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吊,也是自尽。 他话才说完,廖瑜在树上寻找的目光忽然停在某一处,他看了片刻,扭头望向沈寂,惊喜道:“大人,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说着,他踩着树枝又上去了一些,伸手在枝丫中摸索几下,扯出一条细长的鱼线,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在树上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发现了划痕。 他抓着鱼线跳了下来,“沈大人,这条鱼线是被拉断,意外挂到了树上,隐匿其中很难被发现,想是我们的人未曾细查,这才错过线索,那处长出院子的枝干上还有数条划痕,你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沈寂皱眉接过,拿在手上细细看了会儿,才将这条细长的鱼线一圈圈绕好,放入袖袋中,转身道:“先回衙吧!” ...... 两人回到大理寺,在沈寂的值房中摆了张小桌,拉上抱着一堆文书恰巧路过的寺丞周寻一同梳理案情。 其实沈寂的本意,是叫周寻来做记录,但周寻并不这么觉得,反而对探讨一事十分热忱。 他自觉难得被人如此重视,伊始便滔滔不绝的将自己这几日搜集汇总来的线索一股脑的倒出来。 “首先,经由大理寺诸位同僚的努力之下,终于查清秦漳与黄国公府的干系。问题便出在他的妻弟万枫身上。” “万枫其人,江苏万家长子,家中世代做香料生意,早年间香料风靡江南,江湖人称江南第一香。奈何后来家道中落,盛名不复以往,但祖传的制香方子还是落到万枫手上。” 他的复述属实有些繁冗。 沈寂喝茶中途忍不住提醒,“周大人,说重点。” 周寻赧然,喝了口茶润喉,续道:“其次,赋云阁下面有个香料铺子,名会香阁,制的香料亦是风靡全京城,许多夫人、小姐争相购之,而会香阁的香料方子,多数就是由秦漳牵头,从万枫手上购来的祖传方子。” “换言之,这个万枫算是替黄国公府敛了不少的银钱。” 会香阁,也是陈妈妈买安神香的铺子,第二名死者杜印又是会香阁的掌柜。 原本想不通两个案子中死者的干系,如今来看,想必关联就是如此,一个从妻弟手上购入制香方子,倒卖至会香阁,一个则是香铺的掌权人。 而二人的背后,又都是赋云阁,很显然这两个案子都是冲着黄国公府去的。 廖瑜接下周寻的话,“杜印死后,我们派人传讯会香阁的小厮问话,获悉,自四年前,有名妇人隔一段时日就会来会香阁见杜印,两人会面时总是屏退左右,在屋内谈论。每次时间不长,大多几刻钟就会出来,却十分神秘。” “中间有莫约一年多的时间,那名妇人不曾出现,而从去年九月开始,妇人再次登门,在那之后就一直保持一月一次的会面,直到杜印遇害。” 说到此处周寻落下疑问,“那这个妇人的身份只怕非常不一般!她会不会和杜印的死有关系?是个妇人,一月一会,始于四年之前,中途断交过一年多……去会香阁,想必只是买个香料罢了,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作甚?” 他说的这话,不过复述一遍廖瑜的话,算是总结发言,然而却让面前的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点上去。 这个妇人会是谁? 若是之前,他们或许要费点劲才能找出这人,然而在如今,此人的身份浅显到甚至不用刻意地去查。 两人对视,竟在下一刻异口同声道:“是陈妈妈!” 周寻仍在云里雾里,“什么陈妈妈?” “二位大人是说,陈妈妈就是那名妇人?二位莫非认得她?” 话落,屋外传来声响,一高一矮两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千澜褪去妇人装扮,依然如在珑汇办差时一样身穿男装,三千青丝以一根桃木簪盘于头顶,干净又利落。 她站在门口往屋内看去,朝三人扯出一个苦笑,然后回答周寻的话,“他们所说的陈妈妈,正是害死我父亲之后,又险些害我母亲之人。” 凌云跟在她身后见礼。
第254章 妖后当世 屋内有几息时间是寂静无声的。 记得在珑汇时,沈寂曾夸过千澜适合女子时兴的衣裙,当他们一齐走过一些山水后却恍然发现,眼前她的装扮,才是最初打动他的样子,也是最适合她的。 挺直脊背,目光坚定,衣袂被清风扬起,身影逆着天光似有万千勇气,能支撑她骨子里的热忱如一。 望着屋外未着粉黛,却一身侠骨的女子,沈寂脸上的惊诧化作灿然一笑,站起了身。 千澜负手迈进屋门,走到沈寂面前,“大人不必起身迎我。” 沈寂敛起有些错愕的表情,自桌案后绕行出来,想伸手碰碰她的脸,却碍于屋内还有旁人,举起的手凝在空中,又很快放了下去。 “你留在府里,会更安全些,也……” “也不会令你分神担心我是不是?” 千澜弯起眉眼朝他露笑,“沈寂,如今时局,安不安全可难说的很,你知我闲不住,不如查案带上我,一则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想保护我,岂不是更容易?二来,我虽从前没能帮你什么,这次我必定能帮到你的,你信我!” “不是……”沈寂想再劝她回去,话才出口,已先觉得不对。 她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有些念头一旦决定以后,就一定会着力去做,哪怕最后做的不尽人意,她也不悔。可她又很听劝,就如此事而言,若他罗列出许许多多的不可为,或许她当真会答应他回到伯府。 但沈寂明白,她一定会换个方式去完成她欲行之事。 千澜从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所以他不想这样做,更不愿阻挠她的意愿。 见他久未言语,千澜抿嘴笑了笑,目光将屋内的人都望了一圈,问道:“将才你们论到哪里了?陈妈妈与会香阁的勾结么?她死前已经将所知之事都向我坦白了。” 说完自己动手搬了把圆椅放在沈寂身边,一把坐下,示意凌云将早前陈妈妈画押的罪状拿出来,递到三人眼前。 而后道:“之前审她时,她亲口承认自己是扶凌门中人,会香阁掌柜杜印,算是她发展出来的下线,四年前她找到杜印,表明自己的目的,欲用高价收买他为扶凌门办事,如各位所见,杜印答应了,并且通过秦漳找到万枫,从他手上买到不少香料方子,其中就有安神香的配方。” “杜印的死呢,陈妈妈也有交待,不过她那时被我关在府内,与扶凌门的人失去了联系,真实与否并不能作保,但我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廖瑜拿着罪状抬头,“你是说,扶凌门卸磨杀驴?” 千澜朝他笑了下,“不是我说,是她说。” 陈妈妈与杜印勾结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多年里,想必他也不可能对扶凌门一无所知,知晓他们过多的事,总会活的不长久。 沈寂道:“诚然,不无可能。” 只是……杜印之死可以这么猜测,那秦漳又作何解释呢?他们二人死状如此相似,十有八九是死于同一人之手,可扶凌门有理由杀害杜印,却没什么理由对秦漳下手! 他暂时还想不明白究竟为何。 论到此处,沈寂将他与廖瑜今日在秦家后院的树上找到的鱼线拿出来,置于桌上,然后提出自己的猜测。 “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杜印之死极有可能是自尽,凶器就是一条细长坚韧的鱼线,而今日我在秦家后院之中,也发现了此物。二人又都死于窒息,一人是上吊,一人是自己将自己勒死,无论以何种方式,都非常人所能做到,依我看,二人极有可能在死前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愿。” 因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才能对自己痛下狠手。 周寻闻言,立刻起身,一脸恍然大悟:“难怪......难怪那晚更夫说见到了白影鬼魂索命,莫非他们二人真是被鬼魂附身,所以才丢了性命?” 果然,人们用脑子想不通的事,总会归结于玄学。 千澜眉梢一挑,望向他,“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不知,这装神弄鬼的人搞这么一出,究竟意欲何为?” 廖瑜坐直身子,接话道:“被鬼魂附身,倒不如说他们都中了毒。” 这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三人一齐朝他看去。 沈寂思绪忽然清明起来,问道:“依你之见,有什么毒能让一个人忘记自我,不受控制?” 廖瑜抿了下唇,垂下眼敛思忖片刻,“迷药只能让人失去意识,却难以让人在那样的状态之下,如行尸走肉般做出自尽的行为,什么毒,我确也无法断言,祖父行医多年,见多识广,我可向他讨教。” 千澜琢磨着他的话,越琢磨就越觉得这类的话十分熟悉,失去意识,行尸走肉。这与现代的催眠何异?与现代被全民抵制的毒品又有何异? 催眠放在这个时代叫什么? 沈寂抬眸望向廖瑜,“若是在中毒之后,又以祝由术辅之,能不能做到?” “祝由术是......” 沈寂欲为她解释,千澜又道:“哦,我大概明白了。” 廖瑜深提一口气,“祝由术是巫术,我从前曾听祖父说过,按理说是能做到令人失去意识的。” 几人论到这里,忽有衙役上前来报,说在京城各大市集酒馆、人群聚集之地,有人传谣。 千澜正要问传的什么谣,又有一人差点手脚并用的从未外面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零散落着几个大字,被衙役双手捧着递给沈寂。 他甚至气都没喘匀,“大人,出大事了。” 千澜伸长脖子去看,只一瞬,脸色泛白。 沈寂神情也不好看。 他紧锁着眉头将纸摊在桌上,只见其上用楷书一笔一划写了十二个大字。 ——妖后当世,冤魂索命,天下大乱。 普天之下册为后者,唯皇后与太后耳,然而皇后贤名于世,天下无人不知,前朝后廷无人不赞誉有加,妖后一名说的是谁?世人皆知。 联想到近日如雪花般的命案,尤其以五爪钩案最为离奇,冤魂索命便也不难理解了。 那衙役总算将气给喘匀了,“禀大人,晌午在城内各大酒馆市集中,忽然出现一些人在同一时间里大肆渲染这个消息,如今已是满城皆知,这一份被人用箭射到大理寺衙门口,这些人头戴帷帽,传完消息便迅速离开,无人知晓他们的身份,必是早有预谋。” 到这里千澜也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装神弄鬼的人搞这么一出,目的在此!
第255章 王绪失踪 此事甚至都无需多费心神去细想,很快就能明白始作俑者就是扶凌门! 借用鬼魅之说,欲让太后声名狼藉,这还只是一个开头,想必第二步便是传出太后私通前太师卫涔,并生下一女卫欣彤的事,最后再利用舆情逼皇上下令惩处邹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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