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员外欲言又止。 闹大了,闹大了啊! “郡主,请不要相信他的话!”钱铭生心中大骇,忙呵斥夙沐:“你还想狡辩?你舅舅盗窃一事,县令已有定夺,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盗窃案?沈虞蹙了蹙眉:“审理案件乃县令之责,县令被黜免,尚有县尉与书吏在,此事,本郡主虽为郡主,也是不便插手的。” 钱铭生松了口气,他看向县尉,“大人,既已定罪,为何还不执行杖刑?” 县令不在,执行杖刑的那两个衙役只能朝县尉看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郡主轻声承诺夙沐:“此案本郡主不便介入,但本郡主也不忍见你舅舅蒙冤,倘若县尉判案确有不公,可在十日内持此物来房谕客栈寻我。” 沈虞将贴身佩戴的一小块玉牌从脖颈处取下递给他。 她不确定夙沐跟救她的人有没有关系,但相逢就是缘,看在他这双眼睛上,她不介意帮他一把。 且,她此番言论亦具有侧诫县尉之意。 “谢郡主体恤,小民感激不尽!” “郡主,这……”林嬷嬷看着那玉牌,眉头紧皱。 沈虞轻飘飘看了眼林嬷嬷,示意她闭上嘴:“嬷嬷,我们走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 夙沐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攥紧手中的玉牌。 许是郡主威压仍在,很快,案件就进入了重审环节。 在陆书白的要求下,钱铭生贿赂前县令的那两张银票也被再次呈上公堂。 钱员外没想到儿子会贿赂县官,震惊得说不出来话。 陆书白则是生气地望着他们:“把银票当成证据,你是何居心?” “贿赂县官!”钱员外一巴掌呼过去,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那银票是他给的,小子哪里骗得过老子? “爹!那不是我给的!贿赂县官是要坐牢的!”钱铭生用手捂着脸,梗着脖子:“许县令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收受贿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谁知道他是不是临死了还想拖我下水?”
第四十四章 杖二十 夙沐咬牙切齿地望着钱铭生,恨不得上去把人打一顿,“怪不得那个县令会一看到这东西就给我舅舅定罪,敢情里面是银票,你们这是公然行贿!” “肃静!”县尉拍了拍惊堂木,沉声道:“钱铭生!许知远已然招认银票出于自你手,你还不快速速供出实情!” “他在说谎!”钱铭生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贿赂。 “钱铭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贿赂县令比普通偷盗情节严重,陆书白的案子再一次被延后。 县尉冷哼一声:“交子务每日兑换银票有定额之限,五十两数额颇巨,非人人皆可持出。本官仅需遣人赴县中交子务及钱庄查核,亦可逐一排除,知其所属。” 县里可不只有他爹有钱,不可能这月里就他有这银票,钱铭生还想死不承认,可没想到钱员外却站了出来。 “大人,这两张银票是草民于前月往北巷交子务兑得,月初时交予吾子。其上油渍,实乃草民进食所致。草民今如实交代,我儿年仅十九,尚未及冠,恳请大人垂怜,予我儿网开一面!” 钱铭生怒道:“爹!你不是想让我考举吗?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你知不知道你在乱说些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毁了我!” “你闭嘴!”钱员外一巴掌拍过去,“还不快下跪求大人开恩!” 他算是看清楚了,他的儿子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事到如今,钱铭生只能下跪磕头认错了。 “银票是我给的!我认罪,但面对许县令这样的贪官,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求大人可以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法外开恩!” 县尉与书吏低语一番后,宣判:“贿赂县官一百两,因数额较大,情节严重,依《大青国刑统》所载,当杖刑一百,流放一年半。 然汝父已主动坦白,汝能及时悔过,且念汝尚未及冠,又为首犯,故可从轻发落。即杖二十,罚银百贯。此外,行贿财产将被没收,以示惩戒。” 判决一下,衙役就过来拉人了。 自知逃不过,钱铭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还是决定继续污蔑陆书白。 “我承认贿赂县令,这我认罪,也甘愿受罚,但这并不能证明陆书白没有偷我爹的钱!他也该与我一起受刑!” 人赃并获,若无证据,确实无法洗脱嫌疑。 县尉看了眼夙沐,又看向陆书白,“银票在你的背袋中发现,你可有证据证明那银票不是你拿的?” “不是小生拿的,为何要让小生证明?”陆书白十分不解,“难道随便来个人栽赃嫁祸于小生,小生都要拿出证据来证明吗?” “若非人赃并获,你自可不必陷入自证之境。可此银票乃钱公于尔背袋中所搜出,若无证据以证清白,本官只得将尔暂行收押,待查明真相,再行判案。” 县尉委婉地解释。 夙沐心急如焚:“舅舅,你再好好想想,你吃饭或者沐浴的时候还有没有人进入过你的房间?” 陆书白迷茫地摇头,那会儿他被灌了酒,头晕得都没有沐浴。 夙沐也知道自己问得有点问题,只能重新问他:“舅舅,你认真想想,在钱府,有谁可以接触到你的背袋?” “王管家,钱员外及其子钱铭生,还有……”陆书白绞尽脑汁地思索,却再也说不出来人了。 “王管家跟你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栽赃陷害你,何况他人也不在府邸,钱本来就是我爹的,我爹也没理由这样做。” 钱铭生强装镇定地道,“至于我,就更没可能了,我平日里没有什么花销,衣食住行皆在府中,我爹娘每月还会给我数十两银,我可犯不着去偷这个钱,还嫁祸于你。” 县尉看着他就心烦,“钱铭生行贿罪刑已供认,现没收行贿钱财一百两,杖二十,罚银十贯,行刑!” 衙役拉着脸色苍白的钱铭生出到大堂。 钱员外紧跟其后。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钱铭生的惨声嚎叫。 二十杖下来,钱铭生彻底晕死过去。 衙役拉尸体一样提着他回来,任由钱员外抱在怀里。 “铭儿,你有没有事?别吓爹啊。” “状告人钱员外,请问被告人偷窃一事,你可有人证?” 钱员外哭着摇头:“是小儿看到,带草民跟几个下人去搜的,并无人证。” 县尉沉吟片刻,目光落到陆书白身上:“本官虽观你性情,不像是贪财之人,但你们双方人证物证皆无,钱员外几人又当场从你身上搜出了银票,因此,本官只能暂时将你收监,待查明真相,再行判案。” 他看向夙沐:“鉴于你对本官的不信任,本官可以特许你参与此次查案。若你能先于本官寻得证据,以洗脱尔舅之嫌疑,本官亦可放人。对此,尔等可有异议?” 视线在两边人身上游移了一下,见他们没有异议,县尉开口:“退堂!” 夙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舅舅,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的!” 陆书白微微点头,低声道:“此案疑点不多,我觉得你可以从钱铭生身上入手。” “我明白。”夙沐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陆书白被带走。 离开之际,夙沐心有余悸地多看了眼钱铭生皮开肉绽的臀部。 二十杖尚且如此,舅舅若真要被杖九十,只怕会真的没命! 倘使郡主没有来,也没有插手此事,他该如何?又能如何? 纵使他下跪去求钱员外,钱员外愿意放过舅舅,恐怕也只是从轻发落,让舅舅少受几十杖。 剩下那二十三十杖下来,舅舅一样会落得钱铭生这般,到时候请大夫,养几天伤,舅舅回到村里又要如何忍受那些流言蜚语? 夙沐低着头,心情沉重地往堂外走去。 “沐子哥!” 他抬头一看,“松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早来了,只是刚刚那郡主的人把我挤开了,我才没跟你说话,后面你又进去了,我就更没机会跟你说了。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吃吧,虽然冷了,但肉馅的,冷了也好吃。” 张松明把怀里的包子塞给夙沐:“话说,你舅舅应该不会有事吧?你怎么没继续求一下那个小郡主?我感觉她挺好说话。” “县丞父子藐视皇权,得罪了郡主,郡主来治罪,惩办贪官,可以先斩后奏,并无不妥,但别的案子,即便她是郡主,也是不能插手的。” 夙沐垂着眼眸,语气坚定:“我会救舅舅出来的。” “唉。”张松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你家迎来了件好事,没想到你舅舅这边就出事了。” 夙沐抬眸,怔忪道:“我家有好事?”
第四十五章 喜极而泣 天色渐亮,郡主的到来,让大堂外围观的人又多了几个,直至退堂都还未离去。 怕挡道,张松明只能拉着夙沐来到一旁,“你还不知道吧?你妹妹回来了,还傍上了个大人物呢!我娘说那人的马车连车轱辘都是带金的!你们家可能要走大运了!” “我妹妹回来了?当真?你说的可是真的?”夙沐抬手擦了一把脸,跟不会用脸,第一次笑一样,笑容及其难看。 配上他那张疲惫不堪的面容,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张松明捶了捶他肩膀:“振作点!这是真的,这个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我可不会骗你。” 夙沐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他兴奋地抓住张松明的手臂:“那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她有没有受苦?” 张松明挠了挠后脑勺:“沐子哥,你别激动,我其实还没看到夙笙妹妹,我也是听我娘回来说的。” 夙沐也知道张家婶子不喜欢松子跟他们家有来往,对此并没有太意外。 他冷静下来,差点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没事就好。” “唉。”张松明叹了口气,定定地望着他,皱眉道:“你奶是真的心狠,当年就是她瞒着你们把夙笙妹妹卖了的,要不是我娘亲耳听到的,我都不敢相信,你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这样啊?这心也忒狠了点!” 妹妹是被阿奶卖的,听到这话,夙沐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妹妹不是被人进村拐的?爷奶骗了他们! 夙沐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靠拢,眼底隐着森寒。 “你妹妹其实看上去挺好的!我娘说她过得比你们可能还要好些。”张松明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他娘原话有点难听,他就不直说了,反正意思也差不多。 见夙沐眼神有所缓和,他清了清嗓子:“我娘说你妹妹昨天骑着马回来的,还拿着两把剑追着你爷奶的腚砍,吓得你爷奶立马就跟你大哥他们分了家,这会儿搬到山脚下那几间破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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