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女娘,你却觉得我会在意于她,忌惮于她?” 白薇不敢作答。 昭华公主身躯却轻轻颤抖,这宫婢不敢作答,可心里却是这么想的。不但白薇这么想,旁人都这么想。 怪只怪自己将爱意表露太明显,于是失了自己尊严。不过因为多得了些卫玄关注,旁人竟拿自己跟谢冰柔这个臣下之女相比较。 只因为多得了一个男子关注,谢冰柔就仿佛沾沾自喜,志得意满,以为连个大胤公主都要在她面前丢尽脸面。 那谢氏女虽未在昭华公主跟前,昭华公主却能想象出那女娘沾沾自喜的模样。不过多得卫玄几分亲近,就好似了不起起来。 尽管谢冰柔并未在她跟前,昭华公主仿佛也能想象出对方极得意样子。 她冷着声音:“哪怕是小卫侯,我也舍得让他去死,更不必提那些个借着他光辉的人。” 那言语如此冷酷,白薇也不觉怔住了,怎么也未想到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似全寻不着曾经清雅恬淡,只有一缕尊严受损冷怒。 公主的目光落在了白薇身上时,也是冷意森森,她缓缓说道:“至于这个婢子,也不必再留了。” 白薇通身发软,却也是被人拖曳下去 昭华公主慢慢捏紧了手帕,也觉得如今自己显得陌生。好似那日自己出口让卫玄去死后,就有什么东西变了,不过一瞬间,自己竟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倦倦的想,小卫侯自然也不会去娶谢冰柔,可是那些话她也听不得。 不娶谢冰柔,卫玄也会娶别人,至少会是个对他极有助力的妻子。 可她从前居然从未设想过。 哪怕暗暗向卫玄拜别,她也只觉得卫玄不会跟自己在一起了,全然未曾真正设想卫玄身边另有别人。 哪怕如今,昭华公主也盼着卫玄的婚事来得迟些。 可没过几日,便传来消息,只说定安王受小卫侯所托,向谢家提亲,要娶谢家的五娘子谢冰柔。 定安王是陛下族叔,喜爱京城风华,也不回封地,整日留恋京城,也不涉及什么政事。 也因如此,胤帝也跟他相处融洽,平日多有敬重。 如今定安王出面,替卫玄说亲,也给了谢家天大的脸面。 不过京城百姓听足了八卦,倒也觉得顺理成章,竟也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反倒是府中大夫人温蓉颇为忐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桩亲事事关重大,而家中男眷又在外地做官,大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抛开这些,温蓉这个大夫人倒觉得这桩婚事不错。 卫府门第虽高,可家里长辈早就无了,冰柔纵然嫁过去也不必立什么规矩,在家里本来就是最大的。 小卫侯又生得俊美,如今又立下大功,京中贵女哪个不将她视作香饽饽?可这样一个男儿,却垂青谢家女娘,还这么郑重其事提亲,足见有心。 这么富贵婚事,加之冰柔与之又有情分,温蓉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好。 且不说如今满京城议论,说谢家五娘子跟小卫侯情谊深重。就说当初阿韶死了,冰柔也是求到小卫侯跟前,不但顺利报仇,还得了女官职位。如今二人同去青州,总不至于当真那般凑巧,指不定早有商议。 依温蓉看来,这其中自然是有情分。 但她终究长于后宅,只觉得如今小卫侯虽是花团锦秀,谁知晓朝堂之上有什么风云暗涌。故她也不好轻许之,想听着自己夫君主意。 不过卫玄考虑得也十分周到,提亲之际,谢家长房的谢云安的书信也已送来。 虽在外做官,但听闻这桩亲事,也不知卫玄是如何使人游说,谢云安也是乐意两家结亲,定下这桩婚事。 温蓉也十分欢喜,觉得谢冰柔福分不浅。 谢冰柔父母已逝,谢家长房便替谢冰柔定下了这门亲事。 胤帝与元后也顺水推舟,不但给了谢府许多恩赏,还给谢冰柔一个安宁县主封号。 以此桩婚事,正好使得朝廷与卫玄关系缓和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昭华公主得讯时宛如晴天霹雳,竟似反应不过来! 她从未将谢冰柔视为对手,更为想过卫玄会当真娶那个谢娘子。 小卫侯此生最爱权势,便算不能娶自己这个公主,必然会娶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妻房。 无非是利益纠葛,如此而已。 未曾想卫玄居然这般折腾,昏了头似的娶了一个谢家女。 这个谢娘子不单单占据妻子名分,恐怕还有些真爱在里头。 白薇那些流言蜚语本不过是让谢冰柔难堪,如今却化作了真实,使得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了。 就连父皇和母后也推波助澜,好似不算什么大事,还让谢冰柔有了个县主头衔。 父亲不知晓,可母亲是知晓的,知晓自己喜欢小卫侯,知晓自己会不痛快,知晓别人会嘲笑自己,嘲笑她居然输了。 可是母后居然没有拦一拦,一切以大局为重,她那些女儿心思也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难道天家之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情?母后对自己爱重,也不过如此? 此刻的谢冰柔却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京城离这儿还太远,那些消息她也并不知晓。 淄川之地开始安静起来,她也顺意几分。 夏日里暑热之气渐浓,她估摸着没几日也要回京城了。 这日上午,谢冰柔得了讯,却是匆匆赶去城外。 河水静静流淌,河边一片浓翠,然后她见着匆匆赶回来的章爵。 虽不过月余未见,谢冰柔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了。 她提着裙摆,笑吟吟过去,却是被章爵一把抱起。在章爵有力臂膀间,谢冰柔却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被章爵带着转了几圈。 谢冰柔也不觉闹得笑出了声,草丛间深深浅浅的小花也被这落下来的笑声闹得更艳。 听章爵轻轻将她放下了,谢冰柔也仍呼吸微促。 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章爵的面颊。 少年面颊多了几分锋锐和凌厉,锐光吐露,眼里却透出了几分柔情。
第116章 116 谢冰柔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轻飘飘的被抛在天上, 接着便又落到了实处了。 那些欢喜的热切涌上心头,使得谢冰柔一颗心砰砰的跳,双颊也生出娇艳红晕。 少女的情思在这具身躯之中涌起,却也是第一次, 使她拥有说不尽快乐。 她手掌犹自按住了章爵面颊, 然后轻轻问:“这些日子, 你去哪里了?” 章爵:“不过是回家一趟,又杀了几个人。” 他眼里吐露着锐光, 将这些日子辛劳说得轻描淡写。 他没说自己是怎样急匆匆的赶回吴国,然后当着兄长的面, 生生将老武王的使者用弓弦绞死。 兄长一双眼沉得似幽幽沉水, 有着说不尽的深沉, 却终究没有阻止自己绞死老武王的使者。 可如今那些血腥之事似离他远了,女娘的手掌也轻轻按在了他面颊之上。 章爵如坠天堂,一切都是万分甜蜜和欢喜, 仿佛什么样烦恼都没有了。 爱情竟有这样的魔力,令人如痴如醉,沉迷其中,浑然忘却一切。 看着眼前的谢冰柔,章爵便觉得自己在她跟前, 原不必有任何的秘密。 他轻轻说道:“你可知晓我为什么要离开南氏, 改名换姓,又背井离乡?我为什么又肯听从小卫侯吩咐, 为他做那些事?” 谢冰柔明媚的眼中幻化出缕缕光彩, 这自然是她想要知晓之事。 章爵身上有许多秘密, 这使得他整个人宛如在迷雾之中,纵然热切, 可也并不能看清楚。 可到了如今,章爵身上秘密却要在她面前被揭破了。 章爵娓娓道来。 这一任南氏的家主南璋便是他的兄长,已为吴王所倚重,素来有野心。 吴王的野心便是谋反。 南氏虽为古老的世族,但对于大胤太祖投资并不到位,故虽为一方豪强,但比之从前已大有不如。至少,家族之中并无列侯。 哪怕出了几个郡守,甚至可位列九卿,也仍嫌不足。 南漳便想再投资一次。 只要吴王成为了天子,一切都不一样,南氏也扶摇而上,沐风迎光,迎来失去的无上荣光。 但章爵只觉得他是个疯子。 南漳就是个疯子,他如今仍是白身,其实他要获官易如反掌,很多人愿意举荐于他。毕竟连元家也与南氏联姻,有好几位元家族女嫁入南氏,相互通婚。就像章爵也确实算得上是元后外侄,元后也不介意拉拢南氏给些人情。 可南漳看不上小官,他要谋就谋大事,做大官,绝不能屈居人下。 他也善于蛊惑人心,又颇有手腕,吴王也十分倚重他,将他视作心腹。 可章爵却觉他已然疯了。 他人在京城,其实也是南氏表忠心,又有几分为质的意味。 他听从卫玄,卫玄借他影响南氏,而他也甘愿灭火,将南氏从这场注定会发生的宗室之乱里摘出来。 就好似这一次,双方皆各取所需。 兄长是个聪明人,只要局势不利,他也不会冒险出手。 可这些谋算就如同走钢丝,需小心翼翼,稍稍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所以那些言语憋在章爵心中,使得章爵快要疯了。所以他性情乖戾,言语锋锐,行事古怪,身边难有亲近之人。 直到谢冰柔来到了他的身边,女娘聪慧的眸光似窥破了迷雾,轻盈来到了自己身边。 而章爵终于在谢冰柔面前一吐为快,将所有秘密尽数告知,全无保留。 他是将自己性命都塞在了谢冰柔手里了。 谢冰柔这样子听着,她心惊肉跳,恐惧之余又仿佛有一缕恍然大悟,就好似有些事情终于有了个答案。 那个梦里残忍,终于落到了实处。 梦里的卫玄如此冰冷,因为南氏皆是逆贼。 而自己心爱的章爵,便是浊流中难得的清醒之人,只是终究被这洪水所湮没。 想到了这儿,谢冰柔的手紧紧攥紧了章爵的手,心内充满了担心。 她对卫玄恐惧又深了几分,梦里不但自己为卫玄所杀,死的还有她的阿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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