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样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朱红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林老夫人行了一礼。 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秀丽,昔日主仆身份在此时产生了对调,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李管家,怎么还没将她送去青山寺?” 朱红只一眼,就把目光移向了李管家。 李管家道:“小夫人不愿,相爷也不管,我也不好动粗。” 朱红的声线带着几分凉意:“相爷不见人,不知道来找我?” 林之语在一边看着,心里对朱红当真是有些刮目相看。 这是在给府里的下人立威呢。 她是林老夫人塞给林鹏生的,因为府上到底是出了这么一桩丑事,故而也不打算大操大办,只等林之语成亲后,一顶小轿走个过场。 而林鹏生受了打击,闭门不出,对于林老夫人的安排,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还没过门,但名字已经入了祠堂,朱红在府里,已经有了几分话语权。 “马车已经备好了,带小夫人过去,免得在这里白白耽误了大姑娘。” 朱红也不看李管家,只丢下这句话,随后转身去和林老夫人说话去了。 可张秀丽就是打着林之语不会在大喜之日,把自己赶出门去,心里还期盼着自己能够在林家多留几天。 只要她在林家待着,等张鹏生出来,一定会替她说话! “大姑娘,我也是被许氏逼的,是迫不得已!” 张秀丽死死拽着林之语的脚,死活不走。 “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是我也把你抚养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林之语把脚抽了回来:“就算没有你,我一样会活得好好的。” 说不定还会活得更好。 她不是什么圣母,始终坚信恶有恶报,张秀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朱红不愿多费口舌,道:“李管家,梳头婆是不是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李管家立刻就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捂住张秀丽的嘴就把她往门口带。 “已经等着了,我这就去叫她进来。” 张秀丽呜呜叫着,只余一双眼睛死死地咬着林之语不放,尽是不甘与恨意。 朱红则是拿出了一支凤头钗:“我没什么可送的,只有这凤头钗尚能入眼,是我之前给自己攒的嫁妆,大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要是那日林之语没有来找她,此时自己应该是在和马来三守在那间小破屋子里头吧。 林之语知晓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也不推脱。 林老夫人夸奖道:“朱红是个会做事的。” 语气里尽是对这个儿媳的满意。 不多时,梳头婆就一脸喜气地进来了。 林之语重新端坐在镜子前,任由梳头婆从上往下梳着,边梳边说着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林之语又和林老夫人说了些体己话,不多时,门外被叩了三声:“之语,接亲的人在门口等着了。” 林危推开了门,往日的黑衣也换成了暗色的红。 “小孩子还是要穿亮色才好看。” 林老夫人也是头一回看见林危穿这个衣服,甚是满意。 “你妹妹都成亲了,你自己的婚事,也该操操心了吧。” 说话间,林老夫人给林之语盖上了盖头。 林之语迈步出了王府,隔着盖头,只能隐约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 “父亲没来吗?” 林危道:“你关心他做甚!来不来,也照样嫁,难道还等他出来见你一面不成?” “没大没小。”林老夫人瞪了一眼,以示提醒。 大婚之日,不宜有口舌争端。 林之语心里没来由的有一阵失落:“到底是父女一场,如此,也算是缘尽了。” “大,大姐姐,这个,是送你的新婚礼物。” 林之语感觉自己的手上被塞了个小巧的玩意儿,低头一看,是一只草编的兔子。 张双双从未见到这么多人,紧张到结巴,说完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林之语悄悄掀起一角看去,在人群外,张良生牵着张双双的手,渐行渐远。 许氏因谋害林老夫人入了狱,张秀丽又被强行送到尼姑庵,他们自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林小莲挑起喜轿帘子的一角,巧秀站在一边,笑着等林之语入轿。 大红彩绸的花轿上,尽是艳粉浮金的囍字,侧面雕刻着麒麟送子的图样,顶部的宝塔坠着彩球,看着很是喜气。 围观的百姓都啧啧称奇,一个被逐出林家的姑娘,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整条街上都系上了红绸,入目之处,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到底是晋王心尖尖上的人,当日皇后入宫,好像也没有这么热闹!” 人群发出了一声感慨。 周子晋确实做到了,就连街边的叫花子,都得了一件新衣。 林危走到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眉眼含笑:“大舅哥。” “好好对我妹妹,否则就算你是王爷,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 林危拍了拍马头。 周子晋道:“那是自然。” “起轿——” 前面开路的人撒着花瓣,浩浩荡荡地往晋王府去了。
第245章 喜乐不同 晋王府也是挂满了红绸,全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入府的地面也铺上了红地毯,一路延伸到了正厅,最上面有一对龙凤蜡烛,在“囍”字下散着暖黄的焰色。 林之语被周子晋亲自扶下了喜轿,一路牵进了府。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拜了天地,仪官说了祝福的话,紧接着,就是一声高呼:“吉时到——送入洞房!” 房间内早已铺好了喜被,撒满了桂圆等物件儿。 林之语也算是结过了两次婚,看着相似的场景,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她深刻地记得,自己上一世也是这样坐在床上,即使不知道对方的样貌,却依旧是满心期待。 如此想来,上一世,自己的潜意识里,是错把周霆琛当做了自己的心上人周子晋,满腔的爱意给错了人。 …… 与晋王府上不同,朱红宫墙之内,笼罩着一层乌云。 喜帖自然也是送到了周霆琛的手上,此时此刻,他坐在御书房内,一言不发。 章公公看着满地的狼藉,额上有冷汗滚落。 他心中奇怪,明明钦天监说了,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为何皇上还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章公公扭头看了看天色,小心翼翼道:“天色不早了,皇上真的不过去看看吗?” 唯一的王弟大婚,皇上却不出现,难免会让有心之人揣测些什么。 周霆琛看着旁边地上躺着的灯笼,一脚把它踹到了一边。 “现在估计都入了洞房,我去了,岂不是打搅他们的雅兴?” 章公公见状,被吓了一跳,不敢再过多言语。 那盏灯笼是周霆琛自己画了图纸,让人定做出来的。 章公公本以为是要送人,可谁料周霆琛只是把这盏灯笼放在御书房,日日看着。 另一头的坤宁宫,林明华已经哭湿了三张帕子。 墨菊看不下去,可又不敢多说什么,打了冷水,浸湿了帕子,给林明华敷眼。 “要是没有王云锦,没有祖母,我就是相府里唯一的小姐,周子晋怎么会看上她!” 林明华歇斯底里地吼叫,把墨菊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隔墙有耳!” 现在江氏姐妹借着龙种,重得了周霆琛的恩宠,即使没有去那昭阳殿,赏赐也如流水一般送了过去。 林明华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悲凉,这偌大的宫殿,只有墨菊一人可信,就连大哭大闹也不行。 这样一来,自己和那笼中雀有什么差别? 墨菊宽慰道:“您到底也是皇后,皇上看在相爷的面子上,也不会冷落娘娘太久。” “放屁!”林明华气急,连粗话都说出口了,“皇上满心都是那个贱人,何曾想过本宫?” 她又低低笑了起来,把墨菊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疯了吧? 林明华又道:“之前想着,若是没有爱,有权也是好的,可是皇上却迟迟不解禁令,后面我觉着,没有权,有钱也该幸福。” 说着说着,她语气哽咽,又落下泪来。 “可是我住着比这东厢还大的房子,穿着比以前华丽千百倍的衣裳,还是开心不起来,墨菊,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开心不起来?” 墨菊哪里敢说,心里只觉得林明华想周子晋,想疯魔了。 常言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说要珍惜眼前人,可又有哪个人做到了? 都是贪欲在作祟罢了。 墨菊叹了口气,道:“皇上现在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娘娘不妨去试试口风。” “我连这坤宁宫都出不去,试什么?“林明华冷笑。 墨菊道:“宫里尽是势利之人,娘娘何不塞点银钱?” 钱钱钱,又是钱! 林明华只觉心累,拿了那帕子擦了擦脸,又取来妆粉口脂,细细在自己的脸上描画。 墨菊不解,以前娘娘不都是泪眼朦胧,好让皇上心软吗? 只见林明华仔仔细细地遮住了自己红肿的眼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来。 “走吧。” …… 如意坊外。 一个瞎子盘腿坐在门口,前面摊着一块破布,上面摆着几枚铜钱。 他的眼眶深深凹陷了下去,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不妙,不妙啊……” 一人身穿黑袍,踏着四方步,在瞎子面前站定。 瞎子的鼻子耸动了一番,忽地笑了一声:“坊主来我这个摊子,是也想算上一卦?” 年坊主有些惊异。 之前他是看着这个瞎子可怜,才默许他在如意坊门口摆摊,自己从未直接和他打过照面。 瞎子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嘿嘿一笑:“坊主身上的味道独特,想不认出来都难啊。” 年坊主闻言,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 这老瞎子的鼻子,还挺灵。 “行,算一卦。”他蹲下身,略带戏谑地看着瞎子,“就算算看,晋王夫妻,能不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瞎子一愣。 年坊主嗤笑一声:“那边的鞭炮声,都传到这里来了,你不会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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