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阁天级杀手一共十组,之前他当秦珏被截杀时杀了天绝四刀和八乐,后来死了赵语嫣,张九然不知去向,今夜风雨阁倾巢而出,数百位顶级杀手都在此处,若是光靠监察司,怕也是要废一番周折,如今能彻底拔了个干净,他倒要谢谢李归玉。 只是可惜让他跑了…… 谢恒心中微凛,将洛婉清打横抱起,冷声道:“朱雀,护住太子殿下,继续封锁住芳菲阁,风雨阁剩下的人一个不能跑。” 朱雀闻言立刻应是,赶紧将那个已经完全吓懵了的李尚文拉上,由监察司人开道,一路往外砍杀出去。 谢恒抱着洛婉清走到岸边,便见几艘大船缓慢行驶而来。 一艘小船已经提前到岸,穿着紫色宦官服饰的老者站在船上,看见谢恒,恭敬行了个礼:“谢司主。” “杨大监。”谢恒颔首,随后立刻道,“方才凶手逃走,今夜监察司会全城搜查,还望公公同陛下说一声,先替太子看诊要紧,明日朝会之后,我再来回复陛下。” “司主辛苦。” 中御府大监杨淳,乃当今天子自幼一起长大的大伴,他笑了笑,温和道:“司主有事可以先忙。但今夜全城搜查一事,怕监察司不适合。” 闻言,谢恒冰冷抬眸。 杨淳尴尬一笑,只道:“今夜玄武使进宫时,三殿下那边也同时给了陛下密信,说发现太子殿下在芳菲阁,监察司似乎有不轨之心。陛下拿到两份内容差不多、状告之人却截然相反的密信,陛下也很是苦恼,特意遣咱家来查看一二。但我到了这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乱哄哄打成一片……”杨淳看向早已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砍杀得难舍难分的芳菲阁,语气无奈,“也不好说个结果啊。” 谢恒让玄山去宫中状告李归玉刺杀太子,李归玉同时也让人状告谢恒刺杀太子。 两个人都涉案其中,怎么可能让监察司再去抓人? “陛下已经任命咱家来处理此事,”杨淳笑了笑,“谢司主不必多加忧心了。” 听明白杨淳的意思,谢恒也并不意外,今夜到此,虽然没有一个最好结果,但能借李归玉的手拔了风雨阁,把风雨阁高层抓到,他们两边都是重创,他也无甚亏损可惜。 谢恒记挂着洛婉清的伤势,不愿多说,颔首点头,轻声道:“大监辛苦。” 说着,两人道别,谢恒护着洛婉清进了小船,他拉上帘子,将洛婉清放下,扯开洛婉清衣衫,一面给她检查伤口,一面隔着帘子同朱雀安排最后的围剿。 “中御府的人来了,但肯定不会为了今夜之事拼命,朱雀不必理会他们,抢在中御府前面把风雨阁的人带回监察司,直接带走,不必过问中御府。青崖准备运输伤员,让人回去传信玄山,准备大夫、药品,保证今夜所有伤员回去就能看诊,不延误一个人。把魏千秋安排在我房间准备好拔箭,和他说清楚,是李归玉的箭。” 魏千秋是钟老关门弟子,专门负责谢恒一个人。 听到最后一句,青崖便明白这是专门安排给柳惜娘的,提前做好准备,等柳惜娘一回去就能直接拔箭,争取最大可能。 青崖立刻应声:“监察司其他伤员事宜一切早已准备妥当,我这就让人安排魏大夫。” 说着,所有人接到任务分散,等冷静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退去,小船里终于剩下他和洛婉清两个人。 谢恒回眸看向闭眼躺着,被他用内力护着心脉的女子,他目光落在洛婉清肩头。 这一箭,终究是射偏了。 若是再稳当一些,谁都别想把这个人救回来。 不管李归玉承不承认,这张脸,始终是对他产生了影响,哪怕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谁。 可如此深情厚谊,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谢恒垂眸看着她的面容。 她的肤色白得超乎常人,不仅白皙,皮肤还很薄,吹弹可破,五官精致,无一不是天工雕琢。 她静静躺着,看上去宛若一尊瓷器,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生爱怜。 可和她面容截然不同的,是她手上的伤痕和厚茧。 她用的是刀,和用剑不同,用刀之人都是厚茧,她习武不久,但十分努力,每日都在练功,不曾懈怠一日,故而手上的茧子好似学武几年之人。 他忍不住摩挲过她带了茧子指尖,看着她一身重塑的筋骨,想起她塑骨时,坐在他怀里因为疼痛哭得不成样子的模样,不由得想问。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又为何如此? 怎么从一个未学武、长于闺阁指尖的姑娘走到这里? 怎么从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手提屠刀? 为什么不肯信他好好去岭南,非要来搏这一条生死路? 他想起他还是秦珏时,看她杀完人连肉都吃不下; 再想起前阵子他逼她刑讯时,她握着钢针不忍下手。 她明明不是这条路上的人,为何还来? 她来这一路,想明白后,其实并不难推测。 他当初在监察司拒绝了她告状,于是她决定自力更生,因为某种原因,她和张九然换了身份,张九然甚至把内力全部给了她,她一路跌跌撞撞来到监察司,或许是为了伪装张九然的身份、又或者是有什么把柄在风雨阁手中,所以被迫听命于风雨阁。 但她并不想真正取他性命,所以又挟持太子回来救他。 她这一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 唯一一个可以相信的,或许就是他眼中那个罪大恶极的张九然。 所以她身上矛盾重重,她没有骗他,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洛婉清。 她一个流放犯,顶替死囚,冒名进入监察司,如果他不认识她,或者没有同她东都相伴一路,他若得知…… 大约也是拨乱反正,将她送回岭南。 可她冒死来监察司,不就是想自己亲自复仇,不回岭南吗? 所以她隐瞒身份,又有什么错? 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甚至在知道监察司放弃她后,她还是选择维护监察司。 是他一次一次放弃她。 在扬州时,他放弃她,让她去岭南。 在今夜,他放弃她,等待她被围攻、死于李归玉兵刃之下。 想起他那一句““三姓家臣尚有人敢用,一条狗而已,我有何不敢?” 那一句“她性格温和软弱,心地纯良,宁愿去岭南流放熬到死,也不会到监察司杀人。她是一个大夫,你算什么东西?” 谢恒忍不住心弦一颤。 他怎能如此刻薄于她? 他怎能在她明明经历这一切后,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他是谢恒,她自然不怨。 她一贯理智清醒,爱憎分明。谢恒有谢恒的立场,她无所谓谢恒。 可崔观澜呢? 想到她昏迷前,她最后托付的是崔观澜,他又有几分隐秘的庆幸,又愧疚难堪。 他清楚知道,若她知道他是崔观澜,她或许不会憎怨,但是,她会伤心。 她永远不可能像过去一样对崔观澜,崔观澜,也永远会失去那个带着洛婉清影子的柳惜娘。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轻叹出声,靠在船上,闭上眼睛。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也不舍得,承认他崔观澜。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靠在船上,感觉船身摇摇晃晃靠岸。 洛婉清被谢恒的内力护着心脉,又吃了各种保命的药,整个人仿佛是被浸在温水,暖洋洋的,意识有些模糊。 她隐约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要赶紧醒过来,却又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复低唤着她意识里唯一残留的记忆。 “崔观澜……我要见崔观澜……” 她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自己一路被人抱着,不停变化着地方,最后那些人似乎给她灌了麻沸散,然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有意识,她立刻猛地睁眼起身,还没动作,就被人一把按住:“等等!” 熟悉的音色传来,洛婉清喘息着抬眸。 就面前青年带着鎏金面具,穿着一身白衣,唇边似笑非笑,正用一手按在她肩上,一手拿着药碗。 洛婉清愣愣看着他,对方温和一笑:“许久未见,不识得我了?” “崔……崔恒?” 洛婉清沙哑出声,崔恒见她稳定下来,垂下眼眸,遮着眼里的情绪,笑着给她吹药,温和道:“我还没入东都就听司主叫人来通知,说你可是唤了我一夜,害得我呀,是马不停蹄,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 洛婉清没说话,她看了看天色,随后立刻询问:“几时了?” “寅时过半。”崔恒试了试药的温度,喂到她唇边,“先喝药。” 寅时过半…… 来得及,还来得及! 洛婉清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崔恒早已预料她的反应,赶忙放了药碗,扶住她道:“你刚受过重伤,有什么事是现在非做不可吗?” “有。” 洛婉清抬起头来,认真又急切道:“崔恒,帮我个忙好不好?我现在得离开一会儿,马上走,不然我来不及了。” 洛婉清说着,她知道崔恒现下未必会同意。 她昨夜刚刚给谢恒设局,谢恒眼中她虽然以监察司名义保护太子立功,但大约也是将她当做叛徒。 谢恒眼中,她就是一次次背叛的张九然,不可饶恕,他让崔恒在这里,也不过是他一点怜悯之心。 只是崔恒是如今她在监察司唯一能乞求之人,她急急到:“我求……” “好。” 崔恒一口应下,洛婉清一愣,就看崔恒拿起早就准备在旁边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之后,给她系上绳子,温和道:“但得我送你。” 他不能让她走丢,监视着她带她离开,确认她不会对监察司造成威胁,应当是他的底线。 洛婉清不想为难他,应声道:“好。” 话音刚落,崔恒便笑起来,将她突然打横抱起,洛婉清一愣,他便带她跃窗而出,踩着屋檐一路朝外疾行而去。 “去哪儿?” 崔恒说着,朝着城门奔去。 “五里外,青云渡渡口。” 洛婉清立刻给出目的地,听到这个地点,崔恒动作一滞,明显僵硬起来。 洛婉清疑惑抬头:“崔恒?” “无事。” 崔恒收敛心神,笑了笑,没有多问,只抱着她,一路跃过屋顶,攀过城墙,疾驰于旷野。 他似乎是知道她去得急,一路连马都不用,一面用内力护着她的心脉,一面用轻功急奔。 洛婉清在他怀里,感觉清晨冷风从周边而过,但周身却很温暖。 她忍不住仰头看他。 清晨无星无月,黑压压一片,她却能清晰看见这个人面容,他的下颌很漂亮,唇看上去又薄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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