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找皇上问个明白。 此时,康熙刚刚下了早朝,并没召见朝臣,而是坐在南书房守株待兔。 哪知道兔子是来了,可来的那一只却不是他想等的。 “皇上,萨满太太再不走,嫔妾怕是要先走了。”宜贵人哭得梨花带雨。 康熙掏出金怀表看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对宜贵人说:“这事朕与皇后说过了,你且再等等。” 也怪他事先没说清楚,只对当值的太监说男的一律不见,结果就把宜贵人给放进来了。 他是皇上,不是庙里的菩萨,谁想见都能见。见他之前要先走“求见”这一步,“求了”还得“准了”,才能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召见。 像宜贵人这样直挺挺的找过来,是非常失礼的,不懂规矩。 宜贵人小选进宫,自然学过宫规,知道见皇上之前先要求见。她也没指望一来就能见到,所以她这次是来走“求见”流程的,没成想一求居然就见到了皇上。 自己有些运气,也是合该皇后倒霉。 “皇上,嫔妾禀报皇后了,是皇后说让嫔妾来找皇上的。”皇后不管,宜贵人理直气壮。 瞥见窗外一抹明黄的身影,康熙越发不耐烦起来:“宫里有皇后,后宫的事归皇后管,不要什么事都来找朕。” 宜贵人都傻了,是她没说明白,还是皇上没听明白,于是朝前跪爬几步:“皇上,皇后娘娘不管嫔妾,嫔妾也是不得已啊!” 那抹明黄越走越近,是他要等的那只兔子来了,康熙耐心耗尽:“皇后不管,你就该好好反省自己,皇后为什么管别人,独独不管你。行了,退下吧。” 宜贵人哭死:别人不知道原因,皇上您还不知道吗? 定位都是皇上您给的呀! 恰在此时,外头通传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求见。康熙说了一声“进来”,便从书案后起身,迈步朝门口走。 宜贵人死的心都有了,她这是什么运气,正在皇上面前告状,皇后本尊就到了。 她从得宠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的用处便是招人恨,让皇后受宠显得不那么明显,反衬皇后的贤德,促使后宫上下一致对外,拥戴皇后“斩妖除魔”。 宜贵人姿容不输皇后,从小便是“女中诸葛”,也不是很愿意做这个妖那个魔。 她想过摆脱这个身份,成为真正的宠妃,奈何出身有限。再加上皇上心里眼里只有皇后一人,她想插脚都插不进去。 不得已,只能继续扮演人民公敌。 原本一切正常,她将这个火候拿捏得极好,足够招人烦,却又让人拿不到把柄。 除了反向助力皇后,她还经常去太皇太后身边刷脸,说一些关于皇后不痛不痒的坏话,哄了太皇太后开心,兢兢业业完成皇上交给她的另外一个任务。 ——打探慈宁宫的虚实,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减少太皇太后给皇后的压力。 皇上也是个守信用的,给她宠爱,给她位份和尊荣,还答应日后给她一个孩子傍身。 如果没有萨满太太的入侵,宜贵人目前还挺知足的。 她也是快被逼疯了,不得已才求到皇后面前。 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样子,可她偏偏是“人民公敌”的人设,还要怎么招人讨厌怎么说。结果因树敌太多,被怼得七荤八素,皇后袖手旁边也不管她。 皇后不管,还有皇上,谁知皇上也不管了。 皇后这时候过来,肯定是听说了她在这里告状,特意跑来堵她的。 宜贵人瞬间心肠百转,她是皇上反向辅佐皇后的棋子,若是让皇后告了她的状,不就说明她这个棋子很失败吗? 想起从前那些失败的前辈,宜贵人朝着皇上就是一个虎扑,成功抱住皇上大腿:“皇上,您要是也不管嫔妾,嫔妾就没法活了呀!” 郝如月被梁九功引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皇上站在屋中,宜贵人梨花带雨抱着皇上的龙腿,皇上垂眼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郝如月:这又是什么play? 还真不是郝如月想太多,主要皇上迷上讲故事之后,在太子和大阿哥面前仁义礼智信,等到了床上什么play都敢玩。 郝如月一度都怀疑历史上雍正帝热衷cosplay,是继承了康熙的基因。只不过康熙是金牛男,闷骚,而雍正帝是射手男,明骚。 郝如月以手扶额,来得不是时候,飞快告退转身就走,梁九功吓得忙追出去。 其实宫里的流言是皇上让他散播出去的,梁九功领命的时候人都傻了。 昨天他跟着皇上去坤宁宫,从坤宁宫出来,然后又回坤宁宫,看得清清楚楚,受伤的人是皇后娘娘。 不但被皇上捏红了下颌,好像还闪了腰。 这要是有流言传出,也该是皇后娘娘见罪于皇上,还让皇上动了手。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梁九功也看得出来,皇上这回是动了真怒,不然绝对舍不得朝皇后娘娘动手。 还下手这样重。 梁九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皇上处置后宫妃嫔从来不会自己动手,倒不是不想做恶人,而是在皇上心里她们不配。 昨天从坤宁宫回来,皇上遣了屋里服侍的,单独传噶禄问话。噶禄是一脸懵逼的来,又一脸懵逼的走,梁九功旁敲侧击问他,他也不说。 然后梁九功便被皇上叫进去,单独布置了一个传闲话的任务。 直到今日早朝结束,皇上没有召见朝臣,也破天荒没批奏折,而是一个人坐在南书房看书。过很久书都没翻一页,梁九功才隐约摸到了一点皇上的心思。 大约皇上一气之下对皇后动了手,心里有些后悔,想见皇后哄一哄,却又近乡情怯。 梁九功想过皇上爱面子,拉不下脸,不过很快又否定了。皇上的龙脸不知被皇后拍过多少回了,应该不存在拉不下脸的情况。 就是近乡情怯。 于是皇上才想出这么一招,想要敲山震虎,然后守株待虎……不不不,是守株待兔。 果然皇上半页书都没看进去,却遣了屋里服侍的,对门口当值的说:“男的一律不见。” 言下之意是只见女的呗。 如今外头流言四起,便是皇后娘娘好性,也怕传到太后和太皇太后耳中,自己说不清楚吧。 毕竟那可是把皇上气哭的罪名啊……至少是个大不敬,不,应该是大大大的不敬了。 便是鳌拜弄权的时候,皇上也只是憋屈,都没被气哭过。 太后还好,顶多把皇后叫过去说上两句,太皇太后那边可就不好说喽。 这招损是损了点,却能很快见到皇后,消除隔阂。梁九功站在皇上的角度,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虽说传言这个东西,最先听说的总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正主往往最后一个知道,可现在已然翻过天,该发酵的都发酵到位了,估计皇后娘娘应该很快会过来。 想着皇上遣了屋里服侍的,必然不想自己做小伏低哄媳妇的样子被人围观,梁九功便离开一会儿做别的差事去了。 哪知道只这一会儿就出了岔子。 他能揣摩到一点皇上的心思,便以为别人也能,结果别人还就当真没揣摩出来。 皇上委婉地说不见男的,门口当值的居然放了宜贵人进去。 梁九功追着皇后出来,恨不得穿回去打死之前的那个自己:“皇后娘娘,您别走啊,皇上还等着您呢!”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他要是让皇后就这么走了,不必他穿回去打死自己,皇上也得要了他的狗命。 宜贵人才去告状,皇上朝臣也不见了,奏折也不批了,专门坐在南书房等她。郝如月只恨花盆底太高,走不快。 她下巴还疼,腰也没好,可不想这时候冲过去堵枪眼。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秒喊她的人就从梁九功变成了康熙:“皇后,你进来。” 郝如月:“……” 梁九功叫她可以不理,但皇上就不一样了,再不理就是抗旨。 郝如月只得刹住脚步,差点崴了脚。 再次走进南书房,宜贵人已经不在了,屋中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看她一眼,话却是对着梁九功说的:“南书房是菜场吗,什么人都敢往里放?” 梁九功忙跪下请罪,最后被罚了半年俸禄才退下。 郝如月给皇上行礼,皇上沉着脸看她:“脸还疼吗?” 郝如月心头一紧:“不疼了。” “腰呢?” “也不疼了。” 皇上缓缓朝她走过来:“那你跑什么?”见到他,好像撞了鬼似的。 要不是自己喊她一声,这时候恐怕都跑回坤宁宫了。 郝如月别开脸,并不肯与皇上对视:“臣妾以为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你是皇后,宜贵人只是个庶妃,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说着走过来拉郝如月的手。 原来叫她进来是为了给宜贵人出头啊,郝如月将手抽回,掏出帕子按了按额角。 方才走得太急,额上都见了汗,黏糊糊的不爽利:“萨满太太在哪儿做法事,都是神灵的旨意。便是宜贵人再得宠,臣妾也不敢为了她得罪神灵。” 想着宜贵人可能不止告了自己的状,郝如月又为贵妃和惠嫔她们分说:“其他人说的也没错,仁孝皇后在时,萨满太太就在坤宁宫做法,皇上可听到仁孝皇后抱怨过?如今并不在同一个宫里,宜贵人却屡屡跳出来对神灵不敬。臣妾不罚她,都是看在皇上宠爱她的份儿上。” 人不大,醋劲儿不小。大是大非面前她懂他,堪称知己,遇上小事却总爱想偏,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他刚刚是那个意思吗? 康熙伸手摸了一个空,也不生气,耐心等她擦过鬓边的汗收起帕子,这才又去拉她的手:“宜贵人的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处置。” 郝如月正不想管呢,却也不敢再抽回手,便由皇上引着坐在软塌上:“朕不是在说你不管宜贵人的事,朕是说你是皇后,没必要回避一个贵人。刚刚走那样快,崴了脚没有啊?” 他追出门的时候,抬眼便看见她踉跄了一下。 听皇上这样说,郝如月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没有,差一点。” 结果皇上好像只听见了后边的“差一点”,竟然弯腰去握她的脚踝。 这时有宫女端了茶水上来,郝如月羞得直推皇上。 端茶宫女也在乾清宫伺候有些年头了,从来没见过有人敢推皇上,还推得这样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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