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章道了声免礼,想到那人总爱莫名其妙的酿醋,根本不敢多看,而是抬头望着前方宽阔的行营,良久,她蹙了蹙眉,终于发现从昨日起,自己就没见过梅兰竹菊四位姑姑。 明明平日里,她们都会立于一侧,静待吩咐的。 ……………… 早膳是卫含章自己用的,萧君湛一早处理完几桩要务,又吩咐宁海几句后,终于踏上马车时,她已经在里头等候许久了。 车轮缓缓转动间,萧君湛行至她对面坐下,看了她一眼,见她轻摇团扇,一双眼睛垂下有些倦怠的模样,便蹙眉道:“可是哪里不适?” 昨夜被他灌了酒,醉的不省人事,今早又同他吵了几嘴,动了好大的怒…… 萧君湛眉头蹙的更深,探手想摸摸她的额,被她灵活的避开后,无奈收回手,就要吩咐宁海去唤御医。 被卫含章抬手打断,她轻声道:“我记得你说过,梅兰竹菊四位姑姑就跟绿珠绿兰一样是我的人,可还作数?” 萧君湛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她们乃内廷女官,食三品禄,或许要过上几年才能真正归你管。” 宗室王府、出嫁公主、和后宫妃嫔、宫婢内监所犯之事,除了涉及前朝的大事外,皆由内廷管制。 自开国起,内廷便是皇后的权柄。 他这一笑,叫卫含章很不自在,好像她在讨权一样。 很快便道:“你是怎么处置梅兰竹菊四位姑姑的?” “我将她们派到你身边,所为就是护住你,但你先是遭遇牵虫粉之祸,又中苗疆蛊毒。”他神情恬淡,并不像动怒的样子,语气更是平静道:“她们护主不力,冉冉觉得我该如何处置?”
第204章 “这怪不到她们头上。”卫含章拧眉道:“牵虫粉之事现在还没查探出来,本就防不胜防,至于蛊毒……” 想到那该死的蛊毒,搞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卫含章也有些恼怒,但她不是迁怒的人,便开口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把卫含苏留在身边,给了她机会下蛊引,跟几位姑姑没关系。” 萧君湛微微摇头,他怎么会怪她呢。 小姑娘方才及笄,蜜罐子里长大,连后宅阴私或许都没见过几桩,哪里能懂人心险恶,又怎么会想到以诚相待的庶姐,会害自己呢。 他温声道:“冉冉年纪小,待人过于真诚,易信旁人,但她们可不一样,都是内廷老人了,见过的内宅手段之多,足够她们练就一身识人之术,对宫廷规矩也都如数家珍,我派她们来你身边本就有让她们在你识人不明时,为你分辨身边忠奸,以作提醒之意。” 卫含章知道这四名女官品阶不低,绝非常人,本以为他指来是为了给她在尚未成婚时,不叫卫平和柳氏他们借着长辈的名义为难她,能没想到还有这层用意。 ……真就方方面面都为她安排好。 真奇怪,这人是真把自己当她爹了吗? 既担心她受伤,又怕卫家给她受委屈,还怕她受身边人蒙骗。 她心头微微一跳,嘴下意识的张了张,最后还是静静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萧君湛以为这姑娘还在不满自己处置了她的人,耐心道:“她们当差并没上心,连一个小小庶女,对主子是否怀有恶意都察觉不到,冉冉叫我如何能宽恕?” 他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她身边自然也当如此。 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他身上,那碗被下了蛊引的青梅汤,根本不会有机会到他面前。 卫含章只觉得这人的确能言善辩,她竟然被他说服了。 上位者思维便是,自己永远没有错吗? 就算错了,底下奴仆也该提醒,不然要他们何用? “不说这些了,”萧君湛见她面色不是很好,蹙眉道:“昨夜宿醉,冉冉还是睡会吧。”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处置她们的吗?”卫含章想到他对卫含苏动辄‘剥皮抽骨’的刑法,不自觉道:“她们还活着吧?” 这话才落地,萧君湛便面色一沉,“在冉冉眼里,我就是肆意要人性命的暴君吗?” 他如何能让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么个形象。 “不是的…”卫含章也察觉到自己误会了,小声道:“我没觉得你是暴君。” 萧君湛瞧她一眼,不置可否道:“她们当差不力,渎职罪并不冤枉,你身边她们是留不下了,从三品降为五品,内廷自有五品女官该去的地方。” 卫含章听了,虽觉得连降两品惩罚有些重了,却也没有开口求情。 人家是太子,都已经下了处置,她动不动求情的确不妥。 想到人家方方面面为着想,而自己方才却误会了人,卫含章略显殷勤的为他斟了杯茶,道:“你昨夜也饮了不少,会不会难受,快喝杯茶醒醒酒吧。” 她方才就发现今日的茶,有醒酒之用。 两杯茶一下肚,宿醉的头疼,都减轻了不少。 萧君湛拿了她放在案桌的团扇,轻轻的为她打风,另外一手端起茶杯饮尽,口中却道:“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不禁事。” 卫含章眨眨眼,真是奇了,这人真生气了不成。 多难能在他嘴里听见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她再度为他斟茶,略有些不服道:“你酒量很好吗?” “尚可。”萧君湛睨她一眼:“若以你为参照的话,那就是很好了。” “……你能喝多少?”卫含章听的心里不爽,她放下茶壶,目露不满同他对视:“昨日那壶酒都被我喝了,你还说我不禁事。” 萧君湛微微一笑,道:“咱们来日方长,你总有机会知道的。” 想到昨日这人给自己灌酒那样,卫含章心头一堵,生怕一不留神中了他的激将法,急忙扶额道:“我头疼,我去休息了。” 萧君湛信以为真,起身要抱她,卫含章却先一步唤了绿珠绿兰进来搀扶自己。 且,还当着二位婢女的面,对他道:“尚未成婚,殿下不可再如昨日那般妄为。” 知道这姑娘不是好相与的,萧君湛并不介意,静静的望着她去内室休息。 良久,他唤了宁海进来,吩咐道:“从今日起,一直到回京,路上不许给刘家人食一粒米。” 宁海听的愣了愣,小心的看了眼自家殿下的神情,急忙低声应诺。 ……这是他第一次见自家殿下,亲自吩咐虐待囚犯,还是尚未判决的囚犯。 回京路上还有两日,这两日都不给饭吃,叫人见了,不免有稍显刻薄之嫌。 至于水,那是押解的侍卫怕麻烦,昨日一天,也只有晚上将人放出囚车时,才喂了半碗,并不是萧君湛吩咐的。 不过想到刘家所犯的事,殿下每同卫姑娘相处一刻,对刘家的痛恨怕就要深上一刻。 ………… 接下来的路程,萧君湛再未同那日温泉帐内般,失了分寸的轻薄人。 就连握她的手,都极为克制,夜间休息时,也不再同处一室。 他懂保持距离分寸,她便也逼着自己习惯白日里两人在马车上的独处。 直到回京那日,卫含章望着车外的风景,心里实在高兴,终于可以不用同他朝夕相处,能过上清净的日子了。 心里欢喜,面上也遮掩不住,萧君湛一眼就瞧了出来。 他定定的望着对面欢欣雀跃的姑娘,道:“我回去找你。” ??? 卫含章发愣的抬头:“你说什么?” “一墙之隔,冉冉若是不来,那我便去找你。”萧君湛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捏,面色温柔道:“燕王府别院,你会来吗?” ……会来吗? 她已经打定主意回京后离他远些了,会去才怪! 萧君湛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便轻笑道:“冉冉不来也无事,待我处理完政务,便来寻你。” 太子銮驾停在卫国公府外。 卫含章下车时,人都还是懵的。 ……怎么就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呢? 难道他不知道她中了欢情蛊,同他相处心里是十分难受的吗。 江氏同卫恒正在大门口等她,见女儿下车后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样,暗自一惊,还当被刘家人所害,当真伤着哪里了。 外头人多眼杂,一家三口入了府。 卫含章同父母去了正院,一家人几日未见,自有一番话说。 奴仆们在院中拆箱笼整理行装,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内堂,婢女热茶还未上好,江氏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女儿上下打量后,道:“我儿可有伤到哪里?” 外头只知道安国公府谋害太子妃未遂,并不知卫含章身中蛊毒。 听见江氏关切的问话,卫含章便掐头去尾,又将欢情蛊之事隐了,道:“并未有皮肉伤,七姐伙同刘婉宁想对我下毒,并未得逞。” 她这几日面色养的红润有光泽,瞧着不是病容,江氏见了,便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不免又骂了一通:“那黑心肝的玩意,真是待她再好都不晓得好歹,瞧着不声不响,害起我儿来胆子倒大。” “她已经付出了代价,阿娘勿要再恼了。”想到那日踏着晨光,拎着食盒来拜谢她的姑娘,卫含章叹道:“都是男色误人。” 庶女痴恋陈国公世子一事,卫恒两口子本就知晓,在听闻她伙同外人谋害自己女儿时,便猜测必是因为此事。 眼下确定了,江氏顿时恼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见过上杆子嫁人的,没见过嫁不过去便要害自家姐妹的,她以为害了你,陈世子便能娶她过门不成?” “是刘婉宁不知从何处得了陈子戍曾向我提亲之事,说与她听了……”卫含章道:“她嫉妒心过盛,便动了害我的心。” “此事你祖父已经下了封口令,刘家竟然知道。”卫恒蹙眉道:“正院伺候的都是家生子,消息如何透露出去的。” “家生子又如何,谁家后宅没有几个别人的探子。”江氏道:“况且这事儿又不止是卫家知情,陈世子既然来提亲,陈国公府岂会不知情,还有永乐侯……” 她一个一个的数过去,这才发现知道这件事的人的确不少,就算一时不察走漏消息也无从查起。 卫恒道:“无论如何,也得同爹娘说一声,今时不同往日,还有牵虫粉一事,我之前书信回京,也不知爹可有查出些蛛丝马迹。” ……就那位连卫含月被辱走一夜,震动京城的大案,都找不到幕后黑手半分证据的祖父,这个过了无数层人手的牵虫粉,他能找出来才怪。 卫含章心里腹诽,面上到是如常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倒是卫恒看向她一眼,道:“离京月余,既然回来了,必定要去祖宅拜见长辈的的,冉冉可要随爹娘同去。” 卫含章还未答话,江氏瞥了卫恒一眼,不冷不热道:“你这爹当的,冉冉本就受了惊,又连着赶路回京,你不说请府医来看看,叫她好生休息就算了,还要她同你去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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