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说是人为,那自然有其道理。”康熙想起清音在东暖阁时就问了主事几句话,莫非她是从那时怀疑是有人放了火? 若此事真是人为,那宫墙之事和钦天监只怕也不简单。幕后之人设计这么一出大戏,正是为了让他打消册封清音的意思。 此人居心叵测,他必要严惩。 想到这里,他看向清音:“究竟是何人所为,贵妃有何发现?” 见皇上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荣贵妃的话,众妃嫔心中都有些滋味难明。皇上对荣贵妃信任也好,宠爱也罢,都不是寻常帝妃可比。 此时皇上催促贵妃,众人更能体会到皇上的急切。他只怕是巴不得推翻钦天监的批语,好册封荣贵妃为后。荣贵妃一说起,可不就顺水推舟了。 清音对康熙道:“皇上可还记得,东暖阁的窗户大开?” 康熙自然记得,所以清音的意思是有人通过窗户纵火,他不由问道:“只是东暖阁并无引火之物,此人是如何放火?” 按照常理来说,放火自然是要用火镰或者将火把扔进东暖阁,才能将里头的帐幔引燃。 着火之时正是白天,不可能有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纵火。 东暖阁无人进来,也没有留下任何纵火的痕迹。因此钦天监说上天示警降火,才让人深信不疑。 清音示意众人去看那索伦杆,说道:“皇上,这锡斗时常添加食物,若有人在此处引火,定然不会引起众人注意。” 听了这话,惠妃顿时质疑:“那里离东暖阁如此远,如何放火?” 清音看向钮祜禄妃,含笑问道:“妹妹也是学富五车的人物,可知此人是用何物点火?” 钮祜禄妃在荣贵妃提起索伦杆时,脸色就渐渐苍白,此时勉强道:“臣妾才疏学浅,并不知还有此物。” 荣贵妃明明是宫女出身,理应见识短浅,为何会知道此物? 康熙听到这里,却已经明白,他恍然大悟地笑道:“朕怎么没想到,淮南子有云,’阳燧……执日高三四丈时,…..吹之则燃,得火。‘,此人只怕利用类似于阳燧之物纵火。” 阳燧是一种古老的点火物品,只是发展到清朝时,已经习惯用火镰了,一般人并不知道这种东西。 清音开始也没想到这东西,不过她知道盛夏季节用矿泉水瓶都能点火。古代没有矿泉水瓶,但将金属物磨成凹透镜的形状却不难。 原来还有种东西叫阳燧。 清音顿时笑道:“皇上果然学富五车,也知道此物。” 她说着转头看向小林子,吩咐道:“将人带进来,让皇上问话。” 小林子让人押着一个小太监回来,禀报道:“果然如主子所料,在他房中搜出此物。” 清音将东西接过来一看,只见此物形似铜镜,中间却是凹陷的,看着也是个古物。 她将这东西转交给了康熙:“皇上,你瞧瞧此物。” 康熙接过一看,果然是阳燧,立即看向地上的小太监:“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那小太监哪里知道皇上会亲自审问,吓得尿裤子,慌慌张张地说:“皇上恕罪,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侍书姑姑让奴才做的。” “侍书?”康熙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将她带上来。” 清音却记得侍书是钮祜禄皇后原先的侍女,皇后死后,应该就留在坤宁宫打理杂物。 侍书很快被带了上来,她似乎早就准备好牺牲自己,果断招认道:“奴才恨先皇后,只因奴才当初为了族人招认她下毒暗害荣贵妃,她便恨奴才入骨,时常打骂出气。昨日想起还要为了她在坤宁宫待一辈子,便起了念头烧毁她遗留的东西。” 这个理由如此合情合理,似乎极有可信度。只是那阳燧乃是传说之物,她一个宫女从何处得知?况且此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几乎就像是设计好来害荣贵妃的。 康熙自然不信她的说辞,便让魏珠拖下去继续审问。至于怎么审,那就是慎刑司的事了。 可惜侍书嘴紧得很,几乎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依旧咬死是自己的主意,并无他人指使,事情陷入了僵局。 不过起火已经断定是人为,钦天监自然是胡言论语,皇后之位依旧是她的,钮祜禄妃的计划自然失败了。 只是也应该给钮祜禄妃一个教训,不然她往后还会生事。清音暗自猜测侍书受了钮祜禄妃的胁迫,不然不会这么不怕死。 她想了想,看向钮祜禄妃:“皇上,侍书是先皇后从宫外带进来的,不知妹妹可曾识得?” 她和先皇后是亲姐妹,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身边的贴身侍女? 钮祜禄妃见荣贵妃依旧在怀疑自己,只觉得心头发紧,神色僵硬道:“依稀记得,不过许久未见了。” “是吗?”清音见康熙看钮祜禄妃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又问道,“昨日妹妹还进过东暖阁,应当没有开过窗户?” 康熙一听提起这个,觉得钮祜禄妃的嫌疑就更大了。钮祜禄妃昨日去东暖阁缅怀,如果趁机打开窗户,岂非容易得很? 钮祜禄妃接触到皇上怀疑的视线,只觉得心惊肉跳:“臣妾不知贵妃在说什么,臣妾并未打开窗户,也和起火之事无关。” 清音挑眉:“妹妹怎么说起起火之事?此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钮祜禄妃顿时语塞,她似乎不应该跟着荣贵妃的节奏走,不然只会越描越黑。 宜嫔见这情形,顿时眼珠一转:“起火之事是何人指使,审一审这吴副监不就水落石出了?” 是啊,众人都想起来还有一个证人,顿时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吴副监。 “万万不可。”钮祜禄妃脸色大变,如果吴副监招认,一切都完了。 “为何不可?”康熙顿时不满地看向钮祜禄妃,对她的怀疑更深。 钮祜禄妃勉强找了一个理由:“吴副监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宜轻易受审。” 康熙说:“朕是皇帝,自然能审。” 他说着就要挥手带吴副监下去,就听魏珠进来:“皇上,太皇太后来了。” 清音暗道果然,太皇太后得知事情暴露,就跑来救场了,看来这一场大戏当真和太皇太后脱不开关系。 她来了也好,这个老太太素来对她不友好,却极得康熙信赖。若有机会能破坏他们的关系,也许是件好事。 太皇太后很快扶着苏麻的手进来,一脸凝重:“皇帝,今日坤宁宫闹得沸沸扬扬,究竟怎么回事?” 康熙恭敬地将事情说了,又说必定严惩幕后之人。他说着看向钮祜禄妃,意有所指。 太皇太后见此,叹了一口气:“这吴副监审不得。” 虽然是同样的阻止追查,但是太皇太后的理由却十分高明,她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你要收服天下汉人之心,可知汉人素有‘刑不上大夫’的观念?若他有个万一,那些汉人还不更抗拒咱们的统治?” 好一个刑不上大夫,清音在心中暗叹太皇太后高明。 汉人王朝素来对官员十分尊重,一般不会对官员动刑。如今康熙当政,却视天下官员如奴才,这一点一直被汉人文人诟病。 康熙听了这话,当真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依皇祖母之意,就是让朕放过幕后之人,姑息那人中伤贵妃了?” 太皇太后见皇帝妥协,却不觉得轻松。皇帝素来聪慧,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理由说服。 他是在怀疑自己,只是不想戳破罢了。 她现在只是后悔,不该姑息荣贵妃成长到如今地步,就连她都对付不了了。 “哀家就这一个要求,至于荣贵妃…”太皇太后脸色暗沉,“你设法补偿便是。” 清音听得好笑,她都要册封皇贵妃了,两年之后还是皇后,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她话里的补偿不过是空头支票。 却不想康熙听了这话,却另有安排,当即道:“魏珠拟旨:即刻册封荣贵妃为摄六宫事皇贵妃,一切仪同皇后,赐中宫笺表。内外命妇,于册封之日行大礼参拜。” 听了这话,众人顿时呆住。 太皇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了两下,什么“摄六宫事皇贵妃”,都有中宫笺表了,和真正的皇后有什么区别? 中宫笺表一出,连皇帝不能驳斥,乃是皇后最大的权力。而内外命妇参拜,也是册封皇后才有的礼节。 皇帝这是迫不及待想册封荣贵妃为后了。 “皇帝,你莫忘了,如今是先皇后孝期。”太皇太后反应极快,苦口婆心,“你如此罔顾礼法,当心朝野非议。” 哪有皇后死了不到半年就立新后的,不仅罔顾礼法,还显得皇帝薄情寡义,喜新厌旧。 清音听了这话都觉得十分有理,康熙不就是因此才迟迟没有册封她吗? 不想康熙却对太皇太后躬身道:“孙儿自然不是自己想立后。而是仰承太皇太后慈谕,才勉强立荣贵妃为摄六宫事皇贵妃,而非太皇太后要求立的皇后。” 听了这话,众妃嫔都呆滞了,皇上似乎有些不要脸。 清音却在心中暗赞,康熙不愧是千古一帝,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不是怕说我薄情寡义吗?不,我是孝顺。是太皇太后逼我立新后,我自己是不愿意的。只是迫于孝道,才勉强册封了摄六宫事皇贵妃。 至于皇后,当然还是要等孝期到了再立。 整个逻辑完美无缺,堪称天才。 只是听了这个天才般的做法,清音心中暗爽,太皇太后却气得心口疼。 “皇帝,你在怨哀家?”太皇太后这才有些后悔,她不该轻易动荣贵妃。她没想到皇帝对荣贵妃如此看重,竟然因此怨上她了。 康熙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生气,顿时疑惑道:“皇祖母何出此言?不是你说要补偿荣贵妃?” 太皇太后见此,就知道皇帝的确和自己起了隔阂,顿时气得脑袋发晕:“哀家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怕他对荣贵妃用情太深,纵容她势力壮大,最后反而受她操控吗? 只是她也知道皇帝听不进这些话,因此有些心灰意懒:“罢了,皇帝要做什么,谁能阻拦得了?哀家累了,回宫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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