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耳边是什么水珠砸地的声音。 楚筠在梦中打量周围,发现这儿竟是刑部大牢?此时在梦中不必强撑,她瞧了眼牢中的鲜暗血迹,忍不住害怕地闭了眼。 很快她又听见了脚步声,甫一抬眸,竟然看见了自己。 是梦见今日了?可梦中的自己似乎又有些不同。 至少她穿得定不是这一身衣裳。 眼前人影从面前走过,楚筠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跟上去。 远处牢房中隐约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可察觉到是梦后,楚筠便不想被困在这种不适的地方了。 凝竹守着夜,发现姑娘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便让杏柳去取了安神香来。 这香是魏淮昭所赠,楚筠前几日即便睡不着也不想用。杏柳原本也想给扔了,但好歹是出自袁太医之手,没舍得。 将安神香点上后,杏柳候了一会儿,见姑娘气息平稳,眉头也舒展许多,才放心离去。 尽管这一夜外头的风声很大。 楚筠一夜无梦。
第38章 这一夜, 京中有不少人都难以安睡。 长街上马蹄声来往繁杂,盖过了更夫的声音,于夜间听来尤其清晰。 不少府宅前一刻还宁静着,下一刻便被人带兵上门抄没。 像极了皇上刚登基时的那一阵子。 但更多的人却是晨起后才得知, 昨夜瑞王一党竟敢谋反, 起私兵逼宫夺取皇位。 听说那些逆党是子时动的手, 而待天光微亮时,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所有参与谋逆之人除去就地诛杀的,已尽数扣押。 楚筠沉沉睡了一夜醒来后, 便听到了这样的大事。爹更是天未亮就与祖父去往了宫中。 这时再去回想魏淮昭让她乖乖待在府上的话,仿佛他早有预料一般。 楚筠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日,竟还会牵扯到谋反这么严重的事。那魏淮昭呢?他此时可还在刑部牢狱中? 姑娘问起这个, 凝竹如何会知道。但见她忧心忡忡的, 杏柳只好说道:“奴婢这就去打听打听。”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楚筠就见到杏柳回来了。 她面上带着几分喜色,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说道:“姑娘,今早京中就已传遍了,满月宴那日的事原来是魏卢两家的谋划,那日众人所见本就都是假的。” 这就说明,魏公子那日什么都没做, 也没对不起姑娘! 楚筠突然间听杏柳说了一大段,还有些困惑, 疑道:“当真?” 杏柳精神奕奕道:“当然是真的!皇上都下旨赐了赏,这都是那宣旨的公公在平怀侯府外高声所言, 不知有多少人都听到了呢。” “没出一个时辰,这事就已从城南传到了巷北。那日就是逆党想要拖魏家下水的阴谋, 坏掉魏公子的名声,再坐实他之后杀人的污名,借机拿捏了军营兵马和宫中禁军,他们才好谋逆篡位呢。” “魏公子察觉后将计就计,故意演给参宴的那几个逆党大臣看的。如今谁不知魏家忠君,为查逆党不惜自污蒙冤,大功一件。这都是皇上亲自命人传的话,谁敢有异议啊?” 杏柳正说着,又有些好奇道:“还有夸我们楚家高义的,毕竟牵连了好好一桩婚事呢。难不成那时老太爷也知情?” 当时不提,也许是怕泄露了风声?只是心疼姑娘难过了几日。 虽然楚筠与祖父没那么亲近,但也看得出祖父大概并不知情。 骤然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牵连甚广,连魏淮昭都万般谨慎,事前不敢同她多言。 楚筠心想朝廷的事还是别去深究了吧。 她道:“既然这是皇上亲口说的,哪里会有错。” 杏柳笑道:“姑娘说的对!” 朝廷的事,想深了杏柳也不懂,但不妨碍她高兴。 先不说那原本的婚事该怎么办,至少姑娘无需再受那些闲言碎语烦扰了。事实摆着呢,谁敢去质疑圣上。 凝竹泡了一壶香茶来,忍不住说她:“我看你以后若出了府,还能说书为生。” 杏柳摇头:“我要一直伺候姑娘,才不出府呢。” “那魏,魏公子呢?”凝竹连骂了人几日,好险才改了口问道。 自顾自说了一长串,却连姑娘交代的事都忘了说。 杏柳忙道:“问了问了,说是昨夜就被皇上召入宫了。” …… “让开,本宫要去见皇上。”皇后再一次下令,可奉命在此的侍卫们无动于衷,仿佛全然听不见。只当头的小太监笑呵呵请她回去歇着。 谁知逆党有没有清剿干净呢,皇上也是怕皇后遇了危险。 皇后被身边宫女劝回殿内,气恼之下扬手砸了一地的珠簪。 她被软禁了。 季国舅早与皇后提过,朝中有一些老臣不安分,不知从何得知,怀疑遗诏有异。因而兄长决定借他们的手搅搅浑水。 除了多番与他们作对的世家,占着紧要官职的大臣外,他们首要盯上的就是魏鳍手中的禁军。而魏鳍此人除去他长兄一家,也并无软肋。 只是皇上昨夜刚清算完瑞王逆党,这便禁了她的足。皇后猜测是兄长那边行事出了纰漏,格外心慌。 不过她这里的消息出不去,外面的各种动静倒是没有刻意瞒着她,包括圣上的传旨。 谋反失败那是必然。就那群老臣撺掇一个毛还没褪尽的瑞王,不过痴心妄想。可兄长本想趁机将魏颂等人都诬为逆党,眼下却都全然无恙,显然他们是被魏家摆了一道。 宫女们知皇后恼怒,低着头悄然收拾起一地珠翠。皇后一眼看去,落在一个砸坏了的漆黑描金木盒上。 里头是原本让人随意凑的几件首饰,好当个见面礼送给楚家那姑娘的。 她早先便与兄长说过,那楚梁易看似年老淡泊,偏又很会坏事,他们安在翰林的人屡屡被他寻到错处。既然魏家对那楚家独女也格外上心,何不借瑞王一党谋逆之机,既能将魏家拉下水,又能毁了楚梁易,一石多鸟。 皇后原本打算,找个由头将那姑娘召进宫来留上几日,兄长则派人从军营那边入手,将魏家谋逆的“证人证据”安排妥当。逼他们不得不认下。 谁想竟出了齐阳伯府那事,魏楚两家退婚。之后她那好侄儿又阴差阳错脏了魏淮昭一条命,直接将魏颂的命门捏在了手里。 被这一打乱,因而也没再顾得上楚家。 皇后不知兄长那是何情形,此时更愤于多番拉拢的平怀侯府竟早在暗中与他们作对。 枉费了她花在卢家子女及那乔穆彤身上的力气! 季国舅此时哪里顾得上皇后。 在他们眼中,只有魏颂和魏鳍才值得留意,魏淮昭不过是个狂傲无边的小子,又怎会想到竟反被他设了局。 他所有派去暗中匿藏“逆党证物”的人全都没有回来。他用的人是死士,但眼下尚不知是否有活口被擒。更不知人是不是到了皇帝的手里。 至于派去以魏淮昭性命要挟魏颂,暗中往魏府转移证据之人,支开魏鳍后安插进禁军的人手,更是全都被拿下,视同逆党一起关押进了大牢。 好在他一贯谨慎,所用人手借的也是瑞王一党的身份。只要自己不认,仅凭这些还动不到他季家筋骨。 倒是那原本死去的赵蟠,一夜之后竟活生生的出现在宫里,同赵老儿在御前指认当日是季常斐对他痛下杀手。 季国舅被魏家算计本就恼怒,险被那逆子再气个半死。 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平怀侯府。 乔穆彤自从那日算计了魏淮昭后,不仅一切没有如她设想,反而被罚跪禁足多日。 此时仗着有几分武力,强行推开阻拦的下人冲出院子,却被前来的卢磬喊住了。 她看向卢磬疑惑不解地再次问道:“圣旨,真是这样说的?” 卢磬道:“是。” 她摇了摇头:“可这不对。” 话音刚落,卢磬的身后便传来含着怒气的年老声音:“那如何才对!” 老夫人拄着拐走了过来,被卢磬上前搀住。 自乔穆彤回京,老夫人对她可谓溺爱,这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动怒,当即傻眼在原地。 老夫人因见她多年在外可怜,才希望尽力补偿一些。 此时回想只后悔宠她太过,使家中孩子心生不满,还险些给侯府惹来祸事。 六丫头虽说自己没想真的害她,只是想要吓唬她,但用此恶劣手段回来后便受了惩罚。她更是出格,若她母亲还在世不知多少寒心。 对外虽有圣上恩赏,保了侯府颜面。但他们心知肚明,此事是乔穆彤因私心蓄意设计,与所谓外戚一党,或是谋逆之案全无关系。 魏家既然能让皇上相信,那只是为了蒙蔽逆党而合谋的一场假戏。 那自然也能让皇上怀疑平怀侯府实为谋逆一党,或乔女所行之事实为牵扯皇家禁军兵权,犯上作乱。 各世家要在朝中立足,多少都有些不为人道的小手段。又怎么会愿受重重查审。 魏家此番立了大功,而他们惹怒定威将军府在先,这事如何了结,全看魏家如何决断。 或者说,全看那魏淮昭的一句话。 想到魏淮昭此人,老夫人干皱的眼皮遮掩下划过凝重畏忌。 平怀侯已与老夫人说的很清楚,她这般岁数也看得透。这少年年纪虽轻,但万万不可得罪。 在此之前,侯府只知魏颂这儿子得过皇帝几分看重,但还真未将其放在眼中。 原来他心思手段之厉,连逆党外戚都不惧谋算,得圣心之深,轻易便能请来皇上一道圣旨。 倘若他背后早有皇上授意,就更不可深想了。 乔穆彤是多不知死活,招惹了一个这样的人! 正是因为她,侯府今后再不能事不关己,不仅彻底得罪外戚一党,明面上还成了冲在最前的那柄刀子。 知道是被魏淮昭算了一道,又能如何?不得已欠下魏家一个大人情,还得谢他一句手下留情。 老夫人虽话语斥责,但也言明了利害。乔穆彤听后久久回不过神来,只觉得老夫人口中那人格外陌生。 她对魏淮昭有意,是因身份样貌,亦是不甘。可原来,她自以为了解的,从来不是那人真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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