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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晨星说：“谢谢你给我注射了K9，让我活了下来。” “你不怪我就好。”她的态度让许衡安彻底松了口气，他凝视着宁晨星脸上的鳞片，目光认真地道，“至少，你现在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冷冰冰地躺在操作台上。 他的瞳孔太清澈，明明两人的距离不算亲密，但宁晨星还是从他那双黑色的瞳孔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她忽然别过脸，不说话了。 “怎么了？”许衡安敏锐地察觉出她情绪上的转变，眼神里充满了不安的神色。 “我……我还能变成之前的样子吗？”宁晨星轻声问着，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回到次世界，这张脸会给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不能了，K9的变异是不可逆转的。”许衡安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向基地提交了申请，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这里，我们之间的阻碍就不复存在了。” 宁晨星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你不介意我现在的样子吗？” 许衡安没有犹豫：“不介意，这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很多，你很介意现在的自己吗？” 宁晨星轻轻点头：“多少有一点。” 或许以前分不清美丑、不懂爱恨的时期不会介意。 可现在，她的思想、她的习惯、她的审美、她的喜好、她的感情……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在人类社会中形成的…… 所幸，做人还有个好处——时间总会冲淡一切。 她现在的这点介意，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消失。 “对不起。”许衡安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垂下，遮掩住他的眉眼，他的声音里饱含痛苦，“我只是……不想再次失去你。” “再次？”宁晨星怔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世界……也有另一个我？”
第66章 男朋友失踪后（六） 既然她是次世界的人,按照理论来说，她在主世界应该也存在过。 主世界和其他次世界里的她，都有系统吗？都在找星源碎片吗？会带着前面几个世界的记忆吗？ 还是说,真正经历这些的，只有她一个人？ 或许,主世界、次世界的‘自己’，连名字都不叫宁晨星。 许衡安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想。 “有，她叫……姜颜，五岁时父母因为车祸丧生，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 一阵沉默。 宁晨星没想到还真有,她问：“她死了？” 许衡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是不太想去回想这件事，他道：“几年前，她死于一场意外。” “你,这么紧张我的死活，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姜颜？”宁晨星的心情忽然微妙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我曾经是喜欢她，可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许衡安毫不犹豫地说,随后顿了顿,继续道，“你和她虽然长的一样,但从某方面来说,你们并不是同一个人,你们的性格、经历都不一样，就像我和徐北川,我们连名字都不同。” 宁晨星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失落还是该松口气。 “那你在其他次世界里，遇到过她吗？” 许衡安摇了摇头：“一开始，我试图在次世界里找过她，可是……次世界里的姜颜，不是死于五岁时的车祸就是发生了其他意外。” 宁晨星有些意外：“其他次世界也死了？” “恩，除了你。”许衡安说道，“这种情况很少见，我见过很多主世界里死去的人，他们在次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活的好好的。” 毕竟，次世界在主世界彻底毁灭之前，极少会衍生出末世这条线。 何况他去的次世界，都很正常。 宁晨星垂下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嗡嗡嗡—— 轻微的振动声忽然响起，宁晨星抬眸望去，声音来自许衡安的手腕，那里绑着一根黑色金属手环，她原本以为那是衣服的装饰品。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有什么需要，直接找魏长洲就好。”许衡安的神色变得焦急起来，他叮嘱完后不等宁晨星答应，便急匆匆地离开。 许衡安走后没多久，魏长洲出现了。 他抓了抓头发，拧着眉头，一脸头痛地说道：“你跟我来。” 宁晨星问道：“去哪？” “去给你办个临时证明，否则你哪也去不了。”魏长洲的步子加快了，他对这件差事似乎颇有怨言，“也不知道基地怎么想的，临时证明和长期证明有什么区别吗？不，证明这种东西还有必要存在吗？世界都快毁灭了，还在搞这些形式主义。” 宁晨星跟上他的步伐，并没有搭腔，她对这个世界的社会发展没有任何兴趣。 她只想以原来的面目回到原来的次世界，并在世界毁灭之前吸收掉孤儿院那里的星源碎片。 “我说……”魏长洲忽然转过头看了宁晨星一眼，那金色的竖瞳和满脸诡异的鳞片实在让他无法把宁晨星之前的模样联想起来，“你好像对世界毁灭这么可怕的事情无动于衷啊？” “我很担心。”宁晨星说，她的确在担心世界毁灭之前无法吸收掉星源碎片。 魏长洲的嘴角抽搐了下，这冷漠平淡的语气……他真听不出来呢。 宁晨星跟着他七拐八扭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这地方很大，但几乎没什么人。 墙壁、天花板、地面、门等大部分建筑和设施都是用特殊金属或者玻璃制造的，还算宽阔的走道里灯光明亮，却显得冰冷毫无生气。 让宁晨星觉得离谱的是，每过一个闸门通道，就需要魏长洲伸手在门前挥下。 据他说，那是植在皮下组织的ID芯片，基地的每个人都有。 “我也要植入芯片吗？”宁晨星问他。 “临时证明不用。”魏长洲回答。 “哦。” 不知道走了多久，宁晨星感受到被注射K9后，除了眼睛不再受强光的侵扰外，身体素质比以前强出很多，起码到现在，她连一丝重喘都没有过。 “这里就是了。”魏长洲将她领至一个空旷的大厅的前台面前。 宁晨星终于明白为什么魏长洲说她注射K9后的模样算是不错的了。 在前台工作的人，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 那个生物的四肢已经看不出来人类的痕迹，数根长长的触手从衣服的两只袖口、从裤子的两根裤管里伸出来，在十来个屏幕上和操作台上疯狂击打着。 肉肉的触手击打金属时，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宁晨星在这连续沉闷的声响中有些恍惚。 “艾德蒙，给她办个临时证明。”魏长洲对前台的‘触手怪’说道，艾德蒙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让宁晨星意外的是，艾德蒙长着一张完全人类的脸，五官精致且稚嫩，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噢，你们等我一下。”男孩子稚嫩的嗓音，似乎还没有经历变声期。 没等多久，艾德蒙再次开口了。 “姓名。” “宁晨星。” “性别。” “女。” “年龄。” …… 艾德蒙问：“来自哪个坐标？” 宁晨星看向魏长洲。 他清了清嗓子，道：“咳……S21K36。” “给，这是你的临时证明，有效期是72小时。” 一台机器吐出来一张银色的金属卡片，被艾德蒙用一只触手接住，随后那只触手伸了出来，将银色金属卡片递到宁晨星面前。 宁晨星忙伸手接住，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那只触手，温热干燥。 那只触手飞快地缩回去，继续在操作台上击打着。 她低头看了眼金属卡片，上面刻着她的基础信息和坐标，左上角还有一个编号【C197】。 “还有其他次世界的人类来到这里吗？”宁晨星看向魏长洲。 “当然有，你不是第一个，在世界毁灭之前，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魏长洲叹了口气，“感情属于不可控范围，哪怕基地明文规定不允许，但还是有很多像许衡安这样的人，在次世界遇见活着的亲人、爱人……”
第67章 男朋友失踪后（七） 再次见到许衡安是两天后。 “任务还顺利吗？”宁晨星坐在一张由几根金属构成的几何形状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台薄得像纸一样的透明屏幕，约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小，这是基地常用的电子设备,魏长洲怕她无聊给的。 “还好。”许衡安进来后便在她对面坐下，眉眼间透着深深的疲倦。 宁晨星的视线落在他紧皱的眉头上,道：“很棘手？” “有一点。”他说完，便不再开口了。 “我的临时证明快到期了。” 许衡安沉默半晌，道：“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回去，在临时证明过期之前，我会送你回去。” “谢谢。” “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这回换宁晨星沉默了。 她和许衡安的关系……或许从那天警察找上门起,就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我先回去休息了，等下出发的时候再来找你。” 男人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望着许衡安离开的背影，宁晨星的嘴巴微微张开，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 漫天的黄沙灰尘在肆虐着大地,伴着呜呜呜的尖锐风声，一辆造型奇特的车子在地面飞快地疾驰。 宁晨星坐在车内,隔着一块小小的圆形透明玻璃窗,外面无尽的废墟和破旧大楼的残骸从她眼底飞速掠过。 远处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奇怪又诡异的颜色——在那一望无际的暗沉昏暗的死灰色中，掺杂着一抹由椭圆形状晕染开来的红色。 那是极其暗沉的红,就好像神明的血溅在天空上,充斥着死亡和不详。 这比她在电子设备上看到的照片、视频来的更直观震撼。 “地面的环境这么恶劣了吗？” 从基地出来，这一路上,宁晨星连个活物都没看见。 “今天外面的天气算是不错了。”许衡安的抿了抿唇,“你离开这里也好,起码在次世界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你忘了，我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样子了。” 宁晨星伸手,摸了摸脸上冰冷坚硬的鳞片。 就算回到次世界，她也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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