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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冻得浑身缩成一团，还忍不住往墙根走去，侧着脑袋听了听动静。 隔壁陆家女人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听着那个开心。 她嫌弃地瘪瘪嘴，耸着肩膀进屋里去。 罗家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准备睡觉了，炉子里的火都压小了。 她蹬掉鞋子爬上暖和的土炕，钻进被窝。 “隔壁在煮肉！” 她气哼哼道。 炕上众人心里一紧，但都没说话。 罗老婆子继续道：“还煮的腊肉！我呸，要不是被她们偷了两口袋粮食去，我们家也能弄几斤腊肉！” “看把那几个女人能的，大晚上煮肉，嘻嘻哈哈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她们今年能了，我看她们明年还能不能！” 越说越气了。 大媳妇插了一嘴：“昨天那个女人留在她们家没走……” “啧啧啧，还嫌自家女人不够多，又弄一个回来！嫌自家粮食吃不完是吧？！” “人家挣钱了么，多个人吃饭也不心疼，吃空了才好！” 几个女人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没有了声音。 陆家这边，刘翠儿去自己那屋把自己男人背过来，大郎推椅子。 下了雪后，院子里面也没有扫得太干净，不如背着利索。 以前院子里面的方桌也搬进堂屋放着，吃饭的时候搬到张氏这屋来。 蒋小兰把冰凉的桌子擦拭一遍。 张氏在桌子上放上一个木盆，苏如意把锅端起来一整个倒进去，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刘翠儿和李宝珠则拿了碗给家里盛饭。 今晚上米饭蒸得多，每个人都能吃饱，她们忍着心疼把每个人碗里都舀满了，除了孩子。 蒋小兰弱弱道：“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吃半碗……” 没人听她的。 大家都落了座，张氏坐在上座，正对面是苏如意。 另外两方，一边坐着陆多田和刘翠儿，一边坐着李宝珠和蒋小兰。 孩子们依然都插空站着，不会站的元宝被苏如意抱在怀里。 “都吃吧，饿了一天了。” 张氏道。 大家纷纷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开吃，奶奶说的对，大家的肚子都咕咕直叫。 饿是真的饿，主要还是馋，菜的味道太香了，米饭的味道也香。 蒋小兰面对眼前一大碗米饭，有些不敢动筷子。 虽然她此时和主人家坐在一起，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陆家下人。 下人不该吃这么多，吃这么好，讨主人家烦了厌弃了，那便是这个做下人的不对。 “你吃呀，怎么不动筷子？” 苏如意捡了腊肉放在碗里给元宝晾着，瞥眼看到蒋小兰拿着筷子不动弹，开口问道。 蒋小兰这才开口：“我吃半碗就行了，多的我不要。” 半碗都是多的，她以前哪有这样的好命吃的米饭呀？ 苏如意伸筷子就给她夹了一大筷子白菜，萝卜和肉。 “苏娘子，使不得……” 蒋小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苏如意笑道：“赶紧吃吧，现在还不到那么讲究的时候，你这身子赶紧调养过来才行，这病病弱弱的模样，以后能干啥活呀？快吃。” 其他人也道：“吃吧，都这个时候了别客气，你早点把身子养过来，下次扫雪的时候你也好跟着干了，这活可累死人了。” 蒋小兰红着眼睛，应了一声：“是。” 低头便默默的吃起饭来，一边吃眼泪珠子一边往碗里砸。 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让她为了陆家去死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对待过她。 陆家人都心照不宣的假装没看到，大家多多少少都是受过苦的，人家心里难受就让她哭上一哭，没什么要紧。 苏如意道：“这样的雪，一冬天要下多少回呀？” 一次扫雪把她整怕了，再不觉得这雪花漂亮，雪景美丽了。 累死了，冻死了，睡个觉还不能踏实，生怕雪把屋顶压塌了。 “一个冬天怎么也得有三四场大的。熬吧，熬过去就好了。” 张氏早就习以为常，一脸淡漠。 “这雪还真是烦人。” 苏如意叹口气。 果然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看同一个事物，心情完全是不同的。 什么踏雪寻梅，多么美好有诗意的一个事儿，在为了存活苦苦挣扎的百姓眼里，多少是有点病的。 不管怎样，这一场雪扫完，这顿饭吃的尤为开心，踏实而充足。 只是吃了好一会儿，苏如意才发现大哥陆多田一次肉也没有捡过。 她愣了一愣：“大哥，你吃肉呀，再不吃我们可就吃完了。” 陆多田有些尴尬：“你们吃， 扫雪这活儿累，你们多吃点。” 他自己是最知道扫雪的活有多累的，因为他干过呀。 现在他又动弹不了，昨夜里女人们忙活扫雪的时候，他也一直醒着，心中的煎熬旁人无法体会。 男人有作为男人的尊严和责任。 他丢掉了责任，就也丢掉了男人的尊严。 怎么有脸去跟家里其他人抢肉吃呢？ 让她们多吃一点吧。 苏如意叹气，冲着张氏道：“娘——” 张氏先前没有注意到大儿子没有捡肉吃，刚才光顾着说闲话去了，听到苏如意这一声娘，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苏如意作为弟妹不好给当大哥的夹菜，刘翠儿也不好动手，自然应该她这个当娘的来做。 抄起筷子就从已经吃掉了大半的菜盆子里面翻出仅剩的两片肉，霸道地放在儿子碗里，又给他夹了两大筷子蔬菜。 “你咋还娘们唧唧的了，现在又不是以前，一家人还分得这么清楚！吃！” 张氏训斥道。 陆多田顿时涨红了脸。
第196章 从一数到一百 “现在粮食够吃，大哥你不用什么都想着我们，该怎么就怎么。” 苏如意道。 陆多田想说点什么，但他天生嘴笨，多嘴多语本来就不是他的个性，一些话说出来挺难为情的，就不开口，埋头吃饭。 苏如意心里思索一下，开口：“大哥， 我还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我能不能试着在你腿上扎针？” 张氏：“这就能往人身上扎了？胡郎中不在旁边能行吗？” 陆多田：“扎吧，我这两条腿本来也是废的，就算扎不好，也不能更坏了，往我身上扎就是了。” 陆多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个弟妹满打满算，学医也不过一个季度，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天数在为家里各种各样的事情忙活。 虽然苏如意的刻苦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不是他们不信苏如意，只是时间太短，脑子无论如何好使都没有办法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会那么高深的本事。 他们自然是要怀疑，要担心的。 但陆多田并不在乎。 自己这双腿就是废的，拿去给弟妹试手，还算有那么一点作用。 旁边蒋小兰道：“我也可以……” 这会刚好没有人说话，她的声音虽小但清楚。 大家就把视线都投向她。 她手忙脚乱地说道：“我也可以给苏娘子扎针……不是，是让苏娘子扎针……” 她昨天被苏娘子领到郎中那里去了，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苏娘子在学习医术，那位胡郎中一边给自己把脉一边给娘苏子讲述高深的学问，然后苏娘子又来给自己把脉，反复了好几次。 苏娘子还在学习当中，她需要有人练手。 她蒋小兰愿意给她练。 苏如意道：“还是大哥吧，他的腿没有感觉，我扎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再说，蒋小兰也用不着扎针呀。 陆多田：“就这么着吧。” 吃完饭，蒋小兰洗碗刷锅，张氏催着大家赶紧收拾了，好上炕睡觉。 “奶奶，都睡一天了！” 孩子们不愿意。 “天黑了就睡觉，哪有那么多炭火供你们烧！” “我们还想玩一会儿！” 孩子们跟奶奶据理力争，最后被自己娘亲打了屁股。 苏如意跟孩子们是一样的，才睡起来吃个饭，哪里有那么多瞌睡？ 这个时候该去空间念书的。但不行。 她对吱哇乱叫的孩子招了招手，几个人立即挣脱娘亲的束缚跑到炉子边围着三婶。 “大郎你会数数吗？” “会！” “我也会！” “我也会呢！” 几个人争相喊道。 “那么你们从一数到100我听听。” 这下好了，就跟捅了呱呱窝一样，孩子们争先恐后开始数数，旁边不知所为何事的元宝也坐在地上跟着啊啊直叫。 张氏被吵得晕头转向，嚷道：“这还睡不睡了！” 没人听她的。 只是爆吵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就小了下来，孩子们一开始的兴奋劲慢慢消失，一个个脸上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们都以为自己很会数数，可数着数着，发现自己数不下去了，大的孩子数不下去就慢慢停了。 小的孩子数不下去便颠三倒四的乱数。 三婶让数到100呢，他们数到20就不知道该怎么数了。 他们生活中根本接触不到那么大的数字。 通常就是两个手的手指头能够数出来的数字。 一碗饭，两捆柴，几个铜钱，等等。 家里也不会刻意去教他们，老百姓觉得孩子长大了该会的就自然就会了。 不用教，也没有功夫教。 大郎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根本数不到100，以往对数数的自信心，一下子就溃败了。 他挫败地推了一把旁边的弟弟：“你再别数了，你这个数都数了好几遍了！” 壮儿气愤地嚷道：“才没有！8……8……” 他也数不下去了，刚才大家都胡嚷嚷的时候，他还能跟着胡嚷嚷，现在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也不好意思假装自己会数数。 苏如意震惊了一下，她知道古时候的教育与现代的教育比不了，只是没想到差距如此之大。 据她所知，她闺蜜那三岁小孩都能数到100了。 但10岁的大郎，却只能数到20。 这当然不是孩子们的错。 说不定他们的父母，也不能顺利的数到100呢。 底层老百姓所知道的都是过日子能用得到的。 生活就是知识的老师。 现在彻底没声音了，孩子们眼巴巴的望着她。 元宝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不喊叫了，左看看，右看看，自己啊了一声，然后也不吭声了。 大郎难为情道：“三婶，我数不到100……” 100，那是多大的数字呀！ 苏如意笑道：“没有关系，三婶教你们，今晚上教你们数到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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