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姐姐不必介怀。”千澜道。 女子目光落在她的肩头,很快又移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不想用膳,见这里景致宜人,就过来走走。姐姐怎么也独自一人在此处?是来礼佛的?” 女子却颔首一笑,“我就住在山脚,常来此地,这树上的铃铛便是我挂上去的。” 这倒属实让千澜惊讶了,“姐姐是独自一人住在山脚?” 女子点头,望向水里不知何时再度游回来的鱼儿,难掩眼底的悲意与冰凉,“我的家人、朋友都死光了,如今确实只余我独自一人苟活于世了。” 竟都......死光了吗? 千澜愣住,没想到她命运如此悲惨,默了片刻后结巴着致歉,“姐姐......我无意问起你的伤心事,很抱歉,但逝者已逝,还望你节哀。” 说多了也苍白。 女子却在下一刻笑着看向她。 但她却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只觉得她的笑有些骇人。 女子收敛笑意,起身道:“谢谢你,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如今也活的挺好的。” 话落,伍六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千澜,你在里面吗?” 女子望向院门,又看了眼千澜,温声道:“你叫千澜?你的朋友来寻你了,快跟他回去吧!” 千澜木讷地点点头,朝女子福身后往院门走去,到了门口才想起转身问道:“我是叫千澜,还未请教姐姐名讳?” 女子闻言,低眸莞尔一笑,声音清浅。 “他们叫我,霄娘。”
第238章 温柔缱绻 从法善寺回来,众人默契地开始忙自己的事,平时聚在一起的时日愈发的少。 忙碌时,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五月初,易霜在院里种的芍药一夜间盛放,浅粉的花朵雍容又娇艳,在阳光下似轻泛光芒,一簇簇花丛点缀着初夏满院的明朗。 她将开得正盛的芍药花从地里移栽到瓷盆中,又一盆盆地送去伯府其他人的院子里,就连赵千泠都没少,一院子的花,堪只给自己留了两株,光秃秃的立在院中,怎么看怎么觉得惋惜。 但易霜不觉得有什么,她被千澜请去打理铺子里的生意,眼下也没有闲情再种花草了。 千澜倒不曾诓人,她真的凑银子在京城里开了一家酒楼和一家首饰行,都交给易霜在经营,但她为人很低调,只是在开业前一日将要好的朋友们一个不落的请来吃了顿锅子,然后她的酒楼和首饰行就这么悄然在城中开起来了。 她将酒楼取名“慢云楼”,对酌时沈寂问她为何要取这两个字。 她抿抿唇,望了窗外奔波的人群一眼,勾唇似轻轻笑了下,道:“浮华过眼,日暮将歇,慢慢淌过的岁月,才不至于转瞬云烟。” 此值青春少年时,他们或许要拼搏要挣扎,要满腔热血报效家国。但她不想,她最大的愿望,是在力所能及的空间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沈寂含笑对上她杏眸里的盈盈光亮,好似越过她的眼,明白了她的所求。 良久,他轻声笑,“好!我知道了。” 千澜一愣,然后笑开,“你知道什么了?” 沈寂只是带着笑意与情意,将视线落在她轻轻晃动的眼睫上,温柔又缱绻。 到最后他也没有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两人的婚期降至,廖氏日夜在操办这些婚礼上的流程,因为是皇后赐婚,宫内司礼监也派了一些人来伯府协办,来的人中恰有冯源。 挺奇怪的,聂允说冯源从前在东宫伺候,后来在乾清宫,如今怎么还管起皇后赐婚臣子的嫁娶礼仪了? 他好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直到那日沈家将聘礼一箱箱地抬到揽月居,她从沈家人之中见到一身襕衫的冯源,她才明白,冯源是沈寂请来的人。 请他来或许还有个原因。 在大婚前那段时间,千澜被限制与沈寂相见,在廖氏耳提面命之下,念娘他们没一个敢忤逆的,千澜起初并未觉得有什么,大婚之事无需她上心,沈寂也没有规范她言行举止的想法,所以也免了教养嬷嬷给她进行魔鬼训练。 是以这段时日里最清闲的,是将要做新妇的她。 当然不得不提的是,廖家一行人紧赶慢赶,在千澜大婚前一日举家赶到京城。清闲的千澜被廖氏安排跟着廖瑜出城门去迎接外祖父一家。 冯源的作用就在此处呈现了。 那日比廖家人更早到的是沈寂的马车,以及冯源斜靠在马车旁朝她挑眉微笑。 廖瑜在马上,眯眼打量前方那道身影,又扭头望向掀帘攀在车窗处的千澜,哼笑道:“还是沈大人有办法。” 千澜只顾着笑,没接他的话。 廖瑜又道:“明日就是大婚之日,左不过这须臾半日罢了,都这么耐不住性子吗?” 也不是耐不住性子,她只是会紧张。 时至今日她还无法以一颗平和心去迎接大婚之日的到来,不过这个日子本就该是雀跃、激动的,但她很想在大婚前见一见沈寂,似只有见到他,才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嫁给自己的挚爱了。 “那表哥会允我去见他吗?”她仰头问。 廖瑜牵动马绳,将马头掉转方向,本想说他允不允没甚么作用,顿了下,他还是温声道:“不着急,等他来见你。” 说完,向沈寂的方向策马。 五月初夏的阳光下,沈寂的笑容似乎被夏意染上一抹明朗,今日的他也是一身文人装扮,练色长袍很衬他的气质,温文尔雅,内含玉润,外表澜清。 当见到廖瑜打马朝此处来,立即迎上几步,先是廖瑜下马向他见了同僚间的礼,才是他躬身施家人间的礼。 “我还以为沈大人不是个急性子。” 这话让沈寂不由有些耳廓泛红,却不等他答话,冯源抢先道:“他不着急时瞧着温吞的很,着起急来,谁都比不得他。” 闻言廖瑜忍不住笑起来。 沈寂眉尾微抬,转身望了眼冯源,刚要开口。 冯源伸长脖子开始揭他的短,“这几日是谁紧张的夜不能寐,我不说。” 千澜说得对,皇宫果真将他跳脱的性子拘着了。 沈寂:“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样多?” 冯源无所谓的切了声,“我未将此事抖到赵姑娘那里,你当谢我。” 眼下沈寂心情好,没想跟他一般见识,只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马车,车上姑娘的面容看不清楚,但他仿佛能猜到此刻千澜脸上的笑容是何样的粲然,她总是如此,当见到他时总能露出笑容,然后欢喜的唤他大人。 恍惚间他好像见到在珑汇他们二人重逢时的景象。 那时他没能立即认出她,只是纯粹不喜她有些市井的做派,到后来他得知昔日离别事出有因,再到二人定情,他记忆里不拘小节带着傲骨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换作如今的模样,依然不算一个世人会称赞的世家贵女,但她有血有肉,更加平易近人。 这样的千澜让他惊讶,也让他心甘情愿沉迷。 曾几何时他也期望着有一个人能将昔日满心怆然的他,从侯府的漩涡里拉扯出来。 所幸,这个人来了。 他沉默了许久。 直到廖瑜挂着更深的笑意,微微侧身道:“沈大人,舍妹还在等你。” 廖瑜此生对沈寂说的第一句话——多谢阁下仗义相救舍妹。 但是现在他说,舍妹还在等你。 沈寂回神,向两人颔首,而后大步朝千澜走去,甚至到了最后,他不顾重形象的跑了起来。 衣袍翻飞,一如他此刻的内心,欣喜、迫切、喜不自胜。
第239章 贺你也贺我 不等沈寂来到马车前,千澜已经从车内钻了出来,一把跳下马车,半羞半喜的望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好像就这样相望彼此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夏风带起衣袂,也轻轻掠过发热的耳际。 千澜内心的某处似被清风撩拨了下,她终是忍不住先笑开,“好久不见呀,长清。” 自慢云楼开业那天到如今,两人确实有六七日不曾见了,但是,沈寂还是更加错愕她对自己的称呼,滚了滚喉咙,声音带着喜意:“你叫我什么?” “长清。”千澜再唤了一遍。 她的声音本就轻柔,叫他的表字时不自觉更温柔些,“长清,我不常称你的字,平日都唤大人,可你我都要成亲了,总这样称呼显得生分,你不愿我这样叫你吗?” “没有。”沈寂唇角勾出弧度,“你如此唤我,我很喜欢,千澜。” 又隔了须臾。 许是见惯沈寂平常冷静自持的模样,现在他带着拘谨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落入千澜眼中,竟觉出几分可爱来,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若硬气大胆,她立即就能躬身叫大哥,若别人表现的胆子小些,她就会莫名想要逗弄。 哪怕眼前人是沈寂,她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逗逗他的心。 “瞧我家长清哥哥,这会儿莫非傻了不曾?你来见我,难道不是有话要对我说?”说完她还抬手勾勾他身前的丝绦,将他拉近了些。 沈寂闻言再度愣住,目光望向她垂下的眼睫,忽然见他伸手扣住千澜的手腕,轻轻向前一带,人已被他拥在怀里。 应了千澜往常的性子,他一旦主动,她就开始退缩想逃,挣扎两下无果,她只好仰头对上沈寂的眼。 “我表哥他们还在那儿瞧着呢!” “且不说是你先招惹的我。”沈寂轻笑,不经意看向不远处的两人正背对着他们看风景,又道:“而且他们两个没看我们。” 千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两人木讷的背影却让人感到一丝欲盖弥彰,她又看回来,“他们真没看我们?只怕是看完才转得身吧!” 说罢她轻轻叹气,“早知我就再胆大些了。” “嗯?”沈寂觉得惊奇,“你还想怎么胆大?” 他才说完,就见她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冰凉的触感带着酥意,他指尖收紧,下意识在她腰上用了浅力。如此,两人的身影又近了一分。 “就像这样?” 千澜笑笑,“大概只能这样了。” 沈寂没多说什么,松手放开她,却又如同不舍一般,将手触碰她的发丝,语气喑哑,“千澜,我此生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初听了济安的话,向西南而行,途径了珑汇,遇见了你。” “或许我所能给你的殊荣或财物并不多,但此后人生,我必定会竭尽所能将最好的捧给你,唯愿卿余生清欢,岁岁长安。” “你也要平安,”千澜望着他微笑,一字一句十分庄重,“长清,我不爱虚名,银子我能自己想法子赚,我所求也不多,但事事皆与你相关,有你在,此间于我才算有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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