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生,洛婉清便觉得有些烦躁,她不敢多想,只当是同僚之间帮了个忙,和当初塑骨无异,安慰自己片刻,正想起身,便听外面有脚步声响,洛婉清抬眸看去,就见崔恒端着一盘早点,手中提了一盏花灯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衫,白色发带挽发,看上去颇为清爽雅致。 洛婉清看见他头上发带,不由得一僵,崔恒瞟她一眼,故作不知,笑道:“来吃早点。” 洛婉清僵着身子没有动,崔恒放下餐盘,好似什么都没发过一般,转眸看她:“怎么了?” 洛婉清被他一问,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收神起身,慌忙道:“无事。” 说着,她便往净室走去,压着跳得飞快的心,在里面换了衣衫,快速洗漱,缓了片刻后,才终于又走了出去。 她一出门,便见崔恒坐在桌边等她。 他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夏日风光正好,他带来的花灯放在桌上,桌边窗户上站着追思,正学着崔恒的模样,歪着头看他。 洛婉清看着这场景,不由得一笑,突然觉得昨夜那些旖旎也烟消云散去,坐到崔恒神色,温和道:“你吃过早点了吗?” “用过了。” “那个花灯,”洛婉清看了一眼,有些印象,好似是昨夜谢恒给她那一盏,但他又不确定这灯为何在这里,便试探着道,“是公子的?” “你的。”崔恒漫不经心解释,“昨日琴音盛会,你弹得不错,给你的。” 洛婉清听了,大概明白过来,这花灯应该是琴音盛会上的奖励,昨夜她当是谢恒的灯还了过去,不曾想这本就是自己的。 于是她朝崔恒认真道谢:“多谢,也替我向公子谢过。” 崔恒转头看她,手指轻敲着面颊,将她上下一打量,目光从她衣领深处痕迹上扫过,笑了笑道:“谢什么?” 这话意有所指,洛婉清便明白过来,她知道越是逃避越是尴尬,便公事公办道:“昨夜多谢。” 崔恒动作微顿,品着她话中疏远,眼中意味深长。 想了片刻后,他却是笑了起来,带了几分埋怨道:“看来司使是不打算为在下负责了?” 这话听得洛婉清一懵,她疑惑看着崔恒,不由得想崔恒莫不是那种碰了人就要成婚的? 他看上去不像,但也难保他不是这种人。 毕竟昨夜一开始他着实正人君子得让她惊讶,于是她立刻紧张起来,斟酌着措辞道歉:“对不住,我昨夜是因用了极乐丹……” “可我碰司使时,已过半个时辰,”崔恒听明白她的话,笑着追问,显得越发刻薄,“极乐丹药效还未退吗?” 这话洛婉清脑子炸开。 她一瞬想起,他当时的确似乎说了什么“半个时辰”。 但后来他不是这么说的。 他还安慰她,说都是药效,让她放松下来,不要介怀。 如今他是什么意思? 若过半个时辰,那昨夜她…… 她不可置信看着崔恒,心跳激烈,又怕又慌,崔恒盯着她表情,许久,他却是胸腔轻震,笑出声来。 “开个玩笑。” 他直起身子,放开撑着下颌的手,只笑着看她,颇为真诚道:“的确是药效,惜娘对恒并无所求。” 然而此刻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异,洛婉清总有些说不出的心虚,干脆不再谈论,含糊应了一声去夹菜。 只是刚夹了一只虾饺,就听崔恒道:“但在下帮了忙,总得讨要些好处吧?” 这话吓得洛婉清一哆嗦,虾饺就掉在桌上。 她含糊着道:“什么……什么要求?” “就一件事,”崔恒探过身来,说得认真,“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听到这话,洛婉清一愣,抬眸看他。 面前人看着是玩笑,但她却听出几分郑重意味:“我这一生除却长辈姊妹,从未曾与女子有过牵扯,未来怕也很难娶妻生子,死后约是孤坟一座无人祭祀。如今我帮了惜娘这么多忙,请惜娘为我死后立牌位一座,不算过分吧?” 牌位。 生只有他一人,死为他供奉。 能让一个女子做这件事的身份,虽然他没说出来,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洛婉清捏着筷子,她忽略过那点因“未曾与女子有过牵扯”所带来的隐秘喜悦,只静静看着面前人。 她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昨夜半路改了主意。 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然而她却也开不了口,怕是自己误会,又怕不是。 想了许久,她只捏紧了筷子,抿唇道:“你不会死在我后面。” 听到这话,崔恒轻笑,眼中露出几分温柔,明白了她的意思,只问:“你想要我活?” “自然。” 洛婉清抬头看他,认真道:“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福泰安康。” 听到洛婉清的祈愿,崔恒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伸手温柔为她撩开头发,轻声道:“那你也答应我。” “可是我……” 崔恒没理会她,仿佛她已经应下来一般,直起身子,开始提要求:“除此之外,以后不准再乱吃这些乱七八糟药,不准为了任务去勾引公子,不准……” “我没勾引公子!” 洛婉清顾不得崔恒之前乱七八糟的要求,在听到“勾引谢恒”这种罪名时,惊诧开口,下意识解释:“我当时只是……” “公子可都同我告状了。”崔恒摇头打断她,笑着道,“说我没把你教好,我们监察司未来最有前程的司使,却不把自个儿放在心上。” 洛婉清一愣,崔恒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 他朝他伸出手,阳光下,青衫下的手腕骨节分明,皓白如玉,横在手心的伤口格外惹眼。 洛婉清愣愣看着那手心上的刀伤,感觉冰凉玉指划过她的面颊,温柔缱绻。 “惜娘,”墨发广袖随风带着他的气息撩在她面颊,垂下的眼眸墨色带金,“过刚易折,你无论是为了什么来到监察司,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算好好活呢?”洛婉清看着他掌心刀痕,有些茫然。 “想想未来。”崔恒抬手放在她的发上,“未来十年,二十年,到老。若你现在的决定,放在或许未来会后悔,便不要做。” 洛婉清听着崔恒的话,想起这些时日。 他从她杀太子那夜开始,便行踪飘忽不定,一开始不理她,后来送了追思过来,一直到他生辰她给他送了玉簪子,他突然又像过往一样,每日夜里得空便来见她。 合着现下他的话语,绕来绕去,洛婉清后知后觉明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崔恒挑眉,洛婉清见自己猜中,便知崔恒当真是生了她为了李归玉去找谢恒的事。 她这样的行径,按照崔恒对她关照的性子,必定是不高兴的。 可他却忍了这么久没说。 她有些尴尬道:“我……我想去李归玉那边的事,公子当天晚上就同你说了吧?” 见她反应过来,崔恒不由得笑起来。 他摩挲着她的下颌,缓声道:“不止呢。” 洛婉清疑惑看他,见洛婉清茫然的样子,崔恒心中暗恨。忍不住多说几句:“说好要算计暗阁你得知会我,结果你说你不想在我羽翼之下。我当你我也算亲密,结果杀太子一声不吭。为个李归玉找公子献身,抓个卢令蝉吃极乐。柳惜娘啊……” 他掌着她的下颌,猛地逼着她抬起,捏紧她的下颌长骨,笑着称赞:“你可真能耐。” 洛婉清被他指责得心虚,总算知道这火从哪里烧起来,却没想过他凭什么生气,只赶忙道歉:“我……我都是事出从急。” “日后还如此吗?”崔恒只看着她,语气凉凉。 洛婉清赶紧道:“不会了。” 她又不傻,踩过的坑为什么踩第二次? 崔恒看着她仿佛一切了然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嫌弃,轻笑一声,只道:“日后凡事多想想,我在你身上投注的心血不少,光金珠就好几包,你可莫要丢了我的名声,折了我金珠。” “知道。” 洛婉清立刻应声,目光灼灼:“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走邪门歪道,会成为不丢你脸面的好司使。” 听到这话,崔恒动作一顿。 看着她认真神色,他嗤笑一声,便收了手,有些气闷坐下,从旁取杯子,喝茶下火,懒声淡道:“赶紧吃饭,等会儿你还得下山看卢令蝉。” “好。” 洛婉清点头,知道这才是当下要事。 她赶忙吃了饭,便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下山,洛婉清领着崔恒到了地宫,一进去就看见方圆走出来,方圆看见两人一愣,随后看向洛婉清:“这是?” “我的影使,崔恒,崔观澜。这位是方圆司使。” 洛婉清给双方介绍,方圆闻言赶忙笑起来,抬手行礼:“崔影使。” 崔恒抬手行礼,算是认过人。 “卢令蝉呢?” 洛婉清没多寒暄,直接看向牢狱。 方圆领了洛婉清往里,介绍道:“昨夜带回司里,我便让人将他看押起来,等你来审问。星灵司使这边已经将现下有的口供和人证都准备好,只要卢令蝉交代了东宫那边的人,马上便可以同下面黑产相关的证据联系起来拿人。” 星灵做事洛婉清是放心的,她问了卢令蝉关押的房间,便同方圆告别,领着崔恒走了进去。 卢令蝉是重犯,单独关押,任何不得探视。 洛婉清在门口和狱卒拿了钥匙,带着崔恒进了长廊,走到关押卢令蝉的牢房面前。 一到牢房,就见卢令蝉正躺在床上,看他躺的姿势僵硬,胸口没有半点起伏,洛婉清立刻觉得不对,马上拿了钥匙开门,急急冲上前去。 只是进了牢房,一碰卢令蝉,洛婉清便变了脸色。 “怎么了?” 崔恒走进房中,洛婉清将手放在卢令蝉颈上脉搏上,听到崔恒询问,她转头看向崔恒,脸色极为难看。 “死了。” 洛婉清开口,崔恒面上倒也没什么变化,他走到床边,看了看卢令蝉,用折扇挑起他的手臂,挑开衣衫,一一看过之后,平静道:“两个时辰前死的。” “是乌金缠,”洛婉清抿唇,辨认出毒药,“从下毒到毒发需要四个时辰。” “那时候他还在郑府。”崔恒转头看她一眼,笃定道,“不是监察司里的人动手。” “我知道。” 洛婉清一回想,在郑府,和卢令蝉接触又想他死的人,最可能的,便是郑锦心。 但是谁杀的卢令蝉已经不重要,现下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办。 卢令蝉是目前掌握的信息里唯一和东宫六率有直接联系的人,卢令蝉死了,或许其他人能查,但东宫六率现下却是完全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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