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她就是我三妹秦溪。” “秦溪同志你好。” “你好!来凤姐。” 潘来凤再次让人意外。 潘来凤就像是生长在荒废老屋房顶上的野花,不管如何风吹雨淋, 仍旧在阳光下自我绚烂盛开。 “你们先去办公室稍等,我去一趟住院部。” 大堂侧门处, 有个年轻医生已经在那等了好半天,不停张望着大堂。 黎书青跟几人招呼了声,匆匆离开。 “秦妹子,黎医生的办公室在二楼第三间,别走错了!”胡丽“好心”地大声提醒道。 第二间办公室门口,挂着内科的名牌。 秦溪推门进去,立刻就闻到了股子淡淡消毒术味。 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一排文件柜。 这既是内科的诊室,也是黎书青的办公室。 桌前是医生坐的靠背木凳子,桌子侧边放着两个方形木凳。 桌上很干净,病历本摞得整整齐齐,就连钢笔摆放的位置好像也是特意放在了病案的正上方中间。 东西太少,少到秦溪只是匆匆一扫就已经看完。 “来凤姐,你先坐。” 秦溪把潘来凤按到靠近医生的凳子上坐下,手从她肩膀离开时忽地被拉住。 “谢谢你……妹妹。” 秦溪唇角微翘,只是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你坐,我有事跟你说。” 秦溪坐下。 没想到,潘来凤眉尾忽地往上一挑,漾起个让秦家三人为之一愣的笑容。 自信,光芒万丈。 她眨了眨眼睛,眼底逐渐汇聚起盈盈泪光,而后释然一笑,抬起手抹去眼角泪珠哽咽道:“谢谢你们,不过……我并不怕潘家人。” 秦溪:“……” “我的出生无法选择,可我的人生我能做主……” 潘来凤笑了,接着缓缓说出一番让秦家几兄妹都觉着激情澎湃的真相。 潘来凤……不是“小绵羊”而是牧羊人。 “六岁起,我就知道不离开潘家的话,这一辈子逃不脱被卖个好价钱的下场,所以我早早就去黑市打工……”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从无偿帮人跑腿送货到联系买家,潘来凤几乎认全了黑市上最大的几个老板。 其中就有那个传闻中想要买走潘来凤的港市商人。 商人根本没有觊觎潘来凤美貌,相反只是出于好心想要帮助她脱离苦海而已。 不过潘来龙狮子大开口,导致这件事没成。 被打聋一只耳朵算是意外,事情发生之后更坚定了她要尽快离开潘家的想法。 而这个突破口,她选择了潘来龙。 “秦涛不来找我,过几天我也会名正言顺地从那个家里出来。” 说到这,潘来凤双眸发亮,似是已经想到了未来的生活,语气都变得欢快起来。 “不过中途发生了点……意外。” 这个意外,正是突然跑到潘家说要娶她的秦涛。 “秦涛说要和我结婚,我同意了!所以我要让潘来凤求着我离开潘家,而且让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再来找我。” “哇——” 潘来凤其实没说具体是什么法子,可秦雪就老觉着未来二嫂真厉害。 他们家跟人吵架耍嘴皮子都弱爆了…… “二嫂,你打算怎么做?”秦溪问,一声二嫂已经摆明了心里对她的认可。 那个“妈宝男”二哥,没想到能带回这样一个让人惊喜的二嫂。 “十三年前,潘来龙借批斗借口下手打死过人,那时候时代特殊,没人追究,可现在不一样了……” “你是说被打死那人的家属?”秦溪立即听明白了潘来凤的意思。 “我已经托人查到那人的家属,大儿子就是咱们寿北市市公安局的局长郑峰。” 十二年前,潘来龙是十二岁,手臂戴上不知从哪捡来的红袖章,摇身一变成了革委会的贫下中农代表。 郑峰的父亲因家庭成分被怀疑,遭到邻居举报被拉出来批斗游街,在城里关押两天后下放到牛棚劳改。 潘来龙带着群人,半夜闯进关押地对郑父的进行殴打,活活把人打死了。 人一死,杀人者一哄而散,根本没人追究。 就算后来已经为郑家平反,凶手依旧无从查起。 潘来凤是听潘来龙酒后亲口回忆当年用大石块砸死郑父的情景,甚至怀念起当年时光,哪像现在根本不敢乱来。 “这件事我爸妈都知道,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潘父潘母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当时部队有人来查还撒谎说潘来龙在家睡觉。 就这样,事情无疾而终。 “我们能帮你些什么?”秦溪只问。 “妹妹你和我跑一趟市郑家吧,给我壮壮胆。”潘来凤笑,目光看看秦涛,又满足落下:“我原本打算离开潘家就跟吴老板去港市开始新生活。” 想要离开寿北市,需要街道开介绍信。 街道要例行上门进行核实,其中还需要潘父潘母亲自签名证明才能出国。 否则秦溪早离开了寿北市。 答应秦涛求婚前,潘来凤准备将这个好处送给吴老板,换取去港市的机会。 只要吴老板攀上郑峰这座大山,以后在寿北市的买卖再没人能动他分毫。 不过……现在她决定留下来,机会当然得留给自己。 “好!我跟你一起去。”秦溪说。 “秦涛老夸两个妹妹长得好看,今天一看……不仅好看,还非常聪明。” “我觉得二嫂比我们好看。”秦雪连忙接话,又加上句:“二哥能娶到你可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二哥买回家的果丹皮可真是喂了狗。”秦涛笑。 “以后可不准在我面前说你哥坏话。”潘来凤笑着轻拍秦雪脑门,语气柔软带着亲昵。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完全朝意外之外的情况发展。 伤情鉴定完全用不上。 今天潘来凤特意赶来,其实只是想见两个妹妹一面。 被打聋的耳朵已经看过好几家医院,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无法恢复。 归来的黎书青也很快证实了潘来凤所说。 ……左耳永久性地丧失了大部分听力。 *** 九分街。 一栋栋两层小洋楼并排而立,有下班的人三五成群地走进胡同。 秦溪和潘来凤从公交站下车,站在胡同口吹了会冷风,实在受不了,又躲到停在路边的车后边。 “我已经打听过了,郑峰每天五点半下班,到这里差不多五点四十五左右。”潘来凤说。 两人都没有手表,只能通过出发时间来推断现在大概五点半左右。 “我昨天下午也专门去公安局认了郑局长的长相,今天绝对不会认错。”秦溪跟着笑了笑。 “秦涛如果有你一半心细,当初我早就全告诉他了。” 潘来凤摇头失笑。 今天她宁愿独自前来都不敢让秦涛陪着来,就是担心他会倒添麻烦。 “我哥胆子虽然小,可他会递凳子。” 想起张秀芬吵架秦涛递凳子的场景秦溪就想笑。 “你哥就剩这点优点了。”潘来凤也笑。 随着晚霞逐渐在天边凝出层淡淡的橘光,家家户户都开始飘出饭菜香味。 “来了!” 与此同时,两人要等的郑峰骑着自行车远远而来。 “人民群众有力量……” 车把手上草绳挂着的五花肉不停晃动,与郑峰哼唱的歌曲意外形成了统一频率。 “郑局长。” 秦溪和潘来凤同时从车后走出来,正正挡住了郑峰前行的道路。 他一个急刹,整个人朝前倾了倾,稳住身形立刻看向拦路的人。 “小姑娘专门找我的?” 郑峰一看两人坚定望着他的目光,马上就知道两人没找错人。 “嗯,我们有事要跟郑局长举报。”秦溪说,而后用眼光示意潘来凤。 “我要举报我的亲哥哥潘来龙,十二年前,他利用批斗当做借口,杀死了一个姓郑的人。” “……” 秦溪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迫感蔓延开来。 “你是说那人姓郑!” “是。”潘来凤迎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继续说:“我亲耳听到他说,他在东街水井房用石头砸死了那个人。” 郑峰从车上下来,推着车只说了句:“你们跟我来。” 他就这样推着车往巷子里慢慢走着,握着车把的手收拢,捏得咯吱作响。 那道高大的身影渐渐颤抖起来,脖颈青筋暴起,越走越慢。 潘来凤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秦溪的手。 胡同尽头,出现一栋灰白色小楼,院里有孩子的嬉闹声。 郑峰停下来,把车往院墙便边一扔,用钥匙打开大门独自走了进去。 自行车从墙壁滑落,连带着五花肉落到地上瞬间沾满了尘土。 郑峰在努力压抑着怒气,而且已在爆发边缘。 院里有人叫着爸爸,郑峰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一直往前走。 秦溪和潘来凤小跑着跟上,与奇怪的郑家人匆匆点点头后跟着郑峰走进了客厅。 “我想听你仔——仔——细——细——再说一遍刚才的话。”郑峰一字一句地说道。 潘来凤也就把潘来龙喝醉酒说的每一句话都详细说了遍。 她知道自己调查郑家的事瞒不住,所以也把拜托人寻找的事也提了提。 “潘来龙!” 当年父亲突然离世时他还在部队,收到消息赶回来只看到了一具尸体。 革委会的负责人说父亲是因意外受伤而亡,但他仔细检查过伤口,肯定是多次被重物击打才会形成那种伤口。 进入公安系统后,他专门求教过法医,猜测凶器是石头等一些天然重物。 但当时没有证据,找杀人犯更是大海捞针。 父亲是被石头砸死的事他没跟任何人提过,所以潘来凤说潘来龙用石头砸死人时他就确信这人就是当年的杀人凶手。 “你为什么要举报亲哥哥?” “我不仅要举报亲哥哥,还有我的亲生父母……”潘来凤笑了笑,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交叠的伤痕。 “那你想必肯定也知道,就算有你举报,十几年前属于特殊时期,恐怕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拨乱反正牵扯太广,就是郑峰这个公安局局长都没能力查下去。 “那就不举报十几年前的事。”秦溪说。 潘来凤点头:“所以我要举报我的亲哥参与跨国走私,还有□□妇女!” “这两罪名是真还是你编造的?”郑峰直接问。 “两样都是真!”潘来凤肯定回。 “好!” 如果不是胡乱编造,前面一项就足够潘来龙吃花生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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