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这么说……”七月想了想才说道,“依着我看,倒不如寻个可心的,上不上进倒是无妨,只要是饿不着,没有什么坏嗜好的纨绔,倒是也不是不能考虑。” “七月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人这一辈子不能只求着夫君飞黄腾达,子女争气那些事,那些个子孙又不跟我姓氏。” 薛琴笑着说道,“更别提什么死了以后可以受到香火供奉,不过是一抔黄土,就算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打造棺材,那便是我也活不过来的。” 不得不说,薛琴有的时候看上去很是清醒凉薄,可她说的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不嫁人也挺好。”宋若凝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跟着兄长这段时日是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说,嫁人便是有嫁人的好处,不嫁人也未必便是不好,人这辈子,总是给自己过的。” 薛琴垂下眼眸,缓声开口。 “我的姑母,因为到了年纪,便被匆匆许了人家,哪怕她不爱姑父,可还是为了那个家操劳一生,落得一生病,可死了以后,牌位也没见得上了主桌,而我那个姑父没半年便续了弦,日子过得自在得很,根本没有半点记得姑母的意思。” 三个人都沉默了几分,倒是薛琴先恢复了情绪,摆了摆手才开口。 “那个时候,我便是想,这世家女子的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就不必带上我了,若是这一生本就是要悲苦过活,那我便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委屈自己了。” “总该是这般。”七月目光灼灼地开口,“即便女子不可入仕,不可自立门户,那便多读书,醒悟己身,知天地知人生,清醒快意地过一辈子,又何尝不是件乐事?” 第259章 开窍 宋若凝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了下来。 是啊! 兄长与她说过那么多,无非是希望她能够自立自强,而她不是沉浸于亲情淡薄的痛苦中,便是担心兄长因此便不再喜欢她这些事情中,却忘了,她首先的是她自己。 有的时候,人的开窍好像就在一瞬间。 明明那么浅显的道理,却总是困在其中走不出来,但是在某个瞬间,好像人就突然变得通透了。 “七月,谢谢你。” 就在这一刻,宋若凝好像迎来了新生。 她端着茶盏,由衷地向七月道谢。 反倒是七月和薛琴一时间都有些意外,怎么感觉宋若凝一瞬间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一般? “小姐!” 就在这个时候,薛琴的婢女在外头敲了门,语速飞快地沉声开口。 “初三小姐那边闹起来了。” “嗯?” 这下,薛琴和七月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宋若凝到底怎么了,连忙跟着宋若凝一同走了出去。 结果就看到初三刚才带走小秋的雅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 里面还传来女子的吵嚷声。 “小秋又不是你们府上的婢女,你们凭什么把人给抓起来?” “若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也是官府定夺,难道你们仗着自己是将军府的人,就敢为非作歹?” 宋若凝一听,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哪里是为了小秋,分明就是冲着抹黑将军府来的。 当下,也顾不得招呼薛琴和七月,直接上前越过众人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将小秋护在身后的女子。 宋若云。 说起来,宋若凝似乎真的许久未见到宋若云了。 此刻的她挡在小秋面前好像一个面对敌人无畏的将士,分明就是故意想让人误会初三他们。 而初三本来已经处在被激怒的边缘,若不是同伴挡着她,她是真想直接把这个女子的头给拧下来。 什么玩意,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还想污蔑宋将军,当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凝小姐。” 见到宋若凝进来,初三心里叹了口气,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宋若凝最惯常的便是息事宁人。 而且对面的宋若云又是侯府的人,但是今日这事关系到将军府的声誉,初三不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这里有我,凝小姐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与侯府之间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宋若凝并不知道初三的想法,只是冷眼看向宋若云问道,“不知道宋若云你为何会在这里?” “宋若凝,你现在怎么变成这般冷血无情了?” 宋若云看了一眼宋若凝身上的穿着,嫉妒的心情几乎压都压不住。 凭什么她一个被休弃之女竟然还能穿着京城最时兴的新衣,而且吃穿用度甚至比以往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瞧她面色红润的模样,定然是过得十分滋润。 反观自己,衣衫早已经是半年前的了,而且现在还不得不寄人篱下,时不时被人刺挠几句。 凭什么! 一念至此,宋若云的眼圈都红了。 在旁人眼里,她好像是在为了小秋受欺辱而难过,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快要嫉妒死了! “小秋当初是怎么护着你的?” “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她是个忠心的,你现在竟然让人欺负她?” “若是我没记错,她不是你的奴婢吧?” “你们将军府就这样对待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遗孤?” “啪!” 就在众人都以为宋若凝会解释的时候,却不想她直接上前甩了宋若云一巴掌。 “宋若凝,你……你敢打我?” 宋若云捂着脸,几乎是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顿时怒气冲天地看着宋若凝,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动手。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往将军府身上泼脏水,我不打你打谁?” 宋若凝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直面旁人的恶意,也是第一次自己下定决心要动手,但是哪怕她不断地做心理建设,可生理上的反应还是很难瞬间就克制住,所以她很紧张,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只是语速飞快地斥责出声。 “将军府与侯府早就断了关系,你一个侯府的人,会好心替我们将军府一个小丫头出头?” “你那心思都快写在脸上了!” “怎么……以为我兄长不在,就想骑到将军府头上来拉屎?” “你先问问我宋若凝同意不同意!” …… 程子阳被宋若昭给揍了一顿,却还是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爬了起来,跟在宋若昭身后喋喋不休。 “将军,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表达一下兴奋之情。” “多有冒犯,将军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宋若昭实在是受不住程子阳的啰嗦,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转头看着他,蹙眉问道,“不是,薛长河先前是堵了你的嘴,所以你逮着一个人一定要说这么多话?” “先前长河就说不能说话,因为将军身边的暗卫都不说话……”程子阳顶着鼻青脸肿的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本来是个闲不住嘴的性子,结果硬生生的憋了那么久,本来也没打算暴露身份的,可将军你现在都知道了,也没打算赶我走……” “如果你在继续说下去,等薛长河醒过来,我第一件事就是让你滚回京城。”饶是宋若昭素来不太喜欢多说话,可面对程子阳,她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所以你最好安分点,不要跟着我。” 说罢,宋若昭已经大步往前走。 本以为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子阳肯定不会再继续跟着了,结果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宋若昭的耐心彻底宣告结束,倏然抽出佩剑,直接朝着后面砍了过去。 “我不是说了,不要跟着……” 却不想,一转头,宋若昭却看到了靳离带着几分笑意的脸,登时手腕一转,佩剑已经跌落在地,随后整个人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惊喜地开口。 “靳离?” “你不是回京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不是……”宋若昭有些担忧地从靳离的怀中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担忧地问道,“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第260章 浪得虚名 “咳咳……” 靳离刚想说什么,却猛地咳了几声,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隐忍的痛苦神色。 这下,可真惊到了宋若昭。 “靳离,你怎么了?”宋若昭拉着靳离,上上下下地打量,焦急地问道,“是不是哪里受了伤?严重吗?怎么只有你自己,锦衣卫的人呢?” “我没事。”靳离见宋若昭这般焦灼,意识到自己装过头了,连忙把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只是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有些想你了。” 靳离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的宋若昭见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开心。 以前她总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会跟自己靠得太近,结果刚才竟然主动扑到自己怀里,当真是让他感觉惊喜万分。 所以他才有那么一刻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觉得自己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抱在怀里,哪里舍得松开啊? “你……”靳离这话一出,宋若昭顿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事多有不妥,当下连忙推开他,站远了点,轻咳一声之后才问道,“你这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让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赶过来看看,左右连夜再赶回去也能追上他们。”靳离见媳妇儿不肯让自己抱了,心里有些失落的,但是一想到这可是宋若昭第一次对他表露情感,顿时心里头又变得斗志昂扬,轻笑出声,“倒是你,方才是在赶走谁?” “程贵妃的弟弟程子阳。”宋若昭听到靳离这么问,当下也没有隐瞒,但是提起那个碎嘴子,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本来心里头就烦躁得很,可他还在我耳边叽叽歪歪,我……” “将军!”就在这个时候,程子阳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大捧花,大笑着朝着宋若昭跑了过来,“将军,我特地给你采了这么多的花,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嗯?靳指挥使?” 程子阳手里还举着一大捧花,下一刻就直接挡在了宋若昭的面前,冷冷地盯着靳离,沉声开口。 “靳指挥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将军光明磊落,靳指挥使要抓的也该是那些贪官污吏,何必与我们将军为难?” 说完,程子阳还不忘把花直接塞到了宋若昭的手里,低声叮嘱。 “将军,别担心,我不会让锦衣卫伤你半分的。” 宋若昭一脸震惊地看着手里的花,下一刻突然把花直接砸在了程子阳的头上。 “程子阳!” “你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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