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好。”雁临的诚意有限,为他而生的喜悦更有限,却是确然存在的。 郑涛心悦之至,整个人明显松弛了一些。早就不在乎谁看不看得起他,而她又是不一样的。 他又主动说起耿丽珍、何志忠、陆明芳、耿金坡那些人:“陆家跟陆明芳、耿家各走各路,我已经知道。 “那四个人,这三两年,没少去找我爸妈还有我,我爸妈恨不得再把他们送进去,我也根本没心情管他们死活。 “当初我不对,他们跟我一样。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 “现在何志忠、耿丽珍到一个私人企业做流水工,我猜着是陆修远或是秦淮的意思;陆明芳、耿金坡还挺要面子的,去了外地,恰好我能关照,眼下也是凑合着过,在租住的地方三天两头打架,估计过不长。” 雁临心下汗颜:她打心底把陆明芳排除在家庭之外了,别人因为先前她是受害方,不会主动提起,而她从没想到问起哪怕一句。 郑涛瞧着她,唇角逸出分外柔软的笑,“本来就是跟你不相干的人,关心与否都正常。” 心里却是明白:她性情里有特别冷漠甚至能称为冷酷的一面。谁真想跟她作对,那真是自寻烦恼。 不过这样挺好的,非常好。 怎么样单方面记挂她担心她的人,真认识到这一点,就可以尝试放下了,给她清净,给自己解脱。 雁临一笑,微微颔首。 刘云看完手边的东西,转头对雁临说:“实际情况没有太大偏差的话,很值得考虑。” 这也正是雁临的意思,“好。” 郑涛又看一眼腕表,距她给出的半小时,还有七分钟。 他看刘云一眼,说:“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外人没道理为陆总、秋总担心任何事。但我还是要提出一个建议:早点儿把常悠然开了吧,她和我太熟,留在宁远就算没坏处,也没好处,起码不会好过找个能力差不多的人顶替她。” “我会记得跟修远说。”雁临说。 郑涛对二人端了端茶杯,喝一口茶,“那就不留你们了。我今晚回家,以后估计相见的机会太少,好好儿。” 雁临和刘云同时端杯喝了一口茶,遂笑着道辞。 两人离开之后,郑涛取出烟,点上一支,深吸一口,缓缓吁出。 透过缭绕的烟雾,他望着前一刻还坐在自己面前,美目流转、巧笑嫣然的人坐过的座位。 他告诉自己,此刻起便要放下。 他可以对任何美好的女孩一见钟情,可他到底还是个曾在军中挥洒过热血豪情的男人。 再也没勇气尝试,会被军人引以为耻、引以为憾的事。 他对她的事,了解的再详尽不过,深知有与他一样痛苦煎熬的人。 徐东北那个倒霉催的,要是再不收敛,照雁临、星雅这发展的势头,徐东北深爱秋雁临的事,过不了几年大概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事。 但郑涛笃定,徐东北不会那样。那个大尾巴狼,才不舍得让那个纯粹美好得过了分的女孩子受到困扰。 郑涛用拇指关节用力按了按眉心,身形后仰,头倚着座椅靠背顶端,心头充斥着过分复杂情绪的叹息,终于无所顾忌地逸出口。 . 行至酒店大堂,刘云借用电话,第一时间打给丁宁:“我跟嫂子马上离开酒店,回嫂子家里跟夏羽、李梦碰头,其他的事你看着办。” 接听电话的丁宁,空闲的手端着马克杯,冷静又简洁地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答复之后,笑说:“记得跟嫂子说一声,给我留点儿饭。” 刘云忍不住笑:“嫂子早就说了,今晚要做红烧肉,做两份,一份她们三个吃,一份给咱俩平分。” “那可太好了。你吃完饭就去我那儿待着吧,有事儿跟你商量。” “成。回见。” 丁宁笑眉笑眼地放下话筒。 常悠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丁宁唤助理取来一份协议,放到办公桌上,仔细阅读,指关节敲一敲当初签署的日期,“真是巧,也真好。再有五天,签约到期,而宁远没有与你续约的打算。看在你这么久劳心劳力的份儿上,离职之前,公司奖励你五天假,你现在可以走人了。” 常悠然咬了咬唇,使得本已失色的唇恢复娇艳的红,“我需要解释。” 丁宁喝一口咖啡,闲闲地睨她一眼,“你是郑涛的堂妹,父母离婚后,你妈跟省城一个姓常的再婚,那时你大概十六七,十来年了,不少人都不会关注更不会记得这码事。 “你跟郑涛兄妹关系很好,在他抽疯把自己作进去之前,有个女朋友,是你最好的朋友。 “按我猜想,你最早是认定你堂哥、好朋友受了无妄之灾,罪魁祸首是我远哥和嫂子,所以你处心积虑,来到宁远,坏心一大堆,可惜,没实现的机会。 “——常悠然,曾用名郑萌萌,还要我继续提醒你么?” 常悠然身形如同僵住,过了会儿才能出声:“这些,都是秋雁临先一步察觉到,再提醒你们的?” 丁宁认同,“对。她的临羽公司,投资面临的风险很大,查企业、个人背景是常事,捎带着给我和远哥做做这方面的工作而已。没想到,查出了你这样一个人。” 常悠然吁出一口气,有那么一刻,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丁宁再次唤来助理,用下巴点一点失魂落魄的那个人,“看着她收拾东西离开。” 离职前美其名曰放假,只是委婉地请对方即刻走人,尤其还是忍耐时可以长久蛰伏、爆发时就要捅出大乱子的货,活神仙也不会留着给自己添堵。 “只是这么简单?”常悠然一瞬不瞬地凝住丁宁。 “不然呢?法治社会,我就算有心把你弄得下半辈子不能自理,也只能是想想。”丁宁显得非常遗憾,又不免好奇,“倒是你,一出一出的,让我看不出你到底有什么精神障碍。” 常悠然差点儿就被他气笑了。 “精神障碍?”她喃喃低语。 她要真有,那倒好了。 关键是她从见到陆修远那一刻起,行事就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好在最终的目的相同。 她想为小时候对自己再好不过的堂哥报复,想为读书时给予长久陪伴帮助的好友报复。这两人因为陆修远、秋雁临受到的损失,太多,太惨重。 要报复陆修远,让他在商界马失前蹄,一蹶不振;要报复秋雁临,让她在长久的安稳清净之后,突然陷入丑闻,再无翻身余地。 可是,忘了什么时候起,她一心要针对的人,只剩了秋雁临。 好友那边,也是越来越怕郑涛再次被牵连,从而要求她尽量不要惹陆修远。 她乐意之至。 没办法,喜欢上那个男人、义无返顾地沦陷进去,太容易了…… 可依现在情形来看,郑涛好像是在被她们胁迫利用期间,反过头来狠狠地利用了她们。 他根本就没对秋雁临有过丝毫的迁怒,也不抱有任何恶意。 或许,他陪她们磨烦这么久的目的,目的只是正式与秋雁临坐在一起,正式与她相识,同时,大概就是道别…… 太要命了。 都疯魔了,他疯魔得最彻底。 常悠然险些捧住头,撕扯头发。 刚竭力按捺下这冲动,办公室里的电话又响了。 丁宁接起来,礼貌地应答几句,把话筒递向她,“郑涛打来的,想跟你聊几句。”说完把话筒搁到一边,“我还有不少事,没工夫搭理你了。”说完步履生风地出门去。 正像他先前所说的,对常悠然这种人,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怎么办是另一回事。 他要在为人处世原则上防患未然。这事情,只不过是刚开头而已,郑涛曾经的女朋友、常悠然的好友,可是到现在都没露面,他得用点儿心思处理这码事。 常悠然盯了话筒片刻,攥了攥拳,走过去接听。 . 雁临和刘云、夏羽、李梦一起做饭吃完,公私兼顾地聊到十点来钟,送走三个人,洗漱冲澡睡下。 夜半忽地醒来,听到了敲门声,节奏是她最熟悉的。 她赤脚下地,穿上睡衣外袍,走向家门前。 “雁临?”陆修远唤一声,取出钥匙开门。打开门是不大可能的,除非她没照他叮嘱的反锁好。但她通常会在听到开门声音醒来。 “陆修远?”雁临匆匆忙忙开了门锁,打开来,一颗心已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分开的日子真不短了。 不知道有多想他。 陆修远进门来,反手带上门。仍是清爽利落的寸头,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刚从会议室走出来似的。 “陆修远。”雁临绽出大大的笑容,勾住他颈子,踮起脚尖时,一脚毫无精神负担地踩上他的脚。 “又不穿鞋。什么坏习惯这是?”他一面数落着,一面已忍不住紧紧将人揉进怀里,深深呼吸她清浅的芬芳气息,下一刻,俯首索吻,从温柔到热切,再到近乎蛮横。 “你……怎么回来啦?”雁临偷空问他。 陆修远十分坦然:“想我家小兔崽子,想的快出人命了,不回来我得挂外头。” “瞎扯。”雁临低低地笑着,身形在他臂弯间辗转,和他不老实的手对抗期间,已是气息不宁。
第75章 必经的诱惑 陆修远打横抱起她, 在昏黑的光线中,抱她进卧室,把轻盈的香香的人放到床畔, 近距离凝着她, 星眸在这暗夜中闪着迫人的光芒。 雁临勾低他, “有没有跟家里报备?万一怀了孕,闹出时间对不上的误会就太冤了。” “来之前就打电话回家说了。”陆修远惩罚似的轻咬她一口, “打量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 遭殃的地方最怕他这么闹, 雁临深吸一口气, 胡乱抚弄着他小刷子似的头发。 “不过, 停药多久了?”实际的那些可有可无的问题,她关心, 他则是关心之余且担心,“现在可以么?” “半年多了, 没事了。”雁临把脸埋在他肩头, 一口一口,轻轻咬啮, “早点儿生个孩子,我们也算是一个阶段的功德圆满了。”主要是,她也想早点儿有个与他感情的结晶。 陆修远笑出来, 透着十足十的喜悦,“那得抓紧了,争取女儿明年就出生。”随即, 毫不心虚地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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