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砍人家御赐牌位叫小小发泄?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鬼头鬼脑的女子。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夫人你。” 亦泠:“?” 她浑身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的神情也僵得不能再僵。 怎么会有人说这种谎都说得如此脸不红心不跳的? “是、是吗?” “自然。” 谢衡之继续面无表情地说,“夫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高八斗腾蛟起凤,世间男子谁不倾心。” 亦泠:“……这倒是实话。” 她假意低头拂了拂发丝,遮掩了尴尬的神情,嘴上又不甘示弱,“不过人家亦小姐也不差,是个名动上京的美人呢,也不缺男子爱慕的,谁知道大人曾经有没有为之倾倒呢。” “你大可放一万个心。” 谢衡之撩眼盯着她,轻笑了声,“徒有其表,纨绔膏粱,也就只有那些垂涎美色的男子会为之倾倒,与秀外慧中的商大才女自是无法相比。” 亦泠:“……” 他还没完,继续说道:“你我相识多年,应当知道我绝不会喜欢亦小姐那种绣花枕头。” 不喜欢就不喜欢,做什么要人身攻击! 亦泠正想和他好好辩驳一番,他却站了起来,接过锦葵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炙过羊肉的手,随即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长廊忽然就变得寂然无声。 左一个“纨绔膏粱”右一个“绣花枕头”萦绕在亦泠耳边,气得她咬牙切齿。 一低头,却见谢衡之已经将羊肉薄片全都炙好,细致地堆叠在她面前的瓷碗里。
第21章 生气归生气,亦泠还是吃完了瓷碗里的炙羊肉。 食物的满足感冲淡了愤怒,亦泠又在廊下吹了会儿冷风,便也没那么激动了。 区区几句恶评算什么,反正谢衡之的狗命早晚交代在她这里。 到时候要他亲口向自己这个绣花枕头纨绔膏粱跪地求饶。 哎,这种事情虽然看起来遥不可及,但光是想想,还是不费力的。 抱着这个美好又遥远的祈愿,亦泠早早便歇息了。 担惊受怕了好几日,夜夜不得安眠,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 是以谢衡之夜里回到寝居时,亦泠已经熟睡在床榻内侧。 屋子里一盏灯没留,还好今晚月色亮堂。 谢衡之没让人重新掌灯,藉着月色踏进寝居,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听不见一丝声响。 走到床边,正要脱掉外衫,忽然听到床上的人低声唤他的名字。 谢衡之回头看过来,昏昏月色下,亦泠的面容模糊不清,嘴角却带着明显的笑意,低低呓语:“谢衡之……谢大人……你还想往哪里跑呀?” “……” 谢衡之抿着唇,满脸的一言难尽。 - 这一夜,亦泠并没有如愿以偿睡个安稳觉。 好不容易梦到了大仇将报,谢衡之戴着枷锁狼狈地四处逃窜,她自己则手持利剑,一步步把他逼到角落。 眼看着就要一剑砍下去了,不知谁忽然轻推了下她的脑袋,竟把她给晃醒了。 迷迷糊糊中,亦泠连眼睛都没睁开,急着接上刚才的梦。 结果梦倒是继续做了,眼前出现的却是亦昀的惨状——谢衡之不杀他,只是让人把他吊起来架在篝火上翻来覆去地炙烤,要把他活活烤成人干。 亦泠想扑上去救他,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亦昀被烤得晕了过去,鼻尖还闻到了炙烤的香味。 这也太香了,跟晚上吃的炙羊肉不相上下。 第二日天不亮,亦泠早早就醒了。 但她依然心悸不停,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亦昀的惨状。 她彷徨地看着四周,仿佛还没从梦境中脱离。 心绪恍惚地洗漱好,亦泠坐到外间的八仙桌前,锦葵已经布好了早膳。 亦泠垂眸扫了眼,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精致小食里,竟有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她皱眉,问道:“怎么又熬了药?” “夫人,这是上清茶,不是药。”曹嬷嬷说,“今日大人专门吩咐给您煮的。” “他?” 亦泠谨慎地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那杯茶水,“为何突然要给我煮茶?” “这个……” 曹嬷嬷也不太清楚,只能如实转达谢衡之的话,“大人说这个清肝泻火是最好的,让您多喝点。” “?” “我又没上火,有什么好泻火的。” 话是这么说,亦泠还是端起来尝了一口。 虽然卖相不好,入口却清爽回甘。 亦泠莫名联想到谢衡之。 啧,不像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凉飕飕的脚步声。 亦泠捧着茶碗回头,见谢衡之已经换好了朝服,俨然是准备进宫的模样。 等他在桌前坐下,亦泠抿了两口茶,然后连连看了他好几眼。 可今日谢衡之就跟瞎了似的,丝毫没感觉到亦泠的目光暗示,兀自无声地吃着早饭。 亦泠没办法,只好直接开口问:“牌位那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置?” “我打算如何处置?” 谢衡之看都没看她一眼,迳直说道,“是我砍了人家牌位?” “哎,你这么说便见外了。” 亦泠眨眨眼,上下打量着谢衡之,“昨夜我都说了,是因为吃醋才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归根到底可不是你的原因吗?” 谢衡之端起瓷碗,喝下一口粥,才凉凉看了亦泠一眼。 他现在连假笑都不装了,直接讥讽地扯扯嘴角。 亦泠自然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牵强,但她不在乎,反而还往他那头凑近了些。 “到底是御赐的牌位,亦尚书和薛老夫人自是不敢如何,但圣上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想了想,又接着说:“嗯……还有合欢殿之事。如今是暂且按了下来,可等圣上出来,你又该如何为自己开解?” 亦泠现在完全不担心谢衡之会因此丧命,但总不至于……一点苦头都不吃吧? “若是圣上因此与你生了嫌隙,那我可是大大的罪人了。” 语气虚伪得明明白白,连一旁侍奉的婢女们都眼角抽抽。 谢衡之却丝毫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了嘴里的东西,才悠悠抬眼说道:“既然这么担心我,稍后便随我一同入宫吧。” 亦泠:“啊?” “圣上昨夜下旨,让你入宫面见圣颜。” 谢衡之平静地说,“你嫁来上京这么久,还未进宫谢恩。” 亦泠一时没能接受这个安排,怔然问道:“可、可圣上不是在闭关吗?” “天寒地冻的,圣上旧疾又复发了,昨夜里已经出关。”谢衡之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他想见见你这个大才女。” 亦泠心下一沉,脸色也白了。 面见圣上,少不得又要努力扮演商氏。若是圣上也和她对几句诗词歌赋,总不能在圣驾前装晕吧? - 这一回入宫,与前两回的心境完全不同。 跟在谢衡之身边,亦泠自是不担心安全。可一想到要面见圣颜,她便生出一股骨子里的惶恐。 即便出身于高门大户,对天家的敬畏依然时时铭刻在心,即便许多人至死都从未见过天子一眼。 而且仁乐帝这些年不上朝,连亦尚书这等大臣也难得见上他一面,使得仁乐帝在旁人心中越发神秘了。 甬路长长,亦泠连步子里都透着拘谨。 可谢衡之也不跟她说话,带着她一路走到了太一宫正殿外,往廊下某处一指,自个儿便推门而入,不再管她。 亦泠停在廊下,不敢东张西望,只能悄悄用余光打量这神奇的太一宫。 和她想像中庄严肃穆的天子寝宫完全不一样,活脱脱是一座道馆呐。 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打断亦泠的神思。 “谢夫人,您别站着了。”殿外伺候的内侍太监端来了一张绣墩,“您先坐着等吧。” 亦泠回头看了一眼那把椅子,浑身一激灵,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我是该站着等圣上传召的。” 天子门前坐椅子,嫌命长了吗? 太监有些为难,往里看了眼,犹豫道:“可是谢大人吩咐……” “不用管他。”亦泠打断这太监,坚持道,“我应当站着的。” 既如此,太监也不好多说什么,却还是将椅子留在了一旁。 寒风瑟瑟,凛如霜雪。 即便亦泠身上罩着厚实的貂鼠皮瓦领披风,在偌大的宫殿面前,依然渺小如一片飘摇的雪花。 太一宫内寂寂无声,也迟迟无人出来传召亦泠。 濛濛亮的天际透着几丝阴沉的光亮,竟然还偶尔有鹿从殿前经过,蹿进草丛发出窸窣声音,让这本来就阴冷的太一宫更显几分诡异。 亦泠心底渐渐开始发怵,也只敢抱紧了手炉,悄悄跺着僵硬的脚。 “谢夫人,圣上昨夜里旧疾复发,这会儿该是在用药呢,你且再等等。” 一旁的太监慇勤道,“夫人的手炉凉了吗?小的帮您换一个吧。” 亦泠站着没动,压根儿没听见太监说要帮她换手炉。 圣上用药,怎的还要谢衡之伺候吗? 也没听说他还兼任了御前太监呀。 正咕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直冲冲朝太一宫狂奔而来。 待亦泠看清来人,神情倏然僵在脸上。 钰安公主也看到了亦泠,奔跑的脚步猛停下,差点没站稳。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连忙上前扶住,钰安公主却扭头恨恨盯着亦泠—— 在这寒风侵骨的黎明,她进宫做什么? 下一瞬,钰安公主想明白了,转头问太监:“谢衡之在里面?” 一旁的太监不敢说话,只弓着腰行礼。 于是钰安公主似乎更激动了,忽地甩开众人,冲到殿前拍门:“父皇!父皇!女儿求见!” 四周的宫女太监脸色剧变,纷纷上去阻拦。 “公主!公主!圣上他犯了旧疾,正在——” 不等太监们说完,钰安公主猛地推开殿门,迳直闯了进去。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进去阻拦。 只有亦泠的心忽然怦怦跳起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今都站到了圣上面前,一个是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最宠信的心腹,不知道谁会占上风呢? 不会当场打起来吧? 即便害怕,亦泠也没能按捺住好奇,悄悄地靠近了两步,凝神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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