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无奈地笑道:“您一贯聪慧,在闺中时也常跟着夫人出门做客。有些贵女凭借娘家硬是让丈夫没有庶子女,倒是看着痛快,可是那样做怎么可能没有后患呢?那丈夫还算是丈夫吗?夫妻情深又从何说起呢?这不就应了那个词:貌合而神离?即便是这样,深宅大院的,有没有通房丫头外人又如何知道?” 泰芬珠嘟着嘴:“我当然不想要那样的夫妻情深,当然要都情愿才好。” 陈嬷嬷蹲下身子,看着泰芬珠:“那您觉得阿哥爷情愿与您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泰芬珠不乐意地说道:“他压根没那个想法。” 陈嬷嬷笑了,拉过泰芬珠的手:“那只能说他没眼光,我们姑娘多好啊,但是姑娘也别生气,要怪就怪老爷夫人没给您生一张天仙似的脸。” 泰芬珠笑了,认真道:“就算我真的长得像仙女儿,四阿哥也不可能不想着找别的女人。我琢磨着这就跟嬷嬷只爱吃咸口的豆腐脑一样,甜的嬷嬷一口都咽不下去。” 陈嬷嬷被这个比喻逗笑了:“福晋说得是,老奴一口甜的豆腐脑都吃不了,真的享受不来那个味道!换成后院这事儿,道理也是一样的。阿哥爷没有那个念头,可能根本连想都想不到,您要是非要改变他,太难了!” 泰芬珠问道:“得不偿失?” 陈嬷嬷点头:“对,得不偿失,您有得力的娘家,嫡福晋的地位,阿哥爷也很喜欢您,不必再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一双人。人不是不能和世道作对,但是嬷嬷舍不得您吃那样的苦,平安富贵比什么都要紧。真要您一门心思地求情爱,不要这管家权,您乐意吗?” 泰芬珠坚定道:“绝对不行,我不能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别人的手里。” 陈嬷嬷欣慰:“那您就别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了,甘愿这样做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很明显四阿哥不是。” 泰芬珠点头:“嬷嬷放心,我不是拎不清的人,我现在的日子很舒坦,不会瞎折腾的。那宋氏的事儿?” 陈嬷嬷问道:“您是不是原本打算等阿哥爷回来,和他说过这件事儿后,再处置宋氏?” 泰芬珠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我嫁给爷还不到一个月,宋氏大吵大闹,摔砸东西,不能不罚。可是我不太好自己下决定。” 陈嬷嬷老而弥辣:“如果昨天的事情发生前,宋氏这样干了,那么有必要问一下阿哥爷的意思,但是现在您可以自己处罚宋氏,看一看阿哥爷的反应。” 泰芬珠:“试探他一下?” 陈嬷嬷点头:“后院的事儿本就应该嫡福晋做主,可惜宫里没有皇后,四阿哥对此有些不以为然。您得让他习惯这个规矩,后院大小事宜只能由您做主,他不能越过您下命令。” 泰芬珠眼珠转了转,思索了一下:“不能让他习惯插手妾侍和庶出子女的事儿。” 陈嬷嬷深以为然:“您出身满洲大族,后院的格格又是什么身份,您能给四阿哥的帮助岂是她们能比的,总不能让您的嫡福晋成为一句空话,只有那么点子口头的尊贵。” 泰芬珠思考这个时候这样做的可行性,陈嬷嬷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如今的宋氏不足为虑,永和宫里的那个李氏也是个一般人,可万一将来出现个厉害的,生了个咱们不能容的,万不得已您还能直接收拾掉她们,滴水不漏,四阿哥又能如何?” 泰芬珠眯眼,所以她才下了生女丹,而不是避孕丹,她需要健康活泼的庶女来标榜她的贤惠,也是为自己铺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泰芬珠看向苏木:“你去把丹桂和丹枝叫进来,苏木,你很好,稍后我会给你赏赐。” 苏木福了福身退下。苏木是不打算嫁人的,所以泰芬珠才让她管库房。她今年已经十九了,跟着她进宫就是打着当嬷嬷的主意。 苏木是爱新觉罗氏的陪嫁丫鬟所生的遗腹女,她爹原是费扬古身边的亲卫,早年间因为惊马摔死了,这些年她和她娘相依为命。苏木跟着泰芬珠进宫,苏木的娘在泰芬珠的一处庄子上当管事儿,娘俩都在她掌控中,这样的人才能用来管库房。 泰芬珠身边的丫鬟都是爱新觉罗氏精心挑选又得到泰芬珠点头才进来三所的。 家里太复杂的不要,那样人心易生杂念;爹娘掐尖儿要强的不要,就怕闺女也有了上进的心思;容貌姣好的不要,十几岁的姑娘很容易因为一张脸觉得自己可以攀攀高枝儿;年龄在十六以下的不要,在宫里生活性子必得稳重。 现下看来,这几个丫头都不错,不过泰芬珠还得仔细观察,人心易变。 丹桂和丹枝一起进来。 泰芬珠问道:“宋氏还闹腾吗?” 丹枝回答:“刚刚奴婢去问了辛夷,她没有大喊大叫了,只是反复念着四爷和福晋狠心。” 泰芬珠勾唇一笑,狠心,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狠心。 “丹桂,你去,去赏宋氏二十个嘴巴子,打得用力点,要不都对不起她说我狠心。” 丹桂遵命,转身就要走。 倒是丹枝有点儿犹豫:“福晋,四爷特别细心,万一他去看宋氏怎么办?” 泰芬珠问她:“林全在吗?” 丹枝点头:“在的,今天不是他跟着四爷。” 泰芬珠吩咐丹桂:“你去叫林全跟着你一块儿去东耳房,让苏培盛的徒弟看着你打。” 丹桂领命,走出屋子。 “丹枝,记住了,之后十五天只给宋氏白米白面和喝的热水,顶多给她放点儿盐,其他的一律不给。她砸坏的那些摆设茶具不用收拾也不用给她补上,就那么着。你去告诉辛夷派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门外,两个婆子贴身伺候她,不允许她再大喊大叫,记住了吗?” 丹枝问道:“福晋,那喜儿和杏儿怎么办?” 泰芬珠摆摆手:“让她们俩和宋氏待在一起,不许出屋子,关她们半个月,这回的事儿未必没有她们的纵容,这是盼着自己主子宠惯后院呢!” 陈嬷嬷看着自家福晋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心疼道:“福晋真是不容易,这要是搁外头,这样的侍妾打死了事,没名没分的,说白了就是个通房丫头,还敢把您和阿哥爷挂在嘴边儿。” 泰芬珠心情倒是平静:“先进来的侍妾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底气,短短两个月,她就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这儿的女主人。可是没办法,这是皇上定的规矩。” 陈嬷嬷一声叹息,后宫的娘娘们拿皇上没办法,她们自然也拿皇上定的规矩没办法,这就是皇家啊! 下午,后院的东耳房内,宋氏哆嗦着手指着两个粗使婆子,凄厉地喊到:“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给我滚出去,信不信我打死你们!” 李婆子冷笑一声:“你是想被我再塞一下喉咙?”她甩着手里的帕子。 宋氏畏惧地靠后:“我是格格,你们这么敢这样?四阿哥呢?他人呢?你们就不怕他回来收拾你们?” 蒋婆子都被宋氏的话逗笑了:“格格?好,就算您是格格,可是您忘了您刚刚说什么了吗?宋金柱是四爷的老丈人?哎呦?这可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四爷的老丈人竟是个内务府的包衣?哈哈哈哈哈!” 李婆子也笑:“可不止呢,这位格格还说了四爷这是不敬长辈,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胆子大破了天。” 宋氏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婆子,她不明白,她进宫伺候阿哥,她阿玛就该升官发财啊!怎么还能罢了官呢?还有福晋,她怎么敢叫人打自己的,她可是四爷第一个女人啊?为什么啊? 一旁的喜儿面无人色,她没想到心里一时的侥幸竟会带来这样的结果。 杏儿眼带恨意地看着喜儿和宋氏,她根本不同意她们闹腾,可是她们非说四爷会补偿格格,结果就是这样。她不想死啊,她还有阿玛额娘在宫外等着她,哥哥兄弟也盼着她出宫,她不想死啊! 晚间,胤祐在前院悠哉悠哉地用膳,还是只有高顺在屋子里伺候他。 高顺看着自家爷,想不明白:“爷,为什么今天四阿哥和四福晋没有同您一块儿用膳呢?”明明四阿哥很关心爷,四福晋也热情和气啊。 胤祐嚼着一块儿酱牛肉,慢条斯理地咽下才回答这个蠢奴才:“四哥在汗阿玛跟前儿告了他后院格格的阿玛一状,八成是那格格闹腾了。” 高顺不可置信:“不会吧?一个格格而已,不上玉碟没名没分地,她怎么敢同时得罪男女主子?” 胤祐轻笑了一声:“如果这事儿晚发生几个月,也许她不敢,但是四嫂刚刚进门,那个格格或许根本不把四嫂当一回儿事。至于四哥,四哥每天在上书房,她能见四哥几面,怎么能知道四哥的性子?” 高顺还是觉得惊疑不定:“可是她是什么身份,四福晋又是什么身份?” 胤祐看着高顺:“人认清自己是需要一个过程的,现在那个格格就在认清自己的过程中。等这件事了结,那个格格就服顺了,就会变成你眼里的聪明人。” 高顺听着这话有些难过:“那这个格格也是可怜人啊!” 胤祐抬头问他:“你不可怜?我不可怜?四嫂一个新嫁娘就要面对这种情况难道不可怜?四哥可不可怜?他明明是性如烈火看不惯小人贪污受贿,回到家里还要面对愚蠢的妾侍,问题是这个妾侍又不是四哥求来的,他又该怪谁?” 高顺低头,他这话确实很有问题,他一个太监有什么资格可怜阿哥爷的女人? 胤祐冷笑一声:“也就是四嫂刚过门,要不这样的妾侍打死了事,她还能安安稳稳地呆着,就该偷着乐了!难不成既想攀高枝儿,又不允许高枝儿把她震下来?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告诉我,爷第一个去!” 看着爷动怒了,高顺再也不敢吭声,说到底,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又不是佛祖,还想去可怜人家!高顺给了自己一耳光。 胤祐瞥他一眼,接着用晚膳。这晚膳得来不易啊,四嫂绝对既贴人情又贴银子! 正院里,胤禛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他刚才想要往后院跑,摔地上了,膝盖彻底破了。 泰芬珠站在他面前,一脸无奈,这位爷拉着她手,不让她去找太医! 苏培盛叫苦连天,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得烧烧香拜拜佛吧? 作者有话要说: 批注:本章节引用“一生一世一双人”两次。这句诗出自《画堂春·一生一代一双人》,为清朝诗人纳兰性德所作。 全文如下: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第24章 胤禛的成长 泰芬珠真的很想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她这新婚可真是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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