进去永诚侯府,是托了在府内的亲戚,才探听到的,永诚侯夫人命家丁回了小的,说是府上小姐不适配……” “狂妄!”男人怒喝一声,屋内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敢跟我甩脸子?”男人阴沉着一张脸,沉声道,“她怕不是忘了,她还有个正待会考的儿子!” 妇人面露焦急,连忙道,“老爷,您定要将那丫头抢过来!” 男人盯着门口,眼含凶光,“把心放在肚子里。” - 福临酒楼 谢黎坐在席位上,语气恭敬,“四皇子,若您肯救我小妹,那昨日提及之事,我自然愿意。” 元谌把玩着手里的发带,闻言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你的妹妹,可是叫谢晚舟?” “不错。”谢黎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四皇子认识我妹妹?” 元谌笑笑,放下发带,“也只是听说。” 谢黎垂下头,沉声问道,“那四皇子……” 元谌神色平淡,指尖敲击着桌面,低声道,“你可知,这刘丞相先前是元译的人?” 谢黎一顿,目光下敛,“我不知朝中事。” “刘丞相这老东西,我早就想搬他下马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元谌勾唇,“如今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谢黎眸光一闪,沉默不语。 “眼下,你妹妹还没有被活葬,我奈何不了他。”元谌望着他,声音低沉,“要想让他倒台,需要你妹妹配合做一场戏。” 谢黎抬起头,面色诧异,“四皇子是说……叫我妹妹真的去殉葬?” 元谌扬了扬唇,开口安抚道,“你莫急,只是逢场作戏,还不等她出事,我的人就到了。” 谢黎冷下脸,轻声道,“四皇子仁厚亲民,日后若是有机会,您为国君我为臣,我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在侧。” “可今日之事……”谢黎声音温和,却能听出几分冷意,“恕我不愿用妹妹性命冒险。” “虽说是做戏,可丞相手段未知,是火葬还是土埋……”谢黎缓缓摇头,“莫说是过不了我母亲那关,就算是我这,也良心难安!” “你是个好兄长。”元谌抿了口温茶,轻声道,“可是谢兄,这世上哪有那多么事能供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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