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的手落在了一张战乱地区的油画上。 画像色彩偏暗,画面杂乱,但也看的出来这副画像是在战乱拍摄的,且拍摄的环境很特殊,是从里往外拍,外面躺着一个以色列士兵,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眸中望着前方,是绝望、是悲哀,是凄惨、是挣扎,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眸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众生炮火连天,子弹满天飞,他躺在地上如同一个即将被上帝带走的人。 更为难得的事情是,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庆幸,好似被上帝带走是一件极其高兴的事情。 这是悲哀。 光是看到这张照片,就会让人觉得心里苦涩难言。 一种无能为力的挣扎感蔓延着整个照片。 江意目光从油画中收回来,望向时月:“这张画像是时小姐构思的吗?” 时月浅笑:“是的,某天晚上灵感一动,就想到了这张画,随手就记下来了。” “时小姐去过叙利亚?” “那倒也没有,只是灵感画册。” 时月温柔解释。 “油画不错,但是时小姐还是没有画出重点。” “哦?”时月惊讶,望着江意:“江小姐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时月这话问出来,画室里的其他人目光都追随而来。 “解脱,”江意目光仍旧留在画像上。 “濒临死亡的他当时觉得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时小姐画技很精湛,但是没有将这种神情传达出来。” “还有,我虽然不是法律专业的,但也懂一些法,这张画像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前国际谈判官江芙是原作者,这张照片的原图她07年发在了自己博客,且上了国家杂志,拍这张照片时的处境是江判在撤侨行动中被炮轰,压在了一处难民窟,这张画像就是江判趴在难民窟的窗子里向外拍的,最终这位士兵,死在了她跟前。” 江意说完这一席话,现场一片死寂。 就连咱在后方的傅奚亭和成文都听到了这番说辞。 江意看到这张照片时,悲沧感瞬间涌上心头,不是因为时月的画像有多精彩,而是她的脑子里,又回到了那个战乱的时间,看着一个个的生命在自己跟前陨落,看着一张张脸变得凄惨,生命如草芥。 不不,兴许是连草芥都不如。 活在这个国家的草芥都会被人好好呵护,但活在战的人,连个居家之所都没有。 而时月,脸上倒也没有多么精彩的神色,只是低垂首,周身有种歉疚感出来:“是我疏忽了,当时这个灵感出来的时候我还好奇,我明明没有去过战乱地区怎么会有这样的画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踪迹,想来是在国外的时候看了眼,既然江总指明了出处,后续我一定做好补救的,版权费和道歉的事情我会亲自去交接。” 这番回应,何其聪明。 国际谈判官不是她能招惹的人。 如果这种时候辩解,那么现场一定会有人拿出手机去翻江意的博客,到时候实打实的打脸,她就更为难看。此时此刻竟然有人指出了这个事情,她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顺带说好补救措施。 随后,时月唤来助力将油画取下来。 “没解决好之前都封存起来,”时月这一番操作,可谓是厉害。 大家不得不高看她一眼,更甚是有人心里想着,也难怪成文那样的人会看的上她。 做事情实在是得体。 “稍等,”傅奚亭的腔调在后方响起,男人沉稳迈步而来。 阻止住了助手即将取画的动作。 “时小姐热爱画画值得赞扬,但画艺不精也是真,且画像还侵权,光是收起来怕是不行,销毁了吧!” 他不愿自家爱人的作品被这样的人玷污。 这与他而言,与江意而言,都是侮辱。 嚯————傅奚亭这话一出来,现场一片哗然。 时月眼里有惊愕一闪而过。 成文含笑走来:“傅董,不妥吧?画虽侵权,但版权后续可以商量不是?” 傅奚亭讪笑了声:“成董不知?这位江判已经为国捐躯了,时小姐此举已经不是侵权了,若是深究下去,会有大麻烦。” 现场哗然一片。 一个已经去世的国家谈判官确实是谈不了版权的事情,但如果被有心之人抓住做文章,成文也保不了她。 不仅保不住她,兴许还会被牵连。 其中的厉害关系,即便是不言语,也一目了然。 成文纠结的看了眼时月,抿了抿唇,开口道:“那就听傅董的?” 这是一句询问的话语,好似时月若是不同意,他还能在争取争取。 时月有一瞬间的犹豫,而人群中爆发出来的惊讶声寸寸高涨。 “江芙?” “就是林景舟的未婚妻?” “国际谈判官吧?都追封了,衣冠冢进了烈士陵园,父母都是医学界的科研大佬,绶过国家勋章的。” “有好戏看了,不过傅董跟那位江判是什么关系?” “据说江判在的时候,傅董曾邀请她成为座上宾,但是江判拒绝了,更多的是欣赏吧!傅董当时还去参加了人家的葬礼。” “可能觉得遗憾?” “真的?” “什么真真假假的?江判在时,有正牌未婚夫,你觉得傅董这般高傲的人会愿意做知三当三的事情?江判不在之后,傅董没多久就结婚了,真要有感情,也不能是这样,八点档电视剧看多了?” 那些交头接耳声传到时月耳里时,她心情颇为复杂。 江芙? 傅奚亭? 罢了! “傅董言之有理,拿去院子里销毁了吧!” 时月看了眼助理,助理眼眸中含着浓浓的不舍,可即便如此,还是照做了。 时月看着助理取走画,转走笑吟吟的望着江意:“冒昧问一句,江总跟江判?” 时月这话,无疑是想问江意跟江芙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江芙呢? 滴水不漏回应:“我喜欢关注一些很优秀且很成功的女性,那幅画,也只是在关注江判是看过一眼而已,且江判当时给它写的解说词,与时小姐写在油画下的那句一模一样,时小姐若是偶然看过那幅画潜意识中记住了倒也是能理解,可潜意识中应该是记不来这么多字的吧?” 江意温温和和的话语听不出一点针对之意。 站在傅奚亭身旁的女人着一身裸色连衣裙,那高雅的姿态几淡然的语气好似给人一种轻言细语的劝说声。 针对? 时月还够不上。 一个男人养在外面的外室之花,怎么能跟她这种正牌夫人做比较。 江意这话一落地,有人一声惊呼出声:“还真是。” 有人质疑自然有人寻找答案,自江意将人揭穿开始,就有人开始翻博客了。 江意二度撕她时,正好有人刷到了。 “生命如草芥?不不不、战乱地区的生命连草芥都不如,并非现世安好,而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愿有朝一日,哀鸿遍野能变成民康物阜。” 有人站在后方念叨着前半段。 而拿着画正准备离开的助理僵硬在地,恰好,给了人们看清的机会。 江意没想到自己会在人家的场子里手撕人家。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面对如此情况,时月仍旧是稳如泰山,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双手交叠落在胸前,微微低垂眸:“是我疏忽了,实在是抱歉,待宾客散去,我一定亲手销毁这幅画,并且出面跟江判的父母道歉,且愿意赔偿。” 满口歉意,但就是不承认自己犯错。 时月这番操作可谓是满分。 江意歪了歪脑袋,刚想说什么,大厅里开着的空凋风扫到她身上,带着几分凉意。 她掩唇咳嗽了声,感觉身后温度徒然增加。 回眸望去,只见傅奚亭正站在身后,低眸望着她。 江意只觉得心里一暖。 牵了牵唇角。男人低眸那一瞬间,她好似忘记了自己此时的目的。 而时月,看着二人含情脉脉的一幕,稳了很久的情绪瞬间崩塌。 江意来砸她的场子,而傅奚亭且万般纵容她。 “烦请傅先生与江总移步旁边红酒停,”时月伸手,引着傅奚亭与江意往一旁去。 傅奚亭听到傅先生与江总这个称呼时,眉头狠狠一拧,倒也是不说时月,而是挑眉望着成文,含笑讥讽:“傅先生?江总?这称呼有趣儿,我还是头一次听。” 成文心里一咯噔,总觉得平日里滴水不漏的人今日漏洞百出。 伸手楼过时月的腰,似笑非笑提醒:“傅董傅太太。” 时月讪笑:“是我嘴瓢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傅董见谅。” 傅奚亭牵着江意的手,听闻时月这句话时,指尖在江意手中缓缓的画了画圈儿。 江意懂,这人又是推她出去做恶人。 她倒也是配合,娇嗔的看了眼傅奚亭,颇有些不悦:“一个称呼而已,成太太喊什么便是什么了。” 成太太三个字在人群中炸开。 在首都高门的圈子里,一个不合适的称呼,有时候会要了人半条命。 而江意这声成太太,有几个人敢附和的? 第282章 你跟时月认识? 成文的第一任妻子生于高门大户,在首都也是门庭之女,至于这位时月,出生不明,首都更是查不到这人从何种家庭出来。 仅仅是一个在国外呆了几年修炼出来的艺术家,就妄想跟一个豪门贵族用几十年熏陶出来的小姐平起平坐,这不是痴人说梦就是天方夜谭, 而江意的这声成太太,差点让人笑出了声儿。 旁的不说,现场能得罪成文的人简直就是屈指可数。 但总归是有人敢得罪的,比如傅奚亭。 江意这声成太太一出来,傅奚亭伸手拍了拍江意的脑袋,宠溺的语气在画室里回荡:“傻丫头,瞎喊人。” 你以为仅此而已? 才不是。 傅奚亭说完江意,又将目光落到时月身上,望着她及其心机道:“让时小姐见笑了。” 傅奚亭此举,可是逼着时月自己打自己的脸,啪啪响————。 而时月还不敢不打,毕竟成文是成文,傅奚亭是傅奚亭。 金主爸爸的较量,输赢一目了然。 时月走上前,温柔的挽住成文的胳膊,温雅含笑淡淡摇头:“没关系,本就不是成太太,一个称呼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瞧瞧,一个称呼而已,证明不了什么,这种话说出来,多有意思。 既抬高了自己,又贬低了别人。 只是江意明晃晃的觉得这人在说这句话时,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她收回目光,抬眸望了眼傅奚亭,男人捕捉到她的视线,低头回望,未曾言语,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鼻子:“别看我,看画,挑挑自己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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