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雀儿:“娘娘,您救救姑娘吧,再这样下去,姑娘会没命的!姑娘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奴婢借着回府里探亲的由头和夫人说了此事,夫人急得不行,想去曾家看望二姑娘,却被老爷拦住。夫人是真没法子了,才想到来成州的灵源寺祈福,将奴婢送进宫。” “娘娘,夫人说了,如今只有您才能救二姑娘!” 杨洛娘被那曾起鸣磋磨,作为娘家人本可以出头,可杨相不允许,杨夫人连门都出不去。杨夫人只能找上宁妃,她毕竟是皇上妃嫔,若是肯出面向皇上求情,洛娘或许有救。 宁妃听完雀儿所言,起身就往屋外走,可走到门口,步伐又顿住。 宁妃眼里全是挣扎,洛娘出事,她固然心疼,可是,聂婕妤不久前小产,皇上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若这时去揭露曾起鸣的暴行,皇上会不会觉得她在生事? 曾起鸣是皇上心腹,皇上不一定会信,若是因此对她生厌…… 便是皇上信了,惩治曾起鸣,可曾杨两家是姻亲,若曾起鸣出事,对杨家也没有好处。 这想必,也是父亲拦住母亲的缘故。 宁妃犹豫不决,良久,又慢慢退回屋内。 雀儿睁大眼:“娘娘?” “雀儿。”宁妃道:“不是本宫不救洛娘,只是宫里正是多事之秋,皇上政务繁忙,便是本宫也难以见到。而且,那曾起鸣是朝中重臣,皇上不一定相信他会做出那等暴行。” “怎会不信?难道二姑娘会冤枉曾大人不成?便是不信,只需娘娘派个宫女前往曾府一探便知,二姑娘身上就没一块好的!”雀儿激动道。 “娘娘,二姑娘每天生不如死,那个曾起鸣,他简直不是人!他不让我们近身伺候二姑娘,我们只能等他上朝去了才能进院子,可怜二姑娘,被他折磨一晚上……”雀儿说着,脸上却是心疼与恐惧。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恶魔。二姑娘那般天仙似的人,可被衣服遮盖的皮肤却没有一块好的,被绳索勒的、被热油烫的、被手掐的、甚至被鞭子抽的……常常是旧伤未好添新伤。 而这一次最过分的,竟活活将二姑娘打至小产。 “二姑娘是相府的小姐啊!怎能受此屈辱?”雀儿不明白,若是婚前不知曾起鸣为人也就罢了,为何如今知晓了曾起鸣做的事,杨相和宁妃却不护着二姑娘呢? 听着雀儿诉说杨洛娘遭受的一切,宁妃也红了眼,手中帕子被紧紧攥住。 那是她的妹妹,她不心疼吗? 她心如刀绞。 可是,曾杨两家的关系不容破坏。 皇上要立内阁,最迟明年底,内阁必成。而哪些人能进内阁一直众说纷纭。主持科举殿试后,父亲在文人中声望大涨,如果再有曾起鸣及其派系的人支持,父亲必进内阁。 曾起鸣,还不能废。 两行清泪从宁妃清淡的脸上流下,宁妃让阳雪扶起雀儿。 “雀儿,本宫会准备一些好的膏药,你拿回去。你告诉洛娘,让她再忍忍,本宫一定会救她的。” “一定。”
第七十六章 自那日给祁才商提醒后, 祁黛遇心中一直记挂着此事。 古往今来,自然灾害造成的伤害都是巨大的,且不说如若真的发生灾害会造成多少人死亡, 往小了说,一旦御泽那边的堤坝、桥梁出事, 祁才商这个新任的员外郎也得跟着倒霉。 祁黛遇没等到祁才商的回信,却等来了皇帝。 皇帝进来时便是一脸笑意, 像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 看着祁黛遇的眼神温柔至极,让她相当不自在。 奉了茶,祁黛遇忍不住问道:“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开心?” 蒋渊也没瞒着, 将茶饮尽:“你父亲,立了大功!” 嗯?祁黛遇心中一动, 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嫔妾父亲立了功?” 蒋渊笑道:“朕当初封你父亲为都水司员外郎时, 便是看中了他反应快、胆子大,却也没想过要他短时间内做出什么成绩。谁知道他倒是机敏,听闻成州数日大雨,他立即跑去钦天监询问京城及京郊天象,又赶往御泽巡视河堤,连夜组织当地壮丁加固河堤。” “御泽连着下了七日大雨,沉河汹涌, 若非那次加固,堤坝必被冲垮, 御泽百姓恐怕百无一生。你说, 你父亲是不是立了大功?” 还真差点出事,祁黛遇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没有抱着侥幸心理提醒了祁才商。 她忍不住也笑,说出的话却客观:“巡视河堤本就是都水司的职责,父亲也只是尽自己的责任,哪算得上什么大功。” 蒋渊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满意。 “你和你父亲倒是相像。” “陛下何出此言?” “祁才商递的折子里,说是得工部尚书崔行提醒才想到的去御泽。” 蒋渊似笑非笑;“你说,朕该不该信?” 祁黛遇眨眨眼睛:“陛下心中自有一杆秤,嫔妾不敢妄言。” 蒋渊“啧”了一声,抬手在祁黛遇脑门上弹了一下,“油嘴滑舌。” 他自然是不信的。崔行那老东西便是想到了此事也不会让祁才商去做,必是派他自己的亲信去。 祁才商这么说,一是不想揽功,二来,也是给崔行这个上司卖个好,毕竟他是被突然擢升,多的是人盯着他。若崔行肯庇护一二,他也能更快在都水司站稳脚跟。 这个祁才商,倒是会做官。 祁黛遇捂着脑门,有些幽怨地看着蒋渊。 蒋渊扒开她的手,“都没红。”他根本没用劲。 “那也痛!” 蒋渊一顿,想到她似乎的确很怕疼,每次做那事时稍微使点劲她就受不了,以至于第二天他背上都是她抓的红印子。 便轻轻给她揉着,带着些薄茧的大拇指转着圈。 有些痒。 祁黛遇不好意思地后退,蒋渊顺势拉住她的手,正要打趣,屋外传来全福海的声音。 “陛下,有急奏!”声音里很是急切。 能让全福海敢打扰,定是有重要的事。 蒋渊瞬间收回眼中温情,“朕改日再来陪你。” 到底是何急奏如此匆匆,却也没有瞒着,也瞒不住。 南边信县大涝,数千人在洪水中丧生,还有许多百姓被困,等待救援。 而这,是十天前就发生的事,可是今日,消息才送到夏宫。 第二天早朝,皇上怒斥通政司使司袁浩,责其瞒而不报之罪。 通政司掌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是皇帝与朝廷各部交流沟通的中枢部门,可以说是“喉舌之司”①,像这种地方灾情送到京城后便会交由通政司,再由通政司上禀皇帝。 可信县灾情过了十日皇上才知道,无疑是通政司的过错!袁浩掌管通政司,必须担责。 算账的事可以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灾,皇帝又忙了起来。 安澜园。 “陛下让袁浩停职?”皇后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走着。 太监李禄道:“正是。陛下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丁季梧为宣抚使、清吏都水司员外郎祁才商为副使,前往信县赈灾。” “丁季梧?” 皇后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 兰意道:“此人倒是听着陌生。”前朝官员任命,后宫能知道的有限。他们知道的也都是些有名的大人物。 丁季梧身为左佥都御史是四品官员之前也不曾显山露水,所以兰意不知,也不知此人有何本事,皇上任他为宣抚使。 皇后道:“此人之前的确声名不显,但本宫没记错的话,他是一个纯臣。” “纯臣?” 所谓纯臣,即无任何派系,也不与官员交好,只对皇帝忠心的臣子。 皇后:“是,纯臣。所以便是无多大本事,陛下用着也放心。” 赈灾不是小事,需要的银两、粮食都不是小数目,安置受灾百姓也非短时间能办到的事。皇上需要派遣实干的人去。 这个人最好不与任何派系有利益牵扯。 “这些都是小事。本宫疑惑的是,信县之灾,通政司为何隐瞒不报?” 袁浩此人久经官场,城府深沉,不可能出现一时疏忽的青涩错误。 “也许,他不是不报,是不敢报。”皇后眼睛一亮,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在袁浩心里,比信县遇灾一事更严重。 “去查信县所有官员和袁浩的关系,再让人盯着袁家,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皇后铿锵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迫切,也许,这一次便是抓住袁家把柄、一举扳倒淑妃的机会! 兰意:“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查信县的人,她们手里的人就不够格了,得派人去一趟姜家。 皇后转过身,对李禄道:“出了这件事,皇上多半要提前回宫。你且吩咐各处先行准备着。” “另外,信县受灾,百姓遇难,宫中用度除太后、皇子、公主处,其他人等,一切从简。” 李禄恭声道:“嗻。” 皇后看了他一眼:“记住,虽是从简,却不能怠慢。” 李禄心中一抖。他这人能力相当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贪财。 他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走到哪儿都有人敬着,偶尔给点小孝敬,从来都是照收不误的。 如此亦不满足,皇后掌管六宫事务,这些事务当中许多都能捞点油水,李禄偶尔也会掺和一脚。 他这点毛病,皇后略有耳闻。只是人无完人,李禄虽然贪财,但办事麻利,颇有能力。再加上他还算有分寸,知道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皇后便一直用他。 此番削减用度是为了彰显皇室对受灾百姓的同情与悲悯,不能出任何岔子。 就怕李禄阳奉阴违,借着削减用度的借口苛待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充实自己的荷包。若闹出什么丑事,李禄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皇后此番便是在告诫他。 李禄低着头:“奴才记住了。” 皇后走了有一会儿,倍感疲惫,便转身进了屋。 这一胎怀的艰难,又是恶心又是犯困,大约是个调皮的孩子。 皇后进屋歇了一会儿,又想到了刚才李禄说的话。 “都水司员外郎祁才商,是惠昭仪的父亲?” “正是。” 皇上竟任他为副使,皇后轻笑,吩咐菊意,“去将此事告诉惠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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