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听了这话,立即反驳:“不可能,康皇后死前还说要给奴婢找一门好亲事。康皇后素来重诺,若是自尽不可能不做出安排。” 清音这才明白若溪为何一直坚信康皇后是被谋害,原来还有这种内情。 想到今日之事是自己设计,她对若溪有些愧疚,不由安慰道:“事情既然做了,总会有痕迹,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若溪却有些心灰意冷,叹息道:“也许是天意如此,奴婢无法为康皇后报仇,娘娘不必安慰奴婢了。” 清音沉吟一会,说道:“若你想去侍奉康皇后,本宫可以安排你去景仁宫伺候。” 若溪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也该报答一二。” 景仁宫里的只是一块牌位,还不如留在钟粹宫,还能不时看见康皇后的儿孙。 “既然如此,等雪停了,你可愿意代本宫去看看绿芙和香菱?”清音觉得不如让她出宫散散心,“她们出嫁也有几日了,本宫有些挂念。” 若溪一听这话,哪里不明白贵妃的好意,顿时心下一暖:“愿听主子吩咐。” 若溪出去后,清音躺在床上思索一会。 关于康皇后之事,太皇太后和康熙肯定会有一场谈话。可惜她无法探听,要想知道结果,就要看佟贵妃何时出来了。 若她出来的早,说明康熙没有被忽悠住。反之,则是信了太皇太后的说辞,对佟贵妃心怀芥蒂。 这么想着,她闭目睡了过去。 三天的祈福很快过去,次日康熙驾临钟粹宫,神色不佳。 清音挥退殿中宫人,给他添了一杯茶,轻言细语地问:“皇上可是心情不好?” 康熙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清音见他不想说,便没有打扰,起身到旁边写字。幽幽地墨香散开,一副清秀隽逸的丹青在白纸上绽放。 她的字也练了几年了,此时已经初具风骨,看着就颇有成就感。她又重新取了一张纸,正要再写,就见康熙起身过来。 康熙刚刚得知康皇后的死因,既愤怒于吴良辅胆大包天敢染指天子妃嫔,又为死去的额娘委屈。和太皇太后预料的一般,他对无法保护女儿的佟家有些迁怒。 他坐着静静喝了一盏茶,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抬头就见清音正在次间练字,一身淡绿色氅衣窈窕沉静,在朦胧的灯光下,仿佛莲花绽放。 “写得什么?”他站在清音身侧打量了一会,赞叹道,“所谓字如其人,你的字也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清音见他有心情看字,就知道已经平复了心情,不由笑道:“皇上的字才是行云流水,堪称大家。今日良辰难得,不如赐下墨宝一副?” 康熙听了这话,却笑着走到她身后,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不如咱们一起写一副,才不枉良辰美景。” 清音被他抱在怀里,带着手在纸张上笔走龙蛇,不一会,就写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清音念了一遍,不由笑着问道:“皇上这是在哪里见了丽娘,才有这般感想? 这两句出自《牡丹亭》,女主角就是杜丽娘。 康熙听她打趣,也笑道:“朕自然是在钟粹宫见到的丽娘,果然如花仙一般美艳动人。” 他说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眼神带着一丝暗示。清音微微笑了笑,没有推拒。 朦胧的灯火从海棠红软烟罗透进来,柔和得仿佛轻柔的月色。清音靠在康熙怀里,鬓角微汗,乌黑的长发铺了半床。 半梦半醒间,只听康熙问:“清音,你入宫多年,可想自己的家人?” 清音闭着眼道:“开始是想的,不过后来就不想了,想又有何用呢?” 康熙听了这话,又问:“那你可怨恨家人送你入宫?” 清音睫毛动了动,回道:“也怨过,恨自己为何要生为女儿身,天生要为家里牺牲。” 这话当然是编的,古代女孩天生就被洗脑了,很少会感到不公平,更别提怨恨家里了。 “是吗?”康熙呢喃了一句,就没再说话,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清音见此,心中却有所猜测。康熙好好地突然问起这些,只怕是有感而发。 联想到他傍晚时去了慈宁宫,清音哪里不明白他是为康皇后问的。看来太皇太后果然已经从康皇后之死撇清关系,反而让康熙迁怒于佟家。 就是不知道她用的什么理由,康熙似乎讳若莫深,不想让她知道。看来,那又是一个涉及到后宫阴私的故事。 连着落了两天的雪,这日终于放了晴。冰凉的雪水从屋檐落下,发出哗哗的声音。 香菱一身胭脂色氅衣配淡绿色坎肩,头上斜斜插着两只淡红色花钗,坐在炭盆前看书。 自然嫁入纳兰府上,她的日子十分清闲。管家自有婆母觉罗氏负责,夫君常常外出会友。长日无聊,她便常常读书写字,日子颇为充实。 “大奶奶,大爷回来了。”丫鬟春莹是她从庄子上带进来的,性情稳重。 香菱闻言放下书,就见容若进来了门,他眼神忧郁,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嫁进来四天,他还是第二回 踏她的房门。想到贵妃说的心有白月光,她心里笑了笑。 “见过大爷。”香菱起身福了福,他轻轻应了一声,在旁边坐下。 香菱让春莹上了茶,见他似乎在出神,就拿起旁边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偶尔响起的翻书声更显得安静。容若回过神,就见李佳氏坐着看书的身影,不由有些意外。 刚刚额娘叫他去正院,说不能一直冷落了新妻,他心中苦闷,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原以为李佳氏必会缠着他说话,不想却是个不扰人的。 此时见李佳氏十分认真,也无心搭话,便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布置。这间新房是专门为了赐婚收拾出来的,布置自然是由李佳氏说了算。 此时屋子已经和新婚时大不一样了,除了帐幔和地毯还是红色的,其他的东西都变了样子,看起来倒是颇为清雅。 他打量了一会,目光停留在旁边的书架上,粗粗一看,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这些书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香菱刚刚见他一直不说话,差点就以为主子说的第一种方法不奏效,要用第二种了。 这时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微微笑了笑:“是在宫里看惯了的,舍不得丢下,便都带了出来,大爷见笑了。” “嗯。”容若有些意外她涉猎之广,不由问道,“怎么还看几何书籍?” 这几何还是皇上喜欢,朝中大臣才跟风学了些,只是精通的少。咳,他也是不精通的那个。 香菱没想到他会问起几何,还以为会问些诗词歌赋呢,没有准备,只能说道:“几何书有何稀奇?贵妃娘娘宫里就连洒扫宫女也能背勾股定理呢。” 【容若凡尔赛+10】 纳兰容若被噎了一下,有些不信:“当真如此?” 他十分擅长诗词歌赋,对几何却一窍不通,前几日曹寅还笑话他。李佳氏却说贵妃宫里人人会几何,实在难以置信。 却不知香菱此时心里在欢呼,没想到大爷竟然会对几何感兴趣,这下她不怕了。 她想到这里,装作有些不忿:“大爷不信,何不考考我?” 纳兰容若见此,请咳一声,当真问了一个问题:“今有井径五尺,不知其深….问井深几何?” 听了纳兰容若的问题,香菱顿时皱眉。 纳兰容若见她连纸笔都不取,只是发呆。以为她是虚有其表,却不懂装懂,顿时失望。 正要起身,就听她说:“可是57尺?”她问完又肯定地点头,“不会错了,定是57尺。” “你怎么?”纳兰容若十分惊讶,心念一转,猜测她可能听过这道题的答案,就问,“何解?” 香菱顿时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几笔,看向纳兰容若:“就是这样,可对?” 这样是怎样?纳兰容若盯着桌面不语,直到水迹干透都没看懂。 香菱以为自己过了这一关,顿时放松地笑了笑,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贵妃说了,这招叫欲擒故纵。 纳兰容若轻咳一声,在旁边看了她半晌,见她一心读书的样子,无奈道:“可能和夫人说几句话?” 香菱心中暗笑,转头问:“大爷想说什么?”
第64章 水池题 觉罗氏听说容若留宿李佳氏处的时候,既高兴又惊讶,没想到李佳氏还真有几分手段。 如此看来,这个媳妇是娶对了。 她不知道这一晚两人讨论了半宿的几何,后半夜累得什么想法都没有,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次日纳兰容若修为婚假,又去宫里当值。 曹寅见了他,顿时笑道:“几日不见,容若精神了许多,看来嫂夫人十分妥帖。” 事实上,他心里有些惊讶,容若几日前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想到成亲后仿佛就活过来了。 殊不知纳兰容若是沉沦在知识的海洋里不可自拔,原本高深莫测的几何知识经过李佳氏的讲解后,变得清晰了许多。他这几日都在向李佳氏请教,昨晚还得到了一道作业题。 只是这道题目他思索了半宿也没结果,李佳氏见他苦恼的样子,却故作不知。可见性情不如他想象的那般温顺,反而又几分狡黠。 纳兰容若心中挂念着题目,有些心不在焉,微笑道:“曹兄也是久经情场的人,何必取笑容若?” 曹寅见他没有否认对新妻的满意,有些好奇:“听闻嫂夫人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可有何特别之处?” 纳兰容若闻言,不由笑了笑:“精通几何算吗?” 曹寅顿时吃了一惊,怀疑道:“你没逗我?” 满朝文武都没几个懂几何,容若竟然说一个女子精通? 纳兰容若恶趣味上来,笑道:“这有何稀奇?贵妃娘娘就十分精通几何,连宫里的洒扫宫女都会背勾股呢。” 昨日李佳氏说起时,他就十分震惊和羞愧,这下也要让曹寅体会一把。 “真的假的?”曹寅顿时追问,说话间两人一起进了乾清门。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两人都没注意刚刚路过了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听见贵妃两个字,顿时竖起了耳朵,等两人进了门,便悄悄去了后宫。 “纳兰侍卫当真这么说?”平妃这几日心中十分焦虑,眼见佟贵妃一直禁足不出,只怕是惹怒了皇上,皇后之位只怕是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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