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郎食指虚空点点点,“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小妹日日跟着陈家那丫头混迹,迟早要完蛋!” 恒老爷精神好了些,手里端着汤药,对二人的争吵不闻不问。 恒五娘将算盘往柜台上发狠一拍,抬起头,目光如炬,“文闱卷纸是白送,但只要有人进店就是好事!十个人进店子领纸,至少有六个人会订单买其他的纸张!这笔生意,虽不是直接赚钱,但给恒记带来的,是整个应天府的读书人!你知道有多少吗!” 口吻与眼神都锋利得像一把剑! “两万人!” 恒五娘冷笑一声,再低头抹算盘,如梦初醒般,“噢,我忘了大哥还不是秀才——读了二十几年的书,读出了三个小妾、四个庶子,偏偏连秀才都没考过。” 恒大郎被掐住七寸,双腿再一蹬,怒目而视,“你你你!” “我什么我!”恒五娘压根没抬头。 恒大郎看向恒老爷,一手指着恒五娘,一边唱RAP,“她她她!” “她什么她!”恒五娘利索接话。 “够了。”恒老爷将药汤喝干,“小妹好好做生意,老大你好好读书——就不能跟陈记学一学吗?陈笺方明年考春闱,一旦登科就是两榜进士直接入仕,那个姓贺的丫头鬼点子比牛毛还多!这一次,是她愿意带着我们玩,下一次呢?!” 恒五娘抬头,神色认真,“下一次,我会努力求她,继续带着我们玩。” 恒老爷一个急喘,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恒家的内斗,一如既往的热烈。 显金自然是不知的,她另外三分之一的精力放在了赶作业上。 就像小学生在最后两天补暑假作业。 紧迫——“写不完了!写不完了!啊啊啊啊啊!” 悔恨——“我为啥不早点写?为啥?是人性的堕落?还是人格的扭曲?” 发癫——“锁儿,你写,我把笔给你,你来写,我给你五十两当首付,你写完我再给你加五十两,好吗?不够还能加……” 自暴自弃——“锁儿,我们去采点豆蔻花染指甲吧?我给你染,我不能染,我还守孝呢!” 给锁儿做完美甲,显金借着换脑子的名头出门晃荡。 茶馆里头人声鼎沸,时不时响起男人隐晦狎笑。 显金本没留意,可听到其中一段后,不由眯着眼细听。 里头正唱道,“……大人怜惜,小女子无父无母,娘亲做妾,父亲龟奴,唯有一双巧手与一张巧嘴可婉转取悦于您,这笔生意还望大人疼惜垂怜——怜——怜” 夹子音的唱腔非常婉转。 显金靠在墙根,双手抱胸,隔了一会儿,方低低笑出声来。 赶作业本来就烦,你还来惹事。 呵呵。
第238章 打手上线(3000) 【写在前面,因为很多小朋友不会看作者的话,字数会补足——有小朋友质疑为啥乔宝元突然就喜欢显金了?其实在之前的文章里,乔宝元对显金一直处在介乎于朋友与歆慕之间,两年刀口舔血的生活将以前的美好和闪光点不断放大,两个小姑娘几乎可以算他那两年撑下去的精神支柱,宝元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会在后续的文章里慢慢写,小朋友们稍安勿躁哈。】 造黄谣,这个事,在后世十分常见。 这女的脾气有点大啊,那就造个黄谣搞搞她; 这女的长得有点乖欸,那就造个黄谣玩玩她; 这女的跟我很熟,造个黄谣; 这女的跟我不熟,造个黄谣; 这女的这么有钱,一看就是潜规则,必须造一个; …… 女性,因天生特殊的生理心理原因及数千年传承的某些文化因素,造黄谣成为攻讦她们最便捷最简单最快速的手段。在后世,随着女性的觉醒,被恶意造黄谣能一纸诉讼叫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那么,现在呢? 在这个连卫生巾都没有,每个月那几天只能穿上换洗的月事带的封建时代,被造黄谣,她能怎么做? 显金在思考,疑惑多过于愤怒。 愤怒不能解决问题,更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除了让自己乳腺多几个结节,没有任何用处。 在显金思考的三五天里,这出折子戏连同衍生出这部戏的话本子被传了个满天飞,显金叫锁儿去外面买一本回来一起看。 看完,锁儿哭了。 那出演出来的折子戏,尚且算清水文。 这话本子,可写得露骨多了,不仅点名了女主是妾生的,靠不太光彩的手段成为了一家之主,与当地矮胖的地方官发展了一段不太光彩的关系,并凭借这段关系在当地作威作福,在最后被微服出访的钦差大人发现,将二人一起送上了断头台——书中未明确地方官的官职大小、女主的姓名、故事所在的地点,但任谁都知道隐喻的是谁。 这话本子,用词隐晦却嚣张,站在黑暗恶意的立场,每字每句都充满了猖狂的臆想,甚至对一些恶心的猥琐的特定场景,有非常细致的描写。 不堪入目。 像一篇奇形怪状的小-黄-文,而显金那日在茶楼听到的折子戏,就脱胎于这册话本子。 哟,这东西还有影视改编呢! 显金将书页合上,重重扔到桌上。 锁儿双手攥成拳,咬紧后槽牙像颗黑壮导弹似的,预备一个助跑冲出去炸死造谣的。 显金拎着锁儿的后脖子往后拉,“你去找谁去?” “白家!”锁儿一张黑脸炸红,“我跟狗哥一起杀过去!我砍手,狗哥砍脚!砍他个五马分尸!” 显金摇摇头,“你有证据证明是白家写的吗?” 锁儿愣住。 显金面目平静,再问,“你既然没有证据,你站在什么立场砍死白家?”显金笑一笑,“就算有证据是白家,你打上门去,” 目光扫过桌子上的那本书册,神色淡淡的,“别人只会觉得你心虚——若是不心虚,为何要对号入座?” 锁儿手背抹泪,“这要是放在村里,换个人,大家伙指指点点,姑娘家若是不自尽,也会被家里人投河!写这书的人,心太毒了!太狠毒了!是在逼人去死呀!” 显金正想说什么,听前院来人说熊知府召她,官府来了人,宅子里闹闹嚷嚷的,瞿老夫人听官府有动静火急火燎地差人来问,一时间漪院人来人往,乱得不行。 显金语气一沉,快刀斩乱麻,“锁儿跟我去府台,张妈妈你跟老夫人说没什么大碍,叫她莫担心我。” 张妈妈欲言又止:她倒不是担心你……她可能是担心官府找上门招来什么祸事吧…… 显金脚程快,本欲从侧门进知府大门,阴悄悄的,谁也不知道,谁知来上门请她的随从把官府大门打开,躬身请她光明正大进去。 显金笑起来,这老熊头看上去油光水滑、万事以和为贵的,实则气性也不小啊,如今正拧着一股劲儿,就是要给那群喋喋不休造黄谣的人看看,清白干净方可风光霁月。 显金提起裙摆,昂首挺胸地走进知府衙门。 刚进大堂,便听熊知府不知在同谁说话,他的左下首坐了两个人,见显金来了,熊知府放下茶盅,轻轻颔首,算是同显金打了招呼,把目光移到下首的人身上,语气平淡地介绍,“……都认识吧?陈记的贺掌柜——龙川溪码头上的甄老爷和他儿子三郎。” 甄老爷赶忙佝腰,“认识认识!一早就认识了!贺掌柜,谁不认识呀!” 一巴掌拍到儿子后背,“犬子和贺掌柜还是至交好友呢!” 甄三郎被拍得肝儿都颤了颤。 显金:?这是要干啥? 熊知府没给显金发问的机会,笑道,“你从应天府手上接这么大活儿,我们宣城自当阖府配合,你手下我记得就三个壮汉子真正得用?一个叫狗……二狗?另两个是兄弟?” “周二狗和郑家兄弟?”显金莫名其妙,愣着把话补全,“另也还有十来个新来的,年纪也不大。” 熊知府点点头,“才来的得多磨磨才能得用,三个未免也太少了——你甄大伯码头上忠心耿耿的青壮年六七十人,若有得用的,你就找他,他帮你兜着。” 显金还是没懂。 熊知府笑眯眯地脸朝着甄家父子,手却随便指了指显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纯善。往前她爹护着,后来乔探花护着,白得就跟宣纸似的。” 甄老爷忙佝身笑应,“那也是贺掌柜有福气!” 熊知府把茶盅一放,身后的随从立刻拽了个破落长衫模样打扮的中老年丧气读书人。 那人哆哆嗦嗦,害怕极了,一被扯出来,就立刻膝盖砸在地上,哭天抢地磕头,“学生错了学生错了!学生不该写那话本子!学生大错特错!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学生吧!” 一切没功名的,无论年纪大小,在官儿面前都是学生。 这读书人,得六十了吧? 熊知府神色未动,“写东西嘛,哪个读书人不写点什么?就怕写出来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要的玩意儿,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读书人痛哭流涕,“是是是!您说得是!白家……白家……实在给得太多了!” 熊知府乐呵呵地打断了读书人的后话,面容亲切问,“不是左撇子吧?” 读书人赶忙摇头,“学生是正正经经右手写字的!” 熊知府了然地点点头,手挥了挥,随从便把那读书人带了下去。 读书人哭着嚷着认错,一路挣扎着出了显金迷迷蒙蒙中,好像明白熊知府要干什么了。 只听熊知府语重心长道,“甄甫,你一个老辈要好好带一带、教一教宣城府的小辈儿们,你这棒子总是要交出来的,不要藏私,听见了吗?” 甄老爷弓背恭顺连连点头。 甄家父子气势汹汹地带着显金出了知府衙门,甄甫一声冷笑,浑身上下一股码头上浪打浪养出来的习气,“人在哪里?” 从小巷里钻出来好几个精壮男子,瓮声瓮气答道,“被扔到了后门!我们捡回来了!” “蒙上麻布袋子,带到城西茶楼楼上。”甄甫转过头,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贺掌柜,您也一块去?” 显金:?能不去吗?总感觉会有点……血腥…… 果然很血腥。 长衫读书人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双眼被蒙住,害怕得直流口水。 包厢大门紧闭,里面谁也没出声。 甄甫一个眼神,码头上的兄弟们一窝蜂而上,两个揆后背,两个摁胳膊,再一个抓住那读书人的右手,一个拿着大铁钳子。 把这长衫读书人右手指甲盖,一个一个生生剥了下来。 读书人嚎得满楼震天响。 给他做美甲的那个码头兄弟,顺手脱了腰带团吧团吧塞进他嘴里。 读书人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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