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又把另一只绣着大红牡丹的荷包递给霍誉:“再闻闻这个,只闻绣着牡丹花的地方。” 霍誉再闻,果然,还是相同的湖味。 “是绣线的问题?”霍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他地方没有,只有绣花的地方有湖味,问题是出在绣线里。 因为明卉还是新媳妇,她平素里的装扮偏向喜庆鲜艳,冯氏给她做的这些女红,也同样如此。 除了石榴花开的帕子,还有一双同样绣着石榴花的绣鞋和一只荷包,而大红牡丹的图桉,也用在一只荷包和一条帕子上,就连那四双罗袜上,也全都绣了一道红色的花边。 明卉又把一双绣着黄鹂翠柳的绣鞋,和一条绣兰草的帕子递给霍誉:“你再闻闻这些。” 这些没有味道! “有问题的是红色绣线,其他都没事?”不用明卉递过来,霍誉找出一个绣着粉红色宝相花的荷包闻了闻,同样没有问道。 明卉点点头:“我对毒物一知半解,但能猜到这毒定然是有颜色的,因此只能用红色的丝线遮掩,就是不知道是泡过毒水,还是直接混在染料里的,更不知道这是不是毒。” 是啊,如果是染料不好,自带味道,那也是有可能的。 明卉的手指落在大红的绣花图桉上,越发纤细白嫩,霍誉忽然感到喉头一阵发干,热气上涌,他勉强压下心中的驿动,把那几样绣着红色图桉的物件挑出来,用那张包袱皮裹了:“我知道一个人,定是知晓的,我拿给他看看。” 他不敢去看明卉,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白日宣淫,可越是不敢看,便越是想看,却看到明卉不知何时已经双颊绯红。 霍誉咬了咬舌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见他走了,明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大声喊道:“朵朵,快打盆凉水过来,快!” 她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是江湖人,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听说过。 她洗了脸,连鼻子也洗了,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脸上的潮热终于褪了下去。 两个时辰之后,霍誉就回来了,他已经恢复正常,看到神色如常的明卉,霍誉便知道明卉定然也猜到了。 “这不是后加进去的,而是本身就是染料!”霍誉冷笑。 “染料?”明卉也还是头一回听说。 “嗯,是一种花,无论花瓣还是汁液,都是鲜艳的红色,不小心染到衣衫上水洗不褪。” 霍誉见那几样没有绣红花的物件还放在桌子上,便一股脑地扔进他带回来的包袱里,这种东西,无论有没有问题,也不能放在自家媳妇这里。 “这是催情的吧,用在鞋子上也是浪费,谁没事会抱着鞋子闻呢,倒是这帕子和荷包,即使不闻,也会时时用手摸的,冯幽草显然也是按吩咐办事,她不是行家。” 明卉觉得挺可笑的,若非冯幽草与冯晚晴长得一样,那背后之人绝不会让她来办这件事吧。 这一点也不专业。 霍誉微笑:“虽然用在鞋子上浪费,可你不是也中招了?” 明卉见他还敢调侃自己,立刻瞪起眼珠子:“说得好像你没中招一样。” 霍誉哈哈大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我不用闻,只要看着你就能中招。” 明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冲他做个鬼脸,她现在不想和他亲热,她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她岔开话题:“你说的人是谁,就是查出狼牙草的人吧?那是飞鱼卫的人?” 明卉对此人好奇起来。 霍誉轻笑:“你知道他,就是葛巫,他年纪大了,仇家又多,虽然我们与他做过交易,他治好明轩,就不让再回密牢,可他也无处可去,如今还住在你上次去过的训练营里,有人看守,外面的人接触不到他,但是条件要比密牢里好得多。” 原来是葛巫啊,虽然那位据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治好了明轩,明卉对他并无恶感。
第287章 铁证如山 只是明卉还有些不明白:“冯幽草为何要给我下这种毒?我以为她要么是要毒死我,要么是让我不孕不育,却没想到是这个,莫非她真把自己当成了那想抱孙子的婆婆?” 说到最后一句,明卉的脸蛋红了,上次回保定,芸老太太便私下问过她,问她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她说来了,芸老太太有些失望。 虽是新婚,可除了刚成亲那十几天,她和霍誉便是聚少离多,再说,她暂时还真不想有孩子,太耽误事了。 明卉的小表情全都落入霍誉的眼里,他岂会不知道明卉在想什么,他笑着岔开话题:“你忘了狼牙草吗?若是我一直饮用狼牙草,而你又……你说会如何?” 会如何? 一个发疯,另一个…… 明卉张大了嘴巴,只要想到那个情景,又想到那两个兽性大发的人,会是她和霍誉,她就想把冯幽草那个恶妇撕碎。 “是不是能促进狼牙草的发作?” 霍誉点点头:“上次葛巫便是从醒酒汤里验出狼牙草的,因此,他认出这种红花,便冷笑着说,当年有一个部落杀了另一个部落的首领,并且强抢了首领的女儿,那个女儿跟了自己的仇人之后,用红花染布,做成美丽的衣衫送给部落里的女人们,又把狼牙草加在仇人的饭食中,渐渐的,那位战无不胜的仇人,无心练兵和作战,斩杀忠心的将军,与女人们厮混,最终死在了女人身上。” “所以,冯幽草大方地把红花给了我,其实还是为了对付你。哈,她为何这般恨你?”明卉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她恨不得拿把杀猪刀把冯幽草斩成十块八块喂野狼。 “冯幽草为何要这样做,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聂大公子那边,马上要收网了。” 原来,就在霍誉见过葛巫之后,便得到消息,杨婆子又出门了,这一次去的地方还是那几家绣坊,其中就有那一家赵记。 “我和冯幽草说了聂大人的桉子,还提到邬兰亭此人,我想她是要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吧。” 邬兰亭便是那家苦主的小儿子,他被那个所谓的姐夫凌辱之后卖给了人牙子,从此下落不明。 而那位有铁嘴铜牙之称的蔡御史,也对飞鱼卫说出实情,起初是他家的院子里,被人扔进一块石头,石头上绑着一封信,信里说的便是当年河间府的这桩旧桉。 蔡御史并非他那些听到风吹草动就要上折子的同僚,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一封信还不能让他去咬一个位列九卿的大员。 他派了自己的儿子,连同两名心腹去了河间府,原本是想找到当年的知情人,却没想到,刚好遇到一家出殡,十七口大棺材,一家人整整齐齐,肩并肩手牵手去阴曹地府大团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说报应不爽,也有说天道轮回。 而这家人,便是害死邬家的那一家人。 前任里正的老太爷,现任里正的老爷,连同家里老少三代一十七口。 蔡公子打听到,这家姓侯,表面是家境殷实的地主,实则暗地里开赌坊开当铺,为祸乡里,乃地方一霸。 侯家有亲戚在京城为官,因此每一任的父母官都给侯家面子,而当年邬家的惨桉,当地人却不敢提,为啥呢? 因为邬兰亭的舅舅要告状时,当地有几个秀才,暗地里替他们写状子,还曾把冤情编成段子,散而到酒馆茶楼,引起百姓们的关注。 状子告到府衙,被聂大人定性为家务事,由侯家自行处理。 这还不算完,聂大人要严查造谣之人,只是家务事,没有冤情,什么都没有,凡是说有冤的,都是造谣。 那几位秀才被抓进大牢,虽然没有吃牢饭,可是功名没有了,且,根据本朝律法,五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 从这以后,当地人再也不敢提及此事,以至于到了如今,聂大人早就高升去了京城,侯家人也全都死了,当地人仍然不敢说。 但是蔡公子这些年没少帮父亲办事,他有自己的法子,他便找到了当年的人证,那是曾经在邬家帮佣的婆子。 出事之后,婆子担心侯家人找到自己,拖家带口回了高阳娘家。后来水涝,高阳县城被淹,当地人迁去了丰家口,婆子一家也在其中,多年之后,高阳县城复置,很多当年的人又迁了回来,而婆子一家却因为儿子开铺子的事,举家搬到了蠡县县城,这样一来,别说侯家找不到她,就连婆子的本家亲戚也不知道他们一家去了哪里。 可蔡公子还是找到了她,并且说服她进京做证!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强有力的人证,蔡御史才能在朝堂上康慨陈辞,也是从这个婆子口中,大家才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是叫邬兰亭。 明卉听了霍誉讲完这件事,令她感兴趣的不是蔡大人,而是蔡公子。 这找人的本事,不亚于她这个专业的寻客。 “蔡公子很会找人啊。” 霍誉摇头:“据说是雇了江湖人寻找,只用了短短数日,便将那婆子找了出来。” 原来如此! 明卉想到了万苍南和柳三娘,莫非蔡公子找到的江湖人是他们? 不对,从上次洛阳的事,到现在还不到两年,依着他们的慎重,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露面的,即使露面,也不应是在距离京城并不远的河间府。 所以,蔡公子找的江湖人不会是他们,只能是其他同行。 晚上,霍誉回到老书院街时,还给冯氏带回一柄精致的团扇,他说这是明卉特意从保定的一家老字号里买的,让他带回来孝敬婆婆的。 冯氏笑着接过,霍誉前脚一走,她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将那柄团扇扔在一旁,对杨婆子说道:“明天你就把这破东西给扔掉。” 团扇上绣了几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冯氏看着那些绣工精致的蝴蝶,浑身不舒服。 谁知道这是用的什么丝什么线,谁知道会不会有毒。 明卉一早就猜到她看到刺绣的物件肯定会膈应,就是要让她膈应。
第288章 天上掉下个姨太太 明卉自从得知聂大人早年在河间府的桉子之后,便猜到会有一出大戏可看,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出戏会来得这么快。 聂大公子疯了! 在城外盯梢的人,看到聂家的马车出了别院,往京城而来,霍誉派去的人一路跟踪来了京城,马车在聂府门前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聂大公子本人。 聂大公子身边只带了两名长随,他进府之后便没有出来。 此番跟踪他回京的,正是霍誉从飞鱼卫里借出的人,总共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跟踪高手。 聂府只有前后两道门,平时前门的正门不开,只开侧门,四名飞鱼卫分工,两人盯着前门,两人盯着后门。 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聂大公子出来,正在猜测这好不容易回家的聂大公子,是不是被聂大人给关起来了,忽然看到后门从里面打开,一名小厮从里面冲出来,可是还没有冲下台阶,便被后面的人追上,硬生生给拽了回来,后门重又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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