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在萧诚记忆里,并未看到他学过电焊,更没学过电器拆解改装。 他只在三年前,去南市电器厂收账时,远远见过一次别人做,就会了。 人和人,真的有区别。 有时候,天赋与汗水不成正比,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天赋赢在起跑线上,汗水付出千万倍,也不一定追得上。 所以,做事全力以赴就好,没必要过度较真,伤脑,伤神,伤心。 白露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学习成绩,但此时此刻,一个学习能力比她还妖孽的人出现,欣赏之意也不禁油然而生。 这大概就是天纵奇才吧。 也难怪,萧诚以后在商界成就的辉煌霸业,无人能比,无人可复制。 然而此刻的萧诚,神色却平静如水,淡然如风,不见得有多欣喜若狂。 但…… 大概还是有被白露的夸赞取悦到,他向来深邃沉静的眼眸,都泛起了笑意。 白露看着新鲜出炉的成功栗子,用筷子夹起,碗底压开壳,吃了一颗。 味道一级棒,软糯焦香甜。 比手工炒的还好吃,糖份更均匀。 白露高兴得又夹起一颗糖炒栗子,剥开后,送到萧诚嘴边。 “快尝尝,超级好吃!” 萧诚:“……” 萧伟觉得大哥真可怜。 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却天天被白露喂甜食,不是糖炒栗子,就是麦芽糖水,时不时还来个烤红薯宵夜加餐。 大哥真是太可怜了。 当萧伟以为,盯着糖炒栗子一直不开口的大哥,终于忍不住,要爆出自己不喜欢甜食的真相时,大哥却…… 一口把糖炒栗子咬下去! 还津津有味的嚼了几下,咽下去,从头到尾一句澄清真相的话都没说! 萧伟直接傻眼。 前年夏天,他煮了甜甜的绿豆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大哥尝尝。 大哥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还三天没回家。 后来他才知道,大哥不喜欢吃甜食,可大哥现在,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爆出真相? 萧伟正目瞪口呆着,嘴里被塞了一颗糖炒栗子,抬头便是温暖笑脸。 以及温柔声音:“好吃吗?” 萧伟愣愣点头:“好吃。” 嚼了几下嘴里的栗子,咽下肚子,踩着开心小碎步回去写作业。 走之前,还被白露赏了一把糖炒栗子,用旧日历纸包得很好,不会被栗子表面的糖沾到手,也不会被烫到。 萧伟把糖炒栗子放到书包里,留着上学路上吃,放学路上吃。 如果,有同学主动送他东西吃,他也可以送糖炒栗子回礼。 白露说,这叫互惠互利,互相交个朋友,也叫互不相欠。 日后若有难,朋友帮,那就是真朋友,若不帮,分道扬镳也心安理得。 萧伟理解能力有限,不太懂。 但想到,大哥说话白露听不懂时,就会夸大哥很厉害。 他想,白露应该也很厉害。 所以,说的话和大哥一样对。 陈大福吃过午饭就来萧诚家拿货了,彼时,白露正端着一簸箕糖炒栗子出来,倒进院子摆放整齐的箩筐里。 动作不轻不重,姿态不粗鲁,从容自如,走路也十分端庄优雅,跟他姐那个只会拿着烧火棍,满大街喊骂喊打的泼妇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更别说,白露还有一张漂亮得能晃晕人的脸,一双白嫩光滑的手,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陈大福正看得痴迷,忽然如坠冰窟,被极度恐怖的低气压无死角包围。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求生欲瞬间把大脑刺激清醒。 陈大福恢复清明,便看到厨房门口那道,同样拿着一簸箕糖炒栗子,脸色却极度阴沉恐怖的高大身影,冷冽目光横空一扫,他瞬间胆颤心惊,全身僵硬。 就像在森林中逃亡的老鼠,被百兽之王老虎一脚踩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是替陈春丽过来拿糖炒栗子去卖的陈大福吗?”白露开口打破僵局。 同时拉了一下萧诚手腕。 漫天凶神恶煞的气压轰然破散。 陈大福得以喘息,立马低头,不敢再看白露,认认真真回答:“是的。” “我姐肚子大了,不方便出去卖糖炒栗子,让我过来帮她拿货去卖。” 至于赚钱之后怎么分钱,能不能分到钱,就不是能在这里说的了。 白露也不在意,指着最左边的大箩筐说:“你拿那筐去吧,那筐五十斤。” 陈大福看了眼,没动。 陈春丽让他拿一百斤,那筐才五十斤,他要是拿了,回去不得被打死。 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骂死。 右边那两筐好像多点,看起来虽然也没有一百斤,但肯定比五十斤多。 陈大福犹豫片刻,壮着胆子说道:“我骑了自行车来,能拿多……” “不拿就滚。” 第八十章 大佬的暖心礼 萧诚可没有白露那么好说话,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把人送上断头台。 要么生,要么死。 没解释,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大福二话不说就搬走五十斤的糖炒栗子,逃命似的推着自行车跑了。 被陈春丽骂死,还只是一时的事,若在这里挑衅萧诚,得罪了萧诚。 他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萧诚那凶狠残暴的恶名,别说这新镇,他们清水镇都传得沸沸扬扬。 传的也不知是真是假,都说萧诚不只是一个小混混那么简单,手底下的兄弟遍布平城,虽然平时不常见面,有事一个号召,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拥护者。 听说还跟平城局里一把手有交情。 他要是得罪萧诚,以后出去被人套麻袋打残,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有萧诚和电动翻炒栗子机的帮忙,白露很快就准备好下午给温秀云的货。 萧伟已经去上学了,白露送完萧诚出门去上工,等了一小会儿,把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交给来拿货的温秀云。 就返回菜园子浇水去了。 两天没下雨了,再不浇水,新移栽的小菜苗就得枯死了。 小河跟菜园子之间,隔着竹木篱笆,篱笆很高,上面还爬了些爬山虎,篱笆中间还隔着枝繁叶茂的栗子树。 白露平时过来摘菜,都是从前院拐进菜园,在菜园子里摘完菜就去前院洗,全程没经过小河,也看不到对面。 完全不知道河对面有什么变化。 直到今天,现在,白露要去篱笆外面拿长木勺,拿放在篱笆边的黑色硬胶桶装河水淋菜,打开通往外面的小竹门。 抬眼一看,顿时愣住。 本应光秃秃的河对面,一大团蔷薇花丛,被竹子和木头围成一个大圆圈,周围其它蔷薇花丛,早就被清光了。 独留中间最大,长势最好的花丛。 竹子和木头都是同样长度,被打入地里,一根竹子间隔一根木头,在草地上冒出半米高,成为竹木相间的围栏。 竹木围栏的顶端,盖着一层长条状的灰色粗麻布,竹子里应该洒了药粉,顶端有土黄色粉末颗粒,麻布口也有。 麻布边缘被一圈铁钉子钉住,风吹不走,雨打不落,药粉味淡淡散出。 围栏边,还移栽了一圈凤仙花。 白露知道凤仙花,外婆的蔷薇墙边上就种有不少,凤仙花的根茎叶花,都含有雄黄成分,蛇最不喜欢的气味。 又是围栏药粉,又是凤仙花,就算蛇有十条命,都不敢再靠近蔷薇花丛。 待到蔷薇花开,又是另一番盛世美景,穿越时空,唯一的思念寄托。 白露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这里的天空很蓝,水很干净,空气很清新,人们一样有善恶之分,更多的却是亲切与大方,淳朴与善良之人。 这是一个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万物轨迹正常运行的完整世界。 她好像,开始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不再那么执着了…… 太阳下山时,王翠花有气无力推着自行车归来,车后座的大箩筐已经空了,她却愁眉苦脸,没有半点高兴。 敲门都没力气。 “叩——叩——” “白露。” 细若蚊蝇的沙哑声,跟早上的震天响,扯开嗓子嚎,完全没有可比性。 要不是白露刚好在前院洗菜,都听不到这要死不活的声音。 门一打开。 几乎挨在门上的王翠花,抱着个大箩筐惯性往前扑,差点扑到前院地上。 事实上已经扑了。 是被压扁的大箩筐,无辜垫了底,隔开她跟水泥地面的亲密接触。 好在竹编大箩筐是新的,青竹韧性极好,在王翠花扶着腰缓慢爬起来时,被压扁的地方渐渐反弹,恢复原状。 “为什么糖炒栗子那么难卖?”王翠花对要笑不笑的白露控诉。 “你不是卖完了?”白露扫了眼空荡荡的大箩筐,略感意外。 王翠花当然卖不完,正要开口解释,顺便控诉白露的罪行。 另一道大嗓门却比她更快—— “白露,你这糖炒栗子是昨天剩下的吗!味道这么差,卖都卖不出去!” 陈春丽扶着肚子,气势汹汹闯进来,本就红润的脸因为生气更红了。 陈大福拿着箩筐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显然已经被骂惨了。 大箩筐底,还有一些没卖完的栗子,少说也有七八斤。 再也忍不住暴脾气的陈春丽,一把扯过箩筐,甩手就要摔地上。 熟料,被冒着再次被骂死风险的陈大福,眼疾手快扑上去,扶着落地。 箩筐没被摔,里面的糖炒栗子也没洒出来,应该还没把白露得罪死。 否则,被萧诚知道就死定了。 陈大福劫后余生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好在还没酿成大祸。 没撒出气的陈春丽,一脚踹他腿上:“扶什么扶,你个窝囊废,跟你姐夫一样没出息,我摔个箩筐谁敢有意见!” “一个破箩筐值什么钱,栗子都卖不出去,还要这破箩筐有什么用!碰我手我都嫌晦气,就你窝囊给人耍!” 陈大福早已习惯陈春丽一言不合就踹人,挨下第一脚避免她踹空摔跤后,就快速闪开,离她数米远。 躲得太快,差点撞到王翠花。 王翠花最怕陈春丽这泼妇了,平时看到都绕路走,生怕跟泼妇撞上,刚才听到声音,老早就闪得远远的了。 看到陈大福往自己这边躲,更是拔腿就跑,直接躲到白露身后。 白露最安全。 只要萧诚还在,谁都不敢得罪白露,陈春丽再泼妇也不敢欺负白露。 陈春丽是不敢欺负白露,但是气急攻心,冷嘲热讽就开轰:“白露你这样做就不对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给别人的糖炒栗子就那么好卖,给我的糖炒栗子就那么难卖,安的什么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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