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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姬明珠摸着手边的凉茶道：“如果姝儿连自己手下的人都养不起，那她也没资格做这个家主。” “我不想看到折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南州才是我的根。” “是。” “南州需要你，今日你就启程回去。”姬明珠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林傅延，继续道：“京城和北境给我盯紧了。” “是，只是……” 姬明珠看着迟疑的林傅延，道：“只是什么？” “粮食不给，军械还要继续往海州运吗？” “不用。” 姬明珠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姝儿心中不满呢。” “我总得让她认识到，如果没有我在暗地里为她筹谋划策，她今天的路不会走的这么顺畅。” “既然她想要独立，那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若是大小姐办不到……” 林傅延不得不对姬明珠指出这个可能，毕竟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没几年了。 姬明珠冷声道：“她若办不到，总有人能办到。” 她看着地上的林傅延，说道：“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能安安稳稳的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吗？” “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家臣中独独选出你父亲来替我管理南州吗？” 林傅延顶着头上的压迫感，想着父亲从小只要有机会就在自己身边念叨的那句话。 林傅延道：“因为他够听话。” “没错，我要的是听话。” 而不是一个自以为是，总想自己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的下属。 那样的下属，没有存在的必要。 “傅延谨记主子教诲！”林傅延再次低头。 姬明珠摆摆手，“去吧，我累了。” “是。” …… 周云姝从自己大哥的院子里出来时，听到隔壁传来的母亲和嫂子逗弄自己孩子的声音，站在门口许久，还是去了前院书房。 今天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需要消化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不想在面对母亲的时候还要伪装自己。 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容易冷静下来，脑子也愈发清醒。 周云姝听着外面的雨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在纸上罗列，以此来让自己更加熟悉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周云姝梳理完，她发现即便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她现在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周云姝将写满字的纸卷起，将书桌旁的灯罩拿下来，看着沾满黑墨的纸在灯芯儿下慢慢点燃，变成灰烬，一点不剩。 周云姝闻着空气中的火烧味儿，重新拿起毛笔。 既然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改变，那就做好现在能做的，改变自己能改变的。 周云姝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问题出现了，那就努力去解决问题好了。 关于接下来的安排周云姝罗列了满满一张纸，但现在最紧迫的还是眼前这场雨。 它下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停周云姝怕今年种的粮食会全都化为乌有。 而据她所知，不论是她现在所在的东王村，还是东川，亦或者是江中和整个海州，因为官府和地头蛇的搜刮，家家户户根本就没有什么存粮。 就像周云姝之前在大雨中寄宿的叶家一样，这场雨若真是毁了地里的庄稼，也算是毁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若雨大到叶大友记忆中那样，海州一定会成灾，而官府明显没有能力赈灾。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周云姝在刚流放逃荒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 而她确实存粮了没错，但是粮食只够自己人生活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要到了那地步，不离开也要离开。 她手里的人再多，多不过周围的百姓，再强，扛不住人海车轮战术。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烦躁。 周云姝放下手中的笔，大周朝真的气数尽了吗？ 这天灾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了。 就像现代的游戏，想要格式化重来一遍一样。 “主子。” 春雀在门外的呼唤打断了周云姝的思绪，她将手下的纸再次卷起，“进来。” 春雀推门而入的时候，周云姝手里的纸正燃的旺盛，她带进来的风吹向点燃的火焰，助长了它的势，瞬间将剩下的纸吞噬，变成灰烬从周云姝的手中掉落。 “怎么了？” 春雀看也没看地上的灰烬，道：“林傅延要走了。” 周云姝碾着指肚间点点灰烬的手微顿，“这么突然。” “马车已经准备好，到门口了。” “那我们出去看看。” 不管之前发生什么，既然最后没有撕破脸皮，她就要做个样子去送送。 而就像春雀之前所说，周云姝来到门口的时候林傅延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但是他并没有着急走，拿着伞站在周家的门口，像是在刻意等人一样。 林傅延在看到周云姝过来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大小姐，你来了。” 周云姝脸上没有丝毫的隔阂，笑道：“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不多留两天吗？” 林傅延道：“您知道的，南州现在离不开我。” 周云姝点头，“确实，傅延哥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林傅延笑，没有说话。 “你走的这么突然，我们也没办法给你送行。”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笑，“你能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即便她是怀着别的目的，但是能在临走之前看到她，林傅延很高兴。 那感觉就像他当年站在镇北王府门前，还小的她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让自己离开时一样。 “大小姐。” 周云姝点头。 “送你的纸鸢是我亲手做的。”林傅延笑着看向周云姝，话里有话的说道：“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第253章 雨停 林傅延说完看向周云姝身后，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那抹失落。 原来有些事情发生了，真的就回不到过去了。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一抹苦涩，是他贪心了。 当身后的马叫声传来时，林傅延笑道：“我该走了，替我向你哥哥说声再见。” 周云姝点头，原来他等的不只是自己。 林傅延上车，马车刚走没多久，周云姝便听到了身后轮椅车轮压在地上的声音。 周云姝转身，果不其然看到十六推着周云志的轮椅，打着伞来到了门口。 “他走了。”周云姝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没那么好割舍。 周云志推着轮椅上前，看着远处的那抹车影，微微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对周云姝说了一句和林傅延并不相关的话。 “雨应该要停了。” 周云姝听后也抬头看天，但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没有半丝要停下的迹象。 “会吗？” 周云志笑道：“会的，我的腿没那么疼了。” 周云志的一句话，让周云姝不自觉的看向他残缺的双腿，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你怎么没说。” 没说阴天下雨他的腿会难受的厉害。 周云志不在意的笑道：“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周云姝看着周云志脸上的笑容，语气认真道：“这对我来说就是大事！” “我让薛爷爷帮你看看。” “姝儿。”周云志看着心疼自己的周云姝，笑道：“老毛病了，即便是薛老大夫看，也只是缓解一下。” 并不能根除他这个毛病。 “就算只是缓解，也总比你这样生抗要好的多。” 周云姝说完，莫名又想到之前在周云志书房时两人说的话。 周云志一直在忍，忍着身上的苦痛，还忍着心中的悲痛。 周云姝眼眶湿润，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事情真相的话，会不会可以早一点为自己大哥分担一些，而不是他独自一人默默忍受。 “姝儿。” 周云志推动轮椅，抓住自己妹妹的手，“我听你的。” 所以，别伤心。 周云志不想让妹妹因为自己而伤心，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好。” 周云志日常一直是个很严肃的人，即便是他的枕边人方慧文，也一直没发现下雨的这些天自己相公在日夜承受着腿疼的煎熬。 李佳兰也是。 所以在看到周云姝推着周云志回到院子，听到周云姝的嘱托时，李佳兰和方慧文都红了眼眶。 她们本应该照顾好他的，尤其是方慧文，她的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别哭，没那么疼。” 周云志拉着自己妻子的手安慰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是我不够细心。”方慧文哽咽着，她要是早一点发现的话，也许周云志就不用受这么长时间的罪了。 他本就过得艰难，可她却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 一时之间自责如潮水一般将方慧文淹没，连带着周云志也在怀疑，自己为了不让爱的人操心而忍下的痛苦，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他明明是因为不想看到她们难过才瞒下来的，可是现在她们好像更难过了。 “大哥，以后不要这样了。” 周云姝守着自己母亲和大嫂的面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不管多难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自己受罪，我们也内疚没有照顾好你。” 李佳兰和方慧文红着眼睛看着周云志点头。 “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他本身活下来就是个麻烦，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点东西对妹妹有用处，他真的装不下去，也撑不下去。 “你不是麻烦！”周云姝三人异口同声地对着周云志喊道。 这下别说方慧文哭了，就是李佳兰也忍不住抱着自己儿子的头痛哭起来，“志儿，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啊！” “夫君你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说自己是麻烦！” “大哥，我之后还要依靠你，你如果照顾不好自己，你让我还能依靠谁呢！” 周云姝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周云志除了连连点头，就是口口说是。 他确实想岔了。 他只是习惯了自己以为，自己想，从没有主动去问问家里其他人的想法。 虽然被家里的女人们围着训斥了大半个时辰，但是周云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春雀在屋外的一声大喊，让周云志暂时脱离了周云姝三人的声声数落。 “雨停了！” “主子，雨停了！” 春雀惊喜的看着天空，对房间内的周云姝等人喊道。 周云姝想到不久之前周云志说的话，走出门外看着虽然阴郁，却没之前那么沉闷的天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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