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将他扶起,正准备骂娘,怎料千澜那边又是一个踉跄,直扑雪地,摔了个五体投地。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凌云已钳住他的右手,顺势一带一扯,传来骨骼摩擦的声音,玄衣男子厉声尖叫,他的手已经被凌云弄断。只见凌云飞快拔下头上的发簪,手臂一挥,又是一道惨叫响彻山林,再看时,那发簪已经刺入了他的大腿之上,伤口正往外涌出鲜血。 “若不想你的另一只手和腿也被废,就给爷老实点。” 凌云拽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一把将人丢在地上。 玄衣男子不曾见过这阵仗,已是捂着手臂在地上疼得打滚,哪还敢说话。 在一旁观望的灰袍男子未料及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竟武功这般了得,三下五除二便撂倒他的同伴,如今生出如此变故,他也吓得不行,慌乱之下看到跌倒在地上的千澜。 眼下和少年硬杠显然不行,既如此就休怪他易某人大开杀戒了! 他握紧刀柄,几个箭步冲向千澜,拽住她的衣后领竟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来不及惊叫,那把被磨的锃亮的柴刀便架在她的脖颈之上。 凌云慢他一步,快步上前想要出手救千澜。 灰袍男子高声斥道:“若你不想让你这瞎眼姐姐去见阎王,我警告你,别轻举妄动。” “好,我不动,你别伤她。” 凌云连连后退几步。 “阁下还请冷静。”千澜攀着离自己尽在咫尺的刀,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也不见得就不害怕,“想来您是这山中村民,我姐弟二人无意闯入。我这弟弟行走江湖,见着刀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这才不小心伤了您的同伴。” “这样啊……”她伸手在腰间摸索,边道:“我身上还有些细软,您将钱收下,带着那位大哥去看大夫疗伤,您呢便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如何?” 灰袍男子并不搭理她,抬头跟凌云谈条件,显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武艺高强,还带着个瞎眼的姐姐,绝非偶然来此山林,定有目的,快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凌云皱眉望着他,“我与阿姐原就是无意来此的,在山间迷路,有心向你们寻求帮助,怎料你二人凶神恶煞挥刀弄棒,我瞧着可不像普通村民,还是说这地方外人不能近?何来的道理?” “你耳朵没聋?”灰袍男子终于察觉有异,又低头看他的腿,“你的腿也没受伤,那你阿姐的眼睛……” “我的眼睛,自然也没瞎!” 千澜朗声大喝,与此同时趁其不备迅速拔出凌云给她的匕首,用力向后刺去,正中齐腰。随后一个旋身挣开他的手,伸腿朝那人握着刀的手踹去。 柴刀落地,千澜收腿,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娘的狗东西,还敢挟持她! 打量她真不会打架? 凌云朝她树大拇指。 “姑娘厉害!” “别急着夸我,快把他俩捆了带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好嘞。” 凌云微微一笑,飞身上前与灰袍男子缠斗,三五招后将人制服,押着他问向千澜:“姑娘,用什么捆?” 千澜正蹲在地上扒拉方才那玄衣男子的腰带。 凌云一惊,“姑娘您在做什么?” “解他腰带,拿来捆人!” 千澜头也不回的继续忙活。 似乎确实只能这样了。 “过来搭把手。” …… 今日近棋几人与易山约在城中一间叫做“玉茗轩”的茶肆。 此间是整个临清最大的一家茶肆,平日里门庭若市,还有乐妓弹琴奏曲为客倌解闷儿,但今日却显得十分冷清。 易山为招待自京城而来的皇商齐家老爷及其家眷,特地将整个玉茗轩包场。 齐家老爷及其家眷,自然就是近棋与易霜,二人身后还跟着小厮打扮的近墨和月芷。 易家是做染布生意起家,在易霜的爹当家时生意做到顶峰,差一步就能成为皇商,如今家业到了易山手上,据说他有意改行,不知是他另外找到了生意经,还是如沈寂所想的一般,是靠易家后山挣钱。 此番近棋等人假扮的,正是京城有名的染坊少东家。 近棋牵着易霜下了马车,立马就有小厮迎上来,“可是齐家二爷与二奶奶?” 近棋道:“正是。” 小厮狗腿一笑,“二位快请,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 易霜带着一顶帷帽,整张脸都被遮住,再加上一身贵妇人样式的衣裳,三千青丝绾做妇人圆髻,举止端庄优雅,半分没有原来的模样。 易山绝无可能认出她。 但她再见易山,内心却依然会有波澜。 她永远都忘不掉就是这个族叔煽动族人,害得她父母惨死! 近棋察觉到她脊背不自然,轻轻揽过她肩头,朝她耳语道:“别怕,有我和近墨在呢!” 帷帽外近棋的脸不怎么清晰,易霜却好像能看到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一样,不禁心头一暖,点点头道:“我不怕的。” “走吧!” 近棋将手中折扇一展,揽着易霜走了进去。 易山正在大堂等候,见到人来,连忙上前施礼,“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见过齐二爷,齐二奶奶。” 近棋笑道:“易老爷,久等了。” “哪里的话,快请入席。”易山满脸堆笑,引两人落座,当看到易霜时,却愣了下,“二奶奶这怎么到屋里也还带着帷帽?” “内子怕生!”近棋笑着解释。
第174章 挑衅易山 说罢又用含情脉脉的眼神将易霜望着。 “二爷与二奶奶可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啊!” 近棋豪迈大笑,理所应当的回道:“大男人娶婆娘就是用来宠的嘛,你不知道,在府中爷都事事顺着她,谁人都欺负不了她。你看此番来临清,内子硬要跟随,只好带她过来见见世面。” 易山笑得脸发僵,“难得二奶奶有此闲情雅致,岁寒天冷,二奶奶只怕游玩是假,想陪伴二爷左右才是真。” “哈哈哈,咱们还是不说这个,谈正事吧,不然叫人说我显摆夫妻情深了。” 你这莫非还不够显摆? “好好好,谈正事,正事要紧。” 近棋靠上椅背:“听说易老爷是刚接手族中生意不久?” 易霜父母遭逢大难正是在上月初,易山才接管族中生意,可不就时间不长,可能懂得还没有自小被培养的易霜兄妹多。 对事务不甚熟悉的他却还是能将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真不知是他能力强,还是这些生意另有隐情。 易山听到他说这话,以为是不信任自己,忙道:“哎呦,齐二爷,京城齐家可是皇商,若在下撑不起族兄留下的这份家业,何敢和齐二爷谈生意。” 他的族兄,自然就是易霜的父亲。 可如今却从易山的口中说出来,他也配提她的父亲?易霜帷帽下的双眼渐渐发红,双手紧紧扣着才忍住没有当场骂起来。 近棋余光扫到她紧握的手,轻声咳了咳,望向易山道:“易老爷的族兄,二爷我也是听说过的,他还有一双儿女在世,不知是在哪里?易老爷心慈,总该不会不赡养族兄留在这世间的遗孤吧?” 话听上去是没错,然而在易山面前说,这就是莫大的讽刺。 莫说赡养遗孤,一双儿女甚至被他们赶出家门。 易山只能干笑两声,支吾其词道:“自......自然。” 他也总不好明着说自己抢了族兄的家产,还把他的一双儿女赶尽杀绝吧! 近棋挑眉一笑,“是嘛?那正好,内子初来山东,正想着游玩几日,听闻易老爷族兄的女儿与内子年岁相仿,不如请她来作陪,带内子见见这临清的风土人情?” 易霜就坐在他身边,易山上哪儿去给他找个侄女作陪? 就知道这小子偶然问起没安好心。 易山暗骂他几声,忙推辞道:“我这侄女儿近日身子不爽,只怕陪不了二奶奶了,恰好贱内有时间,不如就让她相陪?” 近棋哼笑道:“那这可就要问内子的意思了。”说罢扭头望向易霜,“与易太太同行,你可愿意?” “妾身不愿意。”易霜缓缓道。 “她说不愿意,该怎么办?我夫人要是不开心,依我看这生意不谈也罢。今日就这样吧,告辞。”近棋折扇一合,满脸生气的起身,拉着易霜就要走。 易山未料及这位爷这么难伺候,顿时怔愣住,待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到门口,近棋前脚刚迈出大门。 “二爷留步。” “还有何事?”近棋头也不回的停下。 易山一路作揖到门口,“二爷见谅,实在不是我有意欺瞒,实在是我这侄女儿与她兄长近日南下去杭州探亲,并不在府中。” “那你骗我作甚?” “这......”易山哑口无言。 近棋讥讽道:“别是见爷一个晚辈过来,不将我齐家放在眼里?还是你觉得你们易家在区区临清垄断纺织行业,就能目中无人了?” “不敢不敢,二爷说的哪里话,在下是诚心想与贵府合作。” 京城齐家算是沈寂外祖家的旁支,倚靠大小齐氏的关系才做到皇商,也是因此才能让近棋等人假借齐家的名义来谈生意。 合作一事由易家提出,齐家拿的是主动权,易山在两人面前便也低了几分。 坊间传闻,易山掌权以后,辞退不少原先易家染坊的旧人,少了这些人,按说对如今的易家来说会损失不少,但现在易山却敢来攀齐家这棵大树,若没几把刷子可不敢招惹齐家。 然而流影在山东暗查许久,却毫无所获。易家染坊照常运行,辞工一事对他们似乎并没有一点影响。 难说他没有在背地里做些其他的勾当。 这也正是他们此来的目的,易山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在一月之间让易家的产业迅速回暖。 目的未达成,近棋不过也就想戏弄戏弄他,替易霜出口气罢了,哪能真将沈寂派给他的差事弃之不顾。 易山如此放低姿态,倒叫人十分生疑。 起初易家也想过和齐家合作,但齐家在江南不少地方都有自己的织造厂,不缺他山东一处,于是并未放在心上。易山才当上家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齐家,如今他一个小辈当场刁难,他居然能无动于衷? “你是诚心想与我们家合作,可我齐家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易家染坊一个也不少,你拿什么与爷谈资?”近棋转身冷冷问道。 易山笑容不减,打了个请的手势,“二爷可先回席,我们稍后详谈?” “你气了我夫人,气她便是气我,如今爷不想去吃你的席面,不如我们移步去贵府的染坊瞧瞧?正好也让我们验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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