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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屁大点儿的小病，折腾的她晌午一口饭没吃。 让她交给别人来看顾，她还不肯。 小崽子也是够娇气的，等他这场病好了，得让他习武了，要不然三天两头的病，云娘怎么能受得住？ “嗯，谢谢爷。” 呼~ 这一早上，总算听到一句软和话了。 “去吃饭，别等他病还没好，你再病了，爷可伺候不了你们两个。” 江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话虽然有些难听，但是这么个道理。 康平病着，她就更不能有什么头疼脑热了。 “哪里用的着爷伺候。” 再说了，他真的会伺候人吗？ 江云娘被顾瑞霖推着出了门，在隔壁房间里，给她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这么多？” 顾瑞霖拿起碗筷，给自己也拿了一个馒头。 “爷陪你一起。” 康平隐隐呼呼的睡着，看到的却是满目血红。 他看到一身素衣，身形单薄的娘，倒在血泊里，血渍染透了她半边衣裙，上一世的恐惧瞬间袭来，内心不受控制的呐喊。 ‘娘！娘！娘你不能死，不能抛下帧儿，帧儿不能没有娘啊！’ 他上一世的悲剧，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他不想让娘有事，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过去！ “娘，别死！娘......” 领着大夫进门的顾雨和守着康平的顾欣耳力都是极好的，听到这话，猛的一震。 “没事，没事，小孩子身子虚，做噩梦了。” 跟在老者身后，有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笑着摆手，越过老者和顾雨，上前去给康平把脉。 “？？”顾雨愣住了，难道不是该这位老者去把脉吗？ 老者尴尬一笑，赶紧接过顾雨手中的药箱，慌忙上前去。 “老曲，拿银针。” “是师父。” 顾雨和顾欣相互交换眼神，都是懵懂疑惑的样子。 那年轻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斯斯文文，皮肤白皙，身材纤细，五官干净俊朗，但.......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像娘们儿。 老者头发，胡子通通白了，满脸的褶子，却面色红润，看起来就算没有八十，也过了古稀之年吧？ 两个人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老者是师，年轻人是徒啊？ 怎么反而是老者叫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师父呢？ 老者体态十分灵活，身手也挺矫健，不用顾雨他们帮忙，自己就搬了桌几，摆开了工具。 年轻人刚刚扎下一针，康平胡乱挥舞起双臂，甚至腿脚也胡乱蹬起来。 “你不是我爹！我娘死了之后我就没爹了！你不是我爹！” 刚才的梦话他们要是没听清楚，现在可是全屋子人都听清楚了，就连正在隔壁吃饭的人都被惊动了。 “愣着做什么，按住他，针扎下去就好了。” 听到动静的江云娘，忙不迭的放下碗筷，快步冲了回来。 年轻人手法娴熟，速度极快的扎下去十来针，康平终于平稳了下来。 “这是给吃了什么药？怎么把孩子给弄的虚成这样了？” 年轻人回头，恰巧就看到了几乎是撞进门的江云娘。 顾瑞霖紧跟其后，是谁让这白脸书生进来的？！ 顾瑞霖伸手就要去挡江云娘的目光，江云娘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床榻边，查看康平的，根本没看清大夫长什么模样。 哇靠，大哥！我给你儿子治病，你那是什么眼神？ 要吃了我啊？ 要不然是看在能多挣几个诊金的份上，你当老子乐意来啊？ 有钱人果真难伺候！ 哎......看在银子的份上，还不是得伺候。 “孩子用的药方给我看看。” 江云娘连忙将药方递过去，肩头一重，顾瑞霖揽住了她的肩膀，见江云娘并没有注意这个白面书生，才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警惕的盯着他。 “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啊？这不害人吗？给一个五岁的孩子下这么重计量的药，这哪是化食，这不是害命吗？！” 江云娘听了他的话，面色一白，腿都软了，得亏顾瑞霖从后面托住了她。 “大、大夫，我孩子还有......” “云娘，咱们先听大夫说。”顾瑞霖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 “有的治，遇到本神医怎么会没的治。一副药，包好！” 年轻人眼眸清亮自信，但与他的年纪和说出的话相结合，就让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了。 “年轻人莫说大话，若是治不好，小心你自己的小命！”顾瑞霖剑眉冷横威胁道。 第61章 他是谁？ 晌午扎了针，又灌了一碗药下去，康平的气息果真平稳了。 师徒二人被扣在了客栈内，年轻人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老曲却是忧心忡忡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顾瑞霖让人去查师徒两人的身份，隔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了消息。 那年轻人叫赵钰，据说是江湖游医，自称神医，老曲名叫曲祥文，在城中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大夫。 两人在一起，是因为曲祥文跟赵钰打了个赌，没成想赌输了，按照赌约就得拜赵钰为师。 今天顾雨的确是冲着曲祥文去的，赵钰见了顾雨，觉得请大夫的必定是富贵人家，诊金应当丰厚，所以就跟着来了。 康平看似睡的平稳，事实上，梦里却是将自己的这一生，好似又重新过了一遍。 萧景然的无情冷意，齐国公府的外强中干，狭隘混乱，后娘愚蠢毒辣，堂兄弟对他排挤孤立...... 杨护卫为救他，命丧乱刀之下，而他被人推入护城河。 原来那时的自己，那么孤苦无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些了。 他刻苦习武，用心学兵法，为的从来都不是保家卫国，而是有朝一日，能将害死他娘的人，一个一个的斩于马下，将他们碎尸万段！ “少将军，少将军，援军来了！” 焦土、尸骸，军旗、战马...... 血腥味和焦糊的尸臭掺杂在一起，血痂凝结在脸上的感觉如此真实。 痛！ 双臂撕裂般灼热的疼痛感袭来。 他依旧在麻木的挥刀砍杀...... “传令，突围！” “突围！兄弟们杀啊......” “杀啊......” 战马奔腾，血光四溅，八方都是喊杀声和刀枪入皮肉的声音，此刻这里便是人间炼狱。 他支撑不住了，娘，儿子来见你了...... “念景，顾念景！你给老子回来，你老子还没死呢！” “臭小子，你死了谁给老子养老送终！回来，念景，顾念景！” 无尽的黑暗，虚无缥缈。 他是谁？ 六岁以前，他是娘的掌上宝帧儿，是爹娘宠爱的萧帧。 六岁之后，他是没了娘，没了爹，受尽冷眼，被冷待，被排挤，被欺辱的可怜虫儿。 十岁之后这只可怜虫终于死了，活着的是顾家大郎，顾瑞霖的独子，顾念景。 那康平是谁？宋康平......康平，康健、平安...... “念景，念景，坚持住，大夫来了。” 被血痂糊住的眼，突然有一丝光透了进来。 “爹，顾、顾老头儿......我娘、娘来接我了......” 黑暗再次来袭，迎接他的却是昏黄烛光。 妇人搂着他，轻拍他的后背，哼唱着他许久不曾听过的旋律。 哦，他就是宋康平，娘给他取的名字。 可他也是萧帧，是顾念景...... “娘......” 康平恍恍惚惚的睁开眼，喉咙干涩，疼痛感却消失了。 “娘在，康平哪里不舒服吗？想不想喝水？” 被困倦袭扰的江云娘，瞬间睁开了眼，困倦一扫而空。 “喝水。” 他真的又回来了，到底哪里才是梦境？ 这一次他又能留在娘身边多久？ 那战场上的他是死了吗？ 江云娘去兑了一碗温水，转身就看到康平盘腿坐在榻上，看着她发呆。 “怎么了？”江云娘到了跟前儿才发现，康平的两只眼睛通红的像只小兔子，眼里蓄着水光。 康平摇了摇头，双手捧过碗，低头小口小口喝，喝的极慢，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用尽力气去忍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前面一次他原本以为是梦，这里的娘没有带他去盛京，没有去那个人的身边。 娘没有漂亮的衣衫，没有华丽的首饰，却整日都是笑意盈盈的忙碌着，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坐在树下发呆的娘。 可这样的娘，真的很好看！ 他在娘身边足足过了半个月，舒心又踏实，梦不曾醒过，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毫无预兆，让他措手不及的，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片焦土之上。 还是说......他终究是要回去的？ 康平的心里十分恐慌，他并不想离开娘。 可他平生所愿还未完成，晋王已死，可那人还没死，毒妇还没被他碎尸万段，齐国公府还没有倒....... “娘，我做了个梦。” 康平再次抬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一副天真的模样，眼巴巴的看着江云娘。 “梦到了一个大哥哥，跟我长的很像的大哥哥。” 江云娘的身子一震，手上的碗都差点掉到了地上，目光闪了闪，提了提嘴角儿笑道：“是吗？那大哥哥跟康平说什么了？” 康平将自家娘的这些细微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娘果真跟他一样，都是从上一世来的。 那么是不是，上一世的自己死了，他就可以永久的留在这里了呢？ “大哥哥说他过的很好，已经是将军了，让娘不要担心他。” 他是存了私心的，他希望娘还能挂记着他，但并不是希望娘为此伤心。 江云娘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了桌旁，放下手里的碗，却没及时回身。 用衣袖抹掉了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心情平复了，才回到床榻边。 晌午康平说的那些梦话，她知道了，那孩子，帧儿......长大了吗？ 去做了将军，那就说明他并没有受到齐国公府的庇护，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辛苦吧？ “康平若是再见到那位大哥哥，就跟他说，娘为他骄傲，只要他过的好，娘就心满意足了。” 江云娘揽着康平，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小脑袋，心里五味杂陈。 康平往江云娘的怀里缩了缩，眼眶再次湿润，娘是记得他，惦记着他的，这样他也心满意足了，哪怕过了今夜，他就让他回到那片焦土，他也无怨无悔了...... 第62章 连句好话都没有，就想拿爷当打手？ 赵钰还真没吹牛，一副药下去，第二日的康平活蹦乱跳，像是没生过病似的。 一早醒来蹑手蹑脚的溜出了房间，一眼就看到站在客栈院子最中央，光着膀子练拳的顾瑞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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