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只喝了一点? 但是那样的场合之下不喝酒很难的吧? 千澜充分理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扶着他到一旁的圆椅上落座,“大人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一大早就出去,累坏了吧?” 其实她更想问聂允那厮忽然来杭州干嘛的。 但看沈寂身心俱疲的模样,高低需要慰问一番的。说话间自己也在一旁坐下,跺了跺已经冻的没有知觉的小脚丫。 正恼火着近棋这小子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关键时候不见人影了,便见近墨从外面进了来,手上端着一大盆烧的火红的炭,二话不说将火盆放到了千澜脚边,又塞了两个汤婆子在她手上。 忽然的暖意近身,也让她打了个小小的哆嗦。到底还是近墨靠谱,千澜对他眨眨眼,“多谢近墨。” 近墨笑着,拱手告退,“姑娘客气,属下先告退了。” 千澜叫住他,“......为大人煎碗解酒汤来。” “属下明白。” 近墨离开后,沈寂在她身旁缓缓开口,“此番聂允来杭州,说是游玩,但我实在猜不透他的来意。但他对卢玉锋的态度却很耐人寻味。” 千澜还没问,他便先将话都答了,不像是问她意见,事实上此事她也没什么意见可以发表。
第151章 一身贵气 她又没见过聂允——但既然沈寂提出这点疑惑,自然是有他心中的计较。千澜想起这个便不打算接话,只听他说。 怎料他的下一句便是,“聂允对孙亦文起了杀心。” 对谁? 千澜差点儿要脱口而出,聂允堂堂厂督,杀孙亦文作甚? 沈寂看出她的疑惑,又道:“孙亦文与他无仇无怨,他针对孙亦文只能是因为卢玉锋,却不知卢玉锋怎么得罪了自己的这座靠山。” “卢玉锋对聂允阳奉阴违?或者说聂允安排他做的事情没有认真办好?”千澜开始展开想象胡乱猜测,“可这些也不至于让聂允连带着孙亦文也想整呀。大人,这个聂允不会是个小肚鸡肠杀人不眨眼之辈吧?” 沈寂沉吟,“他能做到一厂厂督,手上岂会干净,办事岂不阴狠。” 说的也是。 千澜手捧着汤婆子,十分大方的给了沈寂一个,又将火盆往他那边移了移,“依我之见啊,左右聂允已经来了杭州了,不妨看看他之后的行动,反正我们又没有得罪过他,想来不会寻我们麻烦。” “非也,”沈寂却好像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今日屡次提起你,隐约问起你退婚的事情,还知晓我二人走的近,在珑汇时便一道查案。” 千澜反应极快,立即问道:“他在调查我们?” 看沈寂凝重的神情,已是默认了。不然聂允怎么会对他们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不说退婚之事,早年间千澜和沈宴的婚约人尽皆知,如今沈宴与尹家姑娘的亲事亦是无人不晓,那必然是要千澜这边退了婚才能全了沈尹二府的两姓之好的。 就说这查案,古代这么消息闭塞的地方,她在中南湘楚之地的一个小县衙里供职,若非刻意,应该很难入得了厂督之耳吧? 准确来说,应当是聂允在查沈寂,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价值入聂允的眼,属于和沈寂走得近而不小心被查到。 想到这里千澜不由要问:“大人,您可得罪过聂允?” 沈寂轻手摩挲着汤婆子,其实他喝了酒,浑身很烫,所以他才只让近墨给千澜烧了两个上来。想起这个,他低声笑了笑,话语里却透着怅然。 “这些年林林总总,我得罪过许多人,其中不乏有与太子党派意见相左的,也有看不上我凭借太子坐到如今的位置的,但像聂允这般权臣,我哪里有机会得罪他。” 同西厂有过节的素来都是锦衣卫和督查院,他早先是在詹事府任职,应该也没机会和聂允有冲突。 “那可就奇了怪了。” 千澜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在聂允有无暗中调查他们一事上多费脑筋,不妨仔细去问他来的痛快,虽说人家也不一定会回答。 但让千澜想都不敢想的是,聂允会在三日之后游湖时忽发奇想叫她一起。 而她也在见到聂允第一眼时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记得她。 …… 杭州冬日雪下的大了,不比好雨知时节的春夏,秋冬时的西湖显得萧条了些,却又是另一番美景。寒湖雪柳仿若玉树琼花,临阁远眺,天空与山水同色,湖心一点,如同镶嵌在镜湖中的玉石,在微光之下粲然夺目。 聂允就爱这萧条又素净的景,安静且干净,他派人在岸边支了个火炉。 今日的聂允身着一间灰青暗纹常服,外头披着一件宽大的灰鼠皮大氅,厚大的毛领将他半张脸掩住,只露出冷峻的眉眼,瞧上去更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再看他手上,竟拿着一根无饵的鱼竿临湖垂钓。 鱼半晌不上钩,但他并不在意,偏头去和侍卫说话:“我听说了羞月坊那个行首娘子的案子。”说到这里停了下,似在琢磨,随后听他沉声问道:“就是沈寂查的那个案子……你可知查的怎么样了?” 侍卫低头答话:“回厂督,属下听闻沈大人审问了孙亦文,但如今还未结案,只怕还未招供。” 闻言聂允轻笑出声:“分明打两顿就好了的事,他们三法司做事就是麻烦,沈寂且还有的忙。” 顿了下他又问:“金怀一可有消息了?” “下面的人曾查到他在珑汇出现后,北上到了杭州,之后便销声匿迹,却不知他是否是跟着沈大人一行同来的杭州。” 聂允脸色一沉,低喝道:“没用的东西,寻个人都寻不到!” 听他语气不善,侍卫心头一震,忙下跪来求饶:“属下办事不力,求厂督恕罪。” “也罢!”聂允今儿瞧着心情不错,并未想要为难下属,淡淡道:“你确实办事不力,之后自去领罚。” 他目光阴恻,“再加派人手,务必找到此人。本座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借假死金蝉脱壳,还将督查院和山东提刑按察使司的人耍的团团转。” 侍卫拱手,“属下遵命。”说着要退下,却又被叫住。 “沈寂有事,那他身边那个延宁伯府的小丫头应当无聊的很吧?去将她给本座请来。” 侍卫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聂允轻轻瞪过去,“聋了?” 侍卫忙道:“属下立刻就去。” 是以千澜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侍卫凶神恶煞的请来了这里,临走前再三叮嘱衙役,若自己一个时辰内还未回来,就一定要请沈寂去救她。 和聂允这样的人待一起,两个小时已是她的极限了。 近棋作为她囫囵收的“义弟”,自然也随侍左右。 在路上时千澜本想跟那几名侍卫打探一番,为何聂允忽然叫自己过来。可西厂的人跟些锯嘴葫芦似的,怎么也不愿意告诉她,于是她只好胆战心惊地跟着到了西湖。 才下马车,她就被湖风招呼了一阵,乱风迷人眼,她眼睛都睁不开。 心里暗骂:这聂允莫不是因为身上有所缺陷,脑子就有坑了? 这么冷的天让她来湖边。 侍卫走到她面前,“赵姑娘,请吧。” 千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大氅的身影慵懒的斜靠在太师椅上,面前周正的摆放着一根鱼竿。莫约这就是聂允了。 千澜未见其面,单看背影就已经觉得这人很一身贵气。
第152章 你说得对 大冷天的垂钓,千澜不知该夸他耐寒还是说他吃饱饭了撑的。但总归已经被请来了这里,她也只能上前去给这位贵人见礼。 跟着侍卫走到聂允一旁,千澜就要屈膝,“拜见……” 却被他嘘声打断,“别说话!” 千澜立即警觉起来,望望四下,见风平浪静,不禁眉头一皱,但厂督当前她又岂敢轻举妄动。 在这地界儿不比现代法治社会,现代虽无法做到绝对的平等,但起码不会像当今世道这般——贵人们勾勾手指就足以覆灭一个无依无靠的贫苦人。 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聂允这么个有权势的西厂太监。 想起太监,这个时代对于净身之后在宫里任职的人叫做中官,太监非是一般的中官。像聂允这种,怕便是很不一般的中官了吧! 千澜首次见到鲜活的中官,心里的好奇驱使之下她还是很小心的瞄着聂允的一张侧脸。可瞥了大半天,也没找出他与正常男人之间在表面有何显著区别。无非就是面容白净了些,瞧着阴柔了些。 但他这张侧脸却让千澜觉得面熟的很,像在哪里见过。 这时聂允忽然发力,手上的鱼竿高高扬了起来,随着水面阵阵涟漪泛起,一条鱼儿被他拉出水面,重重落在岸边结了冰的石头上。 鱼儿张开嘴巴,挣扎两下渐渐没了动弹。 立马有侍卫走过去将鱼捧起,又重新丢回了湖中。全套动作一气呵成,想来聂允是经常这样钓鱼的。 千澜吓了一跳,眉头微动,像是很不理解这样的做法,这不是拿人家鱼儿当玩具么? 聂允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鱼钩,用手绢轻轻擦拭着,又细看了看,确保干净了后又将鱼钩抛向湖里,仍然不用鱼饵。 千澜半晌怔然。 钓鱼不用鱼饵有蠢鱼愿意上钩她无话可说,钓上来鱼立马又给人家丢回去,她彻底无语了。大抵高位者的游戏就是这么难以理解的吧! 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很像是那条鱼,聂允叫她过来又什么都不说,任她站在一旁吹北风。 正准备揉揉她的小寒腿,怎料聂允却忽然看了过来,一双凤眼上下打量着她。 千澜腰弯到一半,又赶紧挺了回来,若无其事的朝聂允一笑。 聂允笑着开口,“秦列,给赵姑娘看座。” 他这般笑容,倒让千澜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当时和廖瑜他们去白马寺,在寺里饭堂里,她就曾见过他了。生怕认错了人,千澜又走近几分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像,她那时还和念娘看直了眼的。 千澜忍不住惊讶道:“厂督,咱们可是在珑汇时有过一面之缘?” “难为你这小丫头还记得。”聂允笑看着她,缓缓道。 果然是他! 不想在寺中惊鸿一瞥的公子,居然是堂堂西厂厂督!千澜不禁要想,看来有些太监其实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秦列已经将太师椅搬了上来,聂允指着椅子道:“坐吧!别怕,本座就是叫你过来说说话的。”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千澜暗翻白眼,但表面仍恭敬无比,狗腿性子上来就又想拍拍马屁,想及自己到底是个伯爵府的贵女,行为举止都要顾及延宁伯府的面子,又还是作罢。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4 首页 上一页 88 89 90 91 92 9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