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崔恒早早来叫她,领着她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人声鼎沸,许多人正在里面打斗,崔恒领着她穿梭在练武场中,随后道:“日后每日清晨,你便来练武场报道,这里有正经的师父,他们会循序渐进,从最基础的开始教你。每日习武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用来学习暗器、机关、阵法,毒药你应该不用学了。” 崔恒看她一眼:“七虫七花丹做得挺好。” “那个解药……” “改日再给我吧。”崔恒笑笑,“留个纪念。” 这话让洛婉清一愣,不知道留个毒药算哪门子的纪念。 崔恒领着她走进练武场最深处的一间房,房间里坐着个手持浮尘、身着青蓝色道袍、头顶莲花冠的青年,见崔恒进来,青年连忙起身,恭敬道:“观澜公子。” “这是道真,”崔恒同洛婉清介绍,“司使的入门课程都是他在管。” 说着,崔恒看了一眼洛婉清,又同道真介绍道:“这是新任司使,柳惜娘,好好照顾,不要怠慢。” “是。” 道真语气温和,却格外方正认真。 崔恒将她交给对方,随后叮嘱道:“我还有些事,你先在这里练习,等晚上课业完毕,我再来找你。” “好。” 洛婉清应声,崔恒也没多留,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道真看了洛婉清一眼,轻声道:“柳司使刚刚上任,每日先从站桩开始,站桩一个时辰,实战一个时辰,随后学习一门暗器,一门阵法,一门机关。若司使勤勉,我们再加更多。” 说着,道真领着洛婉清进了习武场,用拂尘卷起一盆水,直接甩给洛婉清。 洛婉清慌忙抱住水盆,就见道真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梅花桩,命令道:“上梅花桩,举水盆过头顶,站一个时辰吧。” 洛婉清知道自己基本功不好,不敢怠慢,依着道真的话,站桩、实战,随后便同他来到暗器室。 第一门要学习的暗器就是千机,她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能够改变千机的所有形态。 快这件事,讲究的就是对肌肉的精准控制,以及熟练程度。 她一面练习千机的拆卸组装,一面听道真给她讲授阵法、机关的课程。 讲完课,就让她拿着千机进阵法机关所在的房间,让她自己走出来。 这些阵法机关千变万化,她在阵法里被各种机关差点弄死,逃生出来,又被扔进去。 反反复复,等夜里她再见到崔恒时,完全躺平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 她把千机组装了上万遍,手指头都在抖。 崔恒蹲下身来,打量着她,笑着道:“惜娘,要我抱你回去吗?” 他虽然在问,但洛婉清看出他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她也没有。 洛婉清咽了咽干得有些发疼的嗓子,赶紧爬了起来,哑着嗓子道:“我还行。” “还行的话,”崔恒歪了歪头,足尖一点,笑道,“跟上我?” 洛婉清愣了愣,但崔恒开口,她还是咬着牙爬起来,跟上崔恒。 崔恒轻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放缓了速度,领着她,走在夜色中,指点道:“屏住气息,控制住身体肌肉,你见过猫吗?” 崔恒落在瓦片上,悄无声息,他歪了歪头:“猫是怎么控制身体,你试试?” 洛婉清全身都在疼,但她还是按着崔恒的话,控制住身体,崔恒领在她前面,教着她怎么隐匿,等两人回到房间,崔恒笑了笑,便道:“把自己藏在黑夜里,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洛婉清听着,忍不住仰头看他,青年的脸藏在面具之下,好像已经在黑夜里走了很久。 她张口想问,但又觉得冒昧,迟疑许久,终于只是点头,轻声道:“我好好学。” 监察司的培养明显是一个完整的体系,他们似乎有很多经验,培养过许许多多的司使,白日她跟着监察司学,夜里她跟着崔恒学。哪怕只是一日,她就感觉自己进步神速。 她组装千机速度越来越快,站桩越来越稳,出手也越来越有章法。 崔恒每日早出晚归,像一个养孩子的家长,每日的任务就是把孩子送到夫子那里,夜里又把孩子接回来。 好在崔恒念及钟灵枢劝说,每日亥时就让她睡下。 洛婉清疲惫一天,每一夜都睡得很好。 但崔恒不同,有时候,她半夜迷迷糊糊,还能听到崔恒出门的声音。 他好像都不睡觉的。 洛婉清不问他半夜出去作什么,她自己知道,崔恒当她的影使,完全是大材小用,崔恒的作用,更多不过是给她引入门,等她能够独当一面,大概就会换另一个影使。 那这样一个人才,监察司有一些其他用途,倒也正常。 这样过了两日,到了三月初七,崔恒没来接她。 道真替她传话,温和道:“观澜公子今日有事,柳司使自己回去吧。” 洛婉清刚从阵法中爬出来,听到道真的话,有些疑惑:“他有什么事?” 道真笑了笑,只道:“今日监察司有事召人,柳司使回去之后,便不要出门了。观澜公子让我叮嘱您,今夜好好休息,莫要太过劳累。” 洛婉清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却好奇起来,监察司将一个影使都召了过去,应当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是什么事? 但她知道道真不会告诉她,也没有多言,和道真道别后,便撑着自己起身,回了房间。 洗漱过后,侍女熄了灯,她便站起身来,站在窗户眺望远处后山。 后山清净,是谢恒居住之所,它像一盏为微弱的灯,高悬在半山中间。 洛婉清凝视着那山间独灯,心中有些按耐不住。 两天了,李归玉还没来吗? 她站在窗台皱眉思索时,张逸然正在郊外督工。 雨季快到了,东都郊外许多堤坝却还没修建完整,他便被派来日夜建工。 他走在河道,拍了拍刚刚建好的堤坝,观察确认没有问题后,松了口气,随后看了看河工,不忍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换下一批人来。” “张大人。”河工见状,忙道,“您也去休息吧,都一天了。您一个读书人,哪儿受得了这个罪?” “无事。” 张逸然摇头,只道,“修坝之事紧急,我陪你们……” “公子!” 话没说完,一个着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张逸然赶忙回头,就见他家侍从张荣正小跑着过来,他被人领着,一路跳进河道,激动道:“公子,出门了!” 张逸然一愣,随后便想起,这是他出门前叮嘱张荣的事情。 那个死囚交给他的任务是盯着隔壁广安王府,但他日常还有公务,只能交给家人,然后和家人轮班。 若他在,他会盯着,他不在,就由他母亲和小厮盯着。 他家与广安王府极近,一点动静就能听到,他便叮嘱了家里人,只要夜里有没带皇家标记的普通马车出行,便告诉他。 按照他们大夏的规定,不同级别,马车标志不同,皇家有皇家的标志,世家有自己的家徽,士农工商各有自己的标记。 广安王府,哪怕是运菜的马车,也是皇家的马车。 这两天来,他们没有盯到广安王府有一辆普通马车出行,他都快忙忘记了。 听到张荣的话,张逸然赶忙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半个时辰了。”张荣急道,“他们一走我就来找您。” 张逸然点头,张荣和他母亲都不会吹笛,故而他没有把笛子留个他们,半个时辰前出发…… 那如果只是在东都,应该不管哪里都到了。 想到这里,张逸然抿了抿唇,赶紧从袖子里拿出短笛,吹了和洛婉清约定好的《西湖柳》。 曲子响起来,洛婉清正站在窗边眺望远处谢恒居所,听到这曲子,她便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今日的大事,竟然就是李归玉来找谢恒! 崔恒都被调去了,那谢恒此刻身边应该是高手如云,她能过去吗? 她想了想,这也不是她能选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先试试再说。 她换了身黑色长裙,带上面具,直接下楼。 这两日她与监察司的人已经熟悉,大家见了她,纷纷让路,有些侍从大着胆子,疑惑道:“柳司使是去哪里?” “夜里烦闷,我到处走走,”洛婉清从容解释,随后吩咐,“你们忙吧。” 说着,洛婉清便一路绕到后山脚下,看了看上方后,她按着崔恒教她的办法,隐匿着气息,一路往高处跃去。 整个后山都是机关,但好在都是她在珍宝楼看过的,虽然只是一眼,但她大概都记住了这机关的原理,她稍稍一想,便悄无声息避开。 等到了谢恒的院落,她本以为应该有许多人,没想到整个院子空荡荡一片,只有谢恒和李归玉两个人在屋中。 洛婉清悄无声息落在墙角,隐藏在花圃中,老远见到不远处屋子窗户和门都开着,周边敞亮,李归玉和谢恒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谢恒面前似乎放着一卷文书,他神色郑重,低头不言。 李归玉喝了口茶,平静道:“我的处境,谢司主应该也清楚,我与他们不同,我知道谢司主要的是什么,他们在乎,我不在乎。只要谢司主同意助我,”李归玉抬眼,看着谢恒,“您要做的事情,在下必不惜代价帮您。秦珏这个案子,就是我们极佳的机会。” 说着,洛婉清觉得李归玉似乎看了她的方向一眼。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她的存在,她心跳得飞快,趴在花圃中,一动不敢动。 她盯着不远处的谢恒,思索着李归玉的话,等着谢恒的答案。 谢恒要的是什么?为什么别人在乎,李归玉不在乎? 桌上的文书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谢恒一直盯着? 还有谢恒,他到底,怎么看待李归玉? 她紧盯着那清清冷冷、冰雕玉琢一样的青年。 他穿着一身素衣单衫,额上只有一根黑檀木簪,手上带着一串檀木珠链,腰上用黑色珠链系着单衣。 洛婉清认出来,这是千机,他看上去只是平常会客,但周身都是杀器。 他听着李归玉的话,翻动着桌上文书,轻声道:“实话说,殿下所言,的确打动了我。在下确实想同殿下结盟,各取所需。” 听到这话,洛婉清心中微沉,李归玉不急不缓,笑道:“司主还有什么顾虑?” “但是洛婉清死了。” 谢恒开口,李归玉和洛婉清都愣住。 李归玉压着情绪,只问:“司主什么意思?” “若她不死,尚且还有余地,我愿与殿下共谋。可人死不能复生,”谢恒抬眸,静静盯着李归玉,“无论我做什么,都还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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