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硬逼出两滴眼泪。 见她流泪,皇上果然动容:“能生,能生,谁说朕的皇后不能生了。朕以后还会有嫡子,有很多嫡子。” 郝如月:倒也不必。 就事论事,郝如月不想再扯嫡子的事,转而问:“那毓庆宫的装潢,皇上怎么说?” 康熙看她一眼,无奈妥协:“毓庆宫就按前明的规制来,不准逾越。” 然后握住郝如月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给咱们的孩子留一点。” 恰在此时,太子正走到门口,听见屋内对话,转身就走。 “太子不是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吗?怎么不进屋?”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太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忽然转身的太子踩到脚,忙追上去问。 因太子是皇后娘娘亲手带大的,与皇后娘娘亲如母子,所以太子过来并无人通传。 这也是郝如月特意交代的,坤宁宫向来如此。 除了两个小太监,阿林也跟在太子身后,他今日也想过来给皇后姑母请个安,代替家人问一声好。 哪知道太子都走到门口了,忽然转身不进去了。 太子见问也不理,疾行出了后宫才道:“汗阿玛与额娘独处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前朝事忙,皇上用过午膳就离开了。送走皇上,芍药向郝如月禀报,太子上午来过,却没进屋。 郝如月并没当回事:“太子长大了,懂的也多了。皇上在的时候,他知道避讳了。” 太子搬去乾清宫之后,脸上的奶膘褪去,逐渐显露出少年人的雏形。 孩子大了,懂的多了,想的自然也多了。 往常皇上在的时候,太子撩帘便进,无所顾忌。 直到有一次,太子跑进来时,正好看见皇上拉她的手,太子当时就涨红了脸。 自那之后,皇上过来的时候很少看见太子的身影。 “皇后娘娘,奴婢有些话,不吐不快。” 丁香说着给郝如月跪了:“从前娘娘的心都在太子身上,如今太子出阁读书,娘娘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孩子了。” 郝如月亲自扶她,丁香却不肯起来:“娘娘这些年在太子身上的付出,奴婢们都瞧在眼中。且不说皇上满意,便是太皇太后都说难得。” 紧接着话锋一转:“可太子毕竟不是娘娘的孩子。刚刚娘娘与皇上在屋中说话,正说到嫡子的时候,太子走到门口。大约是听见了什么,转身便走。” 当时丁香正指挥宫女换茶水,娘娘与皇上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抬眼看见有人站在门口,只一瞬便不见了。再看院中,正是太子。 莫说不是亲生,便是亲生听见那些话也会在意。 丁香虽然理解,却也有些心寒,所以才跪下劝娘娘抓紧生个自己的孩子。 刚才那一幕,松佳嬷嬷也看到了,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子兴冲冲地来,急匆匆地走,原来是听见了娘娘与皇上的对话。 此时此刻,松佳嬷嬷的感受与丁香一样,理解但心凉。 好几年过去了,皇后盛宠不断,却一直没有遇喜。反倒是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一个接着一个地生。 对于娘娘不孕这事,夏太医和胡院政给出的解释是早年亏空太多,需要进补。 至于要补到什么时候,没人说得清。 太子今年七岁,皇后娘娘二十七岁,过了三十再生不出,就很悬了。 所以松佳嬷嬷没有劝皇后生孩子,而是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娘娘也说太子大了,有些话娘娘合该斟酌着说。” 比如毓庆宫的装潢,自有皇上做主,钱也是从国库出。皇上想怎么装潢便怎么装潢,皇后何苦跳出来做恶人。 这些年皇后的付出,她们底下人都瞧在眼中,可太子当时还小,未必能记得多少。 万一皇后娘娘不能生,日后少不得要指望太子,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搞得母子离心。 若是亲母子,也便罢了,往往没有隔夜仇。 可偏偏不是。 娘娘既是太子的小姨,又是继母,还是皇后。 皇上宠爱皇后,皇后生不出嫡子的时候,是太子的靠山,一旦生下嫡子,便是太子登基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 就算太子与皇后再亲厚,终究隔着肚皮。在江山社稷面前,亲生的都能反目,更不要说是继母与继子了。 如今太子还没长大,皇后也还没生下嫡子,太子只听见一些话,便有些受不住。 松佳嬷嬷很难想象,将来这对母子会走到哪一步。 丁香和松佳嬷嬷能想到的,郝如月自然全想到了,并且从她开始抚养太子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今天迎面对上,她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比照前明旧例,毓庆宫的装潢很快定了下来,只有红木门和门槛没变,其他都换成了普通材质。 太子还小,詹事府除了授课几乎无事可做,等到毓庆宫改建完开始装潢,詹事府便也掺和了进来。 “我记得上一版装潢不是这样的。”孔郭岱记性好,还记得从前那版的奢华,如今再看定下来的这一版,简直可以说是寒碜了。 他是满人,出身好,学问也好,很敢说话。 詹事府是太子的僚属,办公地点一般设在东宫,所以毓庆宫的装潢决定了他们的办公条件。 陈廷敬很赞成孔郭岱的话,不过他是汉人,知道的也更多:“这仿的好像是洪武年间的东宫。” 马齐虽然不是詹事府的人,但跟孔郭岱和陈廷敬他们一样,以后几年恐怕都要在毓庆宫给太子授课。 他闻言笑道:“明太子朱标是个全才,上马能安邦,下马能定国。毓庆宫的装潢仿照那时候的东宫,可见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对太子寄予厚望。” 众人都觉得有理,纷纷附和,偏有一人觑着太子的神情道:“前明余孽也值得你们如此怀念?什么上马能安邦,下马能定国,不过是乞丐出身罢了。” 老朱家开局一个碗不假,可人家到底也建立了大一统王朝,皇上说起洪武皇帝也都是赞许。 马齐闻言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只见此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人物倒是不错,奈何嘴臭。 “这位兄台是?”从前詹事府只有两位詹士,马齐都认得,忽然多出来的这一位面生得紧。 陈廷敬赶紧给他介绍:“这位是翰林院新晋的侍讲学士李光地。” 原来是个汉人。 汉人瞧不起洪武皇帝,马齐只觉槽多无口。 孔郭岱作为满人詹士,没心情跟他们讨论明朝的皇帝,只单纯对这版装潢不满:“上回皇上还说要比照乾清宫装饰毓庆宫,怎么到头来却仿了前明的东宫!” 李光地说的没错,洪武皇帝不过乞丐出身,能有什么审美。 年轻时饭都吃不上,给太子建东宫也是一副寒酸样。 陈廷敬到底是汉人,不如满人底气足,听孔郭岱这样说,只是陪笑。 这时内务府的人来了,问詹事府打算把衙署设在何处,孔郭岱第一个发问:“上一版可不是这个寒酸样,是不是你们内务府搞得鬼?” 内务府来人简直比窦娥还冤:“大人您可真看得起咱们,太子的寝宫,自然是皇上与皇后做主,还轮不到内务府搞鬼!” 原来是皇后的意思。 孔郭岱很会抓重点,不禁在心中感叹,有后娘就有后爹。 都说皇后娘娘一直不生嫡子是为了太子,怕太子受委屈,对太子视如己出。 那是没摊上事啊,摊上了就看出来谁亲谁厚喽。 都是皇家的事,陈廷敬作壁上观,不该他管的,他不会掺和。 李光地闻言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第96章 联手 乾清宫有个得脸的太监与他是同乡,私下对他说过,皇后好像对他颇有微词,曾经劝过皇上撤掉他詹事府少詹士之职。 李光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皇后,却把这个仇记在了心里。 毓庆宫的装潢既然是皇上和皇后的意见,便是孔郭岱也不敢再置喙,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众人散去,正好轮到李光地给太子授课。这一课本该讲《史记》中《五帝本纪》里的尧,结果李光地跳过尧,直接讲起了舜。 舜的故事通篇都是一个孝字。大意是讲舜母过世,父亲续弦,后母生子,不容舜,欲杀之,舜仍孝顺,以德报怨的故事。 李光地讲完看向太子:“舜天命所归,方能逃过一劫,换做平常人,恐怕早没了以后的大造化。” 太子垂着眼,并不看他:“尧还未讲,为何讲舜?” 李光地目光灼灼:“太子不觉得自己的处境,与舜有些相似么?” 太子声音淡淡:“李光地,你跪下授课。” 李光地:“……” 马齐只是个翰林院的侍讲,他给太子讲课的时候都是跪坐着的,凭什么他这个侍讲兼少詹士要跪下授课,连个软垫都不给。 别看太子年纪小,到底是储君,他让谁跪下授课,谁就得跪下授课。 李光地含恨跪了,听太子继续说:“先讲尧,再讲舜,如你这般跳来跳去,我听不懂。” 此时南庑房中,不只有太子和李光地,还有太子的伴读张廷玉、哈哈珠子阿林和纳兰一,以及几个服侍的宫人。 张廷玉默默记下太子的忌讳,第一条背后讲皇后的坏话。 阿林根本没听懂,不是很明白怎么讲得好好的,少詹士忽然跪下了。 还一跪就是一整堂课。 讲完课出门的时候,腿都是瘸的。 纳兰一眸光闪了闪,放学之后偷偷去了一趟坤宁宫。 午膳之前,郝如月便知道今日在乾清宫南庑房的课堂上发生了什么。 纳兰一说的时候,郝如月故意留了丁香和松佳嬷嬷在场。两人听完齐齐泪目,都说皇后娘娘好福气。 于是郝如月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太子最爱吃的菜,准备午膳的时候送去给太子加餐。 谁知菜还没做完,太子已然到了。 太子不到六岁出阁读书,搬去乾清宫偏殿居住。那时候课业还不算繁重,每隔几日会回来陪郝如月一起用膳。 到了七岁这年,詹事府运行起来。太子一边读书,一边还要与詹士们论议时政,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已经很久不曾来坤宁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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