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什么商场还是自己做的,好吃不就行了?”黄帆拿起块塞进嘴里,又示意其他人。 “彭医生不吃?” 问到彭冉,她闭着眼连连摆手,好像很累,脑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最后闻到黎书青,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绿豆糕。” 彭冉刷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往窗边看去,眼里的光一下子被点燃了似的又重新溢满欢喜。 大家都吃着绿豆糕,黎书青慢慢拉开了布包的拉链。 刷拉—— 数道目光齐聚。 车上无聊,有半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其他人注意。 黄帆一边用舌尖顶粘在上颚的绿豆糕,一边好奇地望着那个被当宝贝似的包。 油纸里包了八个巴掌大的白色圆馍,面香四溢。 包子馒头还有些微微的热,黎书青随手拿起一个小笼包送入嘴里,解开下一个单独的布袋子。 “葱油饼!”黄帆吞了口口水。 布袋子里又用油纸包了遍,一打开那股子葱油香立刻冲了出来。 黎书青又重新包上,打开最底下的两个大铝饭盒。 “这些都是秦溪妹子做的?” 一饭盒红彤彤的猪肉丁酱,香辣气味十足,油汪汪的让人食欲大开。 另一盒子里一个个小小的圆形糕点堆满了饭盒 盒盖上贴了张小纸条,字体娟秀小巧。 纸条上写着雪梨山药饼和绿豆饼,尽快吃完。 “胡姐。”黎书青把饭盒递出,示意胡丽品尝。 黄帆把剩余的绿豆糕全部塞进嘴巴里,已经打算好黎书青递饭盒过来拿哪一块了。 “……” 手就悬在那,黎书青根本没打算让他尝一块。 转身把饭盒重新盖上,纸条拿起折好放入上衣口袋。 “你小子不是不吃绿豆糕吗?”黄帆说。 “那是刚才。”黎书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修长手指将所有袋子全部重新还原,直接将包塞到了自己的行李袋里。 “黄主任,国营商场的绿豆糕能和秦溪同志亲手做的一样吗。”胡丽笑得意味深长。 喜不喜欢,那不是得看对象吗! 确实不一样,至少在黎书青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 “爸,真没走没错吗?” 周天休息,秦海说要带家里的大小孩子去公园看鸳鸯,吃完饭就领着姐妹几人出了门。 出了厂区,却不是往公园里走。 一大串人往厂子东边的路越走越远,目的地正是秦海平时经常去的回收站。 眼看周围连房子都少了,秦雪有些害怕地赶忙问道。 他们在这住了十几年,还从来不知道厂子背后竟然这么荒凉。 大树逐渐多了起来,路也从水泥路变成土路,偶尔经过一辆三轮车都能压出漫天灰尘。 秦溪举手扇了扇灰尘,心想晚上回家肯定要洗头洗澡。 “你爸一周走三回,怎么会走错。”秦海立刻回。 秦溪跟秦海提了提要做小买卖的事后,他立刻表示赞同。 不过对于秦溪给出的小摊图纸,他提出了新意见,说是要把台面部分做成铁皮的。 那样好清理油污,底下的炉子也不容易烧坏台面。 “咱们顺道可以请李叔帮忙找你说的那种平锅,他交际广,肯定能找着。” 秦溪要一块新铁皮好找,可那种圆锅子秦海是真没见过。 回收站和前世的垃圾回收站不一样。 回收站更像是个二手市场,大到家具家电,小到锅碗瓢盆都有。 买不起新货的就会来这淘,回收站属于半国营单位范畴,没人脉关系根本办不下来那证。 雁北回收站的站长姓李,是个退伍老兵。 终于,秦海指着不远处一座红砖院子:“到了!” 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老秦,今天又准备来淘点啥好东西?” 李站长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缭绕烟雾中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年长的黑瘦老爷子。 “今天想淘块薄的铁板,我记得仓库里好像有不少。” “是不少,前些年铁精贵,后头钢铁厂为争创行业先锋拼命炼钢,铁的价格自然就降了好多。” 买的时候贵,卖得时候贱,李站长当然舍不得卖,好些钢铁材就都存在了仓库里。 “那感情好,我可以慢慢找个合适的。” “你要铁皮干什么?” “我姑娘想摆个小摊卖煎饼,找块铁皮当锅。” 李站长坐直身体站起,一跨步从烟雾里走了出来。 从左眼角到右唇角有条肉色的狰狞长疤,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脸上,随着他说话蠕动着。 “我记得八年前有个老太婆拿了个什么铁锅来卖,说是祖上摊煎饼用的锅,传了好些年。” 走得越近,李站长脸上被黝黑皮肤淡化的其他伤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脸上,脖子上,甚至头皮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疤。 经历过一场厨房部爆炸的秦溪立刻感觉到,李站长绝对上过战场,他脸上的伤应该是爆炸伤。 “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秦海马上高兴道。 “第三个仓库,你慢慢翻。”李站长抬起手挠了挠脸,手掌部分光秃秃的,只剩下个手腕。 “那我们先进去找,找着咱们再说价钱。” 秦海对回收站再熟悉不过,进了大门就往后边走。 大棚子里摆满了家具和家电,都擦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摆在一起。 在里面选东西的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李站长没接手回收站时这里可不是这样,想找个凳子得在棚子里翻上几小时。” 秦海边走边给孩子们讲起回收站的历史。 当年刚结婚那几年是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秦海全靠回收站里捡破烂,才置办出了个家。 说完回收站,他又说起李站长来。 李站长本名李建设,没受伤之前一直在前线打仗,已经做到了连长级别。 后来被一枚榴弹击中,断了只手,不得已才从部队退伍回老家。 原本部队给他安排的工作是在公安局管理文档,工作清闲上下班固定。 李建设干了几个月就犟着要换岗位,他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去管文档,简直是要了老命。 之后左选右选,选中回收站。 刚来没多久就遇上国营企业改革,花百来块李建设就成了回收站的合伙经营者。 除每个月固定上交单位的百分之四十利润,剩下的都归李建设自己。 所以站子里的东西李建设能说了算,他想卖多少就是多少。 “李站长是英雄,你们要尊敬英雄知道吗?”秦海又交代孩子们。 “知道了!” 说着,回收站里最远的一个仓库到了。 秦海轻车熟路地走上去取下锁头挂到一边,退后一步用脚推开了大门。 哗—— 门头上灰尘如同下雨似的掉落下来,其中还夹杂了好些泥土石块。 等灰尘散去,秦溪他们才走进去。 仓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跟铁有关的杂物,地上满是生锈的铁丝。 当然,一些破锅子也堆得到处都是。 几人站在门口傻眼了。 这跟山一样堆在一起的破铜烂铁,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李建设说得祖传铁锅。 “你们两个在门口玩,别跑出回收站。” 秦海把包莉莉放下,指挥着孩子们去空地上玩耍。 两个孩子听话地牵着手跑远。 “分开找,谁找到了说一声。”秦海说。 父女三人各自去随便选一堆寻找。 大海捞针…… 秦溪就从最面前找起,什么断菜刀,烂手电筒,还有从包边纽扣上剥下来的铁片。 不知找了多久,直到包莉莉跑到门口说饿了,几人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出门前秦溪就做足准备,带了些吃食一起来。 下午让秦雪带着两个孩子在外边等,秦溪和秦海继续钻进仓库找。 终于…… 秦溪扒开一块广告牌,看到了个圆形的黑色锅。 被埋藏在这堆杂物里好几年,黑铁锅竟然一点都没有生锈,甚至还能感觉到锅底泛着层油光。 铁锅两边的耳朵用麻绳裹着,秦溪刚碰到绳子就立刻散开了。 “爸,我找到了。” 锅很重,锅底很厚,典型的熟铁锅。 锅边有深浅不一的捶打痕迹,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一起,明显是手工制作,历经多年才会形成这种模样。 秦溪用手抹去锅里的灰,越看越是满意。 “我瞧瞧。” 秦海灰头土脸地走过来,伸手就去拿锅子的另一边。 一只手拿不动,两只手提一个耳朵,赫然发现,他根本没法靠自己的力量拿起这个铁锅。 铁锅直径半米,厚度看着也就几厘米,可重量他这个成年男人竟然拿不起。 再看一只手随便提着另一边的秦溪。 院里人都说秦溪力气大,他这回总算见识过了。 “抬出去问问李站长多少钱?” 秦海放弃帮忙,任秦溪一个人把锅扛起来顶到了头上。 来买家具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天色甚至都有些黑了。 “找到了?” 李建设背着手穿梭着大棚中,一样一样检查刚收的几样东西,看到父女几人脏得只有双眼睛能看,语气里不由带上了笑意。 “找一天,终于找到了!” 秦溪还顶着那口锅,忙问:“李站长爷爷,这口锅多少钱?” “铁都是按重量收钱,两毛一斤。”李建设竖起两个手指,而后又笑道:“不过这个破玩意儿放了好几年,六毛钱就拿去吧。” 这口锅,少说有二十来斤,称重的话得五六块。 不过李建设的话还没说完,接着指了指锅道:“等你做好烙饼,给李爷爷我送两块来尝尝就成。” 李建设祖上北方人,从小吃面食长大的。 来回收站上班后,一年半载都见不着一回包子馒头,更别说煎饼烙饼。 “成,我开锅的第一锅煎饼就给您留着。”秦溪马上答应。 “那回去吧……天都黑透了。” 李建设摆手,竟是连那六毛钱都不打算收了。 *** 弯月如钩,月光撒下柿子树梢枝头,将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院门口鬼鬼祟祟走进来几个人。 秦海背着包志明在前头,秦雪牵着包莉莉在中间,秦溪断后。 几人才刚到院子,就非常默契地放轻了步子,全都跟做贼似的不敢出声。 啪—— 秦家屋外的灯泡突然亮了起来。 “你们死哪去了,老娘还去公园门口等你们好久。” 尖锐的嗓音立刻打破了院子宁静,张秀芬双手叉腰,左手上还拿着只胶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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