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金宝才不在乎这一两半两的银子,他更不羡慕瘦长脸的五两,他带着这位小公子在洛阳城里玩上十天半月,除去白吃白喝,能捞的油水那比他们这几个人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 “公子您放心,小的保证侍候您玩得好吃得好,而且还保证不会有人打您的主意,小的好歹也是在这街面上长大的,谁还不给小的几分面子啊,不瞒公子,小的武功是祖传的,可不是那些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小混子们能比的。” 余金宝没有吹牛,明卉当然知道,前世时刘吉利不但武功不错,轻功更不错。 “好,明天早上,不见不散。” 明卉带着朵朵出了茶楼,大摇大摆往富贵客栈去了。 为了行事方便,她没和汪海泉住在一个客栈。 汪海泉带着汪平,住在花千变附近的悦来客栈,而明卉则和汪安朵朵住在富贵客栈。 她和汪安是前后脚住进客栈的,因此,就连客栈的伙计,也不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现在她把住处告诉了余金宝,便更加谨慎。 她对朵朵说道:“让汪安晚上自己吃饭,不用和我们一起了。” 朵朵挺高兴,嗯,大小姐吃得少,现在汪安又不和她们一起吃,终于没人和她抢食吃了。
第57章 舅甥 余金宝回到家里,出乎意料,舅舅刘梦溪居然在家,他的相好钱寡妇扭着身子伊伊呀呀地唱着小戏,刘梦溪歪在逍遥椅上,闭着眼睛听戏,一只手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 余金宝迈进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往自己住的厢房里走,身后却传来刘梦溪的声音:“金宝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余金宝整整衣衫,堆起笑脸,笑嘻嘻地走了回来:“这不是怕打扰到您听戏吗?媚姐这戏越唱越好了,别说,还有几分花想容的味道呢。” 被称做媚姐的钱寡妇笑逐颜开:“金宝的小嘴是越来越甜了,以后也是个招蜂引蝶的,和你舅舅一样。” 刘梦溪从身旁的袋子里抓出一把铜钱,约莫有二三十个,递给钱寡妇:“你去买点吃的回来。” 钱寡妇接过钱,风摆杨柳地走了。 她原是南街上的花娘,二十多岁时被人赎身做了姨娘,好日子才过了一年,那人就马上风死了,因着是死在她的肚皮上,正室带人把她打个半死,又一纸状子将她投入大牢,虽然这桉子最终审清了,她被无罪释放,但是前前后后,她也在牢里关了大半年。 她本想回南街重操旧业,无奈当年的桉子闹得太大,人人都知道,那男人是死在她身上的,没有一个鸨娘敢要她。 好在她之前偷偷存了些银子和首饰,放在小姐妹那里,没有被正室拿走,这当中有她的辛苦钱,也有那男人给她的,她便在这条街上买了一处小院子,原是做小本生意,可是生意做着做着,就做到客人的床上去了,后来索性就做起了暗门子。 见钱寡妇走了,刘梦溪坐起身来,指指旁边的凳子,示意余金宝坐下。 “听说今天你跟着马脸老二走了?找到活儿了?” 刘梦溪三十五六岁,相貌清秀,只是日常不知检点,放纵太多,眼睛下面一片乌影。 “是,我跟他去了王记茶楼,有个外地来的小少爷,要在洛阳玩几天,让我去给他当跟班,赚点小钱。”余金宝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不错。这少爷多大年纪,从哪里来的,住在哪里,带了几个随从,他来洛阳是走亲访友,还是做生意,再或者就是来玩的,你打听清楚了吗?”刘梦溪问道。 余金宝额头渗出一层薄汗,今天那位小少爷从好几个人里挑了他,他当时只顾着得意,竟是什么都没有打听,他甚至不知道这位少爷姓甚名谁,来自何处。 “他,他,他住在富贵客栈,天字一号房……带了多少随从……我不知道……今天跟在他身边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厮,对了,这少爷年纪也不大,十五六岁,他讲官话,那官话很正,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我看他应是跟着家里的长辈一起出来的,今天他给完赏钱,会了帐,那荷包里就空了,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一看就是那种每天出门时现领零用钱的二世祖,所以我才猜,他应是跟着长辈来的,否则他到哪里去领钱? 他让我明天一早就找他,还说要去南街,这就是个雏儿,他连南街只做晚上的生意都不知道。” 余金宝一口气说完,偷偷瞄着刘梦溪的脸色,见刘梦溪重又躺回到逍遥椅上,余金宝用衣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暗暗松了口气。 “他让你明天一早过去,你就去吧,我前面说的那几个问题,你明天全都查查清楚,对了,你说那少爷讲一口官话,没有口音,但凡这样的,要么就是京城里的,要么就是家里有做官的,这事你也要问问清楚,他身边的那个小厮,十一二岁?这个好,你从他身上下手,那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少心眼?” 刘梦溪依然闭着眼睛,把明天的事交待清楚,就挥挥手:“一身的汗味,去洗洗干净,一会儿过来吃饭。” “哎,我这就去洗,这就去。” 余金宝如蒙大赦,脚步轻快地去了灶间。 他烧了水,回自己住的厢房洗了脸,擦了身子,院子里响起钱寡妇那百转千回的声音,余金宝仰面朝天躺到床上,他不知道舅舅让他打听这些是做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刘梦溪究竟是不是他的亲舅舅。 从他记事起,他就跟在刘梦溪身边,只不过那时他们没在洛阳。 刘梦溪告诉他,他娘当年让一个戏子骗了身子生下了他,后来又嫁给了一个过路的行商,因此,余金宝从小就知道,他没爹没娘,只有舅舅。 他们是五年前来到洛阳的,在此之前,他们到过很多地方,但是在每个地方住的时间都不长,多则一两年,少则一两月,洛阳是他们待得最久的地方。 刘梦溪说洛阳旺他们,所以要在洛阳多住几年。 刘梦溪对外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模样,刚到洛阳时,甚至还被两个帮闲打了一顿,可是余金宝知道,刘梦溪是深藏不露。 余金宝告诉明卉,他的武功和轻功是家传的,他没有说谎,的确是家传,但是却并非传自他的父亲,而是刘梦溪教给他的。 舅甥俩都是做帮闲的,街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混南街的,刘梦溪是南街上混得最好的帮闲,他除了拉皮条,还能和常来花街的客人说上话,常常跟着其中的几个大主顾出出进进,那些有钱人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他们舅甥二人吃香喝辣。 余金宝躺在床上,想着刚刚舅舅说的那番话,莫非舅舅想要把那个小少爷绑了? 余金宝勐的坐起身来,不对,不对,舅舅不赌,也不缺女人,更不缺钱,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他们是做帮闲的,迫不得已不会去做这种事。 余金宝重又躺下,他决定明天见到那位小少爷时,按照舅舅的吩咐,好好打听清楚。 舅舅常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虽然他不明白那个小少爷有啥可要战胜的,但是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得多。
第58章 闯祸了 用完晚膳,明卉推开窗子,已是掌灯时分,街上依然很热闹。 朵朵羡慕地说道:“这儿可比保定府热闹多了,少爷你闻到了吗,是羊肉汤的味道。” 说着,还使劲吸鼻子。 明卉无语,用完晚膳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你就又饿了? “走吧,咱们下去逛逛,难得洛阳城里晚上不宵禁。”明卉在铜镜前照了照,脸上的妆容没有花,她又给朵朵整理了一下,主仆二人便下了楼。 从富贵客栈出去,走过一条街,便是夜市了,不同于鬼市,这真的就是夜市。天色擦黑时开市,三更时便收摊了,次日天还未亮,扫街奴把这里清扫干净,便又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了。 前世明卉大多时候都是在西北,西北靠近边陲的城州镇甸,到了晚上都会宵禁,但是过了西安,就没有宵禁的规矩了。 这一世她在保定,保定府却是要宵禁的,但是到了洛阳,不但不宵禁,就连城门也是到了很晚才会关上。 上一次来洛阳时,天寒地冻,明卉嫌冷,晚上不想出去,现在正值春日,洛阳街头花团锦簇,就连街上的茅厕里都会摆上几盆牡丹花,那些在夜市上出摊的小贩,家家都会点上一盏牡丹灯,整条街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到了夜市街,朵朵的眼睛就不够看了:“少爷你看,那灯是粉色的,粉色的牡丹花呢。”“少爷你看,那家卖糕饼的,怎么也摆着牡丹花呢,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没一会儿,主仆两人每人手里一块牡丹饼,边吃边逛。 两边都是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明卉给汪真人挑了一对可以把玩的雕花牡丹球,镂空的,里面可以装上香丸或者香草球,给崔娘子的是能装香胰子的牡丹花盒,给不迟不晚的是彩绘牡丹的小靶镜,还给青竹、青风、青萍三位道长买了桃木小剑桃木小斧,零零碎碎,都是些不值钱却很有意思的小东西。 明卉看到有带瓢虫的绢花,想给朵朵买两朵,朵朵不要:“少爷,我能再吃两块牡丹饼吗?” 这时,一个大婶提着花篮走过来:“小公子,买朵牡丹花簪在头上啊,小娘子们最喜欢了。” 明卉正想说她不要了,忽然,一个人飞奔着跑了过来,那卖花的大婶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下,朝着明卉压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朵朵一只手抓住朝着明卉摔过来的大婶,另一只手,扯住了那个撞到大婶的人,然后……就把两个人一起扔到离明卉两丈远的地方。 “有朵朵在,少爷别怕!” 明卉拍拍朵朵的小脑袋,连忙去看被摔在地上的两个人。 朵朵没使全力,两个人摔得不重,大婶坐起身来,一把揪住旁边的那个人:“你小子赶着去投胎啊,摔死老娘了,哎哟,我的花,你赔我的花!” 明卉想要扶起大婶,没想到她的手刚碰到大婶的胳膊,就被大婶甩开:“不关你的事,都是这小子撞的我,不能放他走了,他得赔我的花!” 明卉懂了,朵朵出手太快,又是晚上,大婶压根不知道是谁把她扔出来的,再说,朵朵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瘦了巴几的小孩,能把她扔出两丈远。 明卉连忙掏出一把铜钱:“大婶,你的这些花我全都买了,你看这些钱够不够?” 大婶两只手紧紧抱着旁边那人的胳膊不肯松开,看到一大把铜钱,立刻眉开眼笑:“够了够了,谢谢小哥,哎哟,小哥真是人美心善,打着灯笼也难遇到的好郎君。” 然后哼了一声,松开旁边那人:“看在这位小公子的面上,今天就饶了你,以后走路再不长眼睛,小心出门让马蹄子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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