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谢谢。” “我想吃,我能吃一个吗?”元亓挠了挠脸,“以后就是邻居了,这谢来谢去的,好生分。” 齐舒珩抬头,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会儿。 “那个,我去看看屋子建到哪了,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元亓尬笑着,“有劳夙姑娘先帮忙看着点我家主子。” “等等。”夙笙左手端起桌子上的饼,冲他示意。 “谢谢夙姑娘。”元亓快速拿起一个菜馅的饼,叼在嘴里,“呐…主子,我就先过去了。” “嗯。”齐舒珩点点头,一脸嫌弃。 元亓离开后,齐舒珩微微并拢着腿,环顾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哥哥他们呢?” “大哥在里头缝衣服,二哥去县里送书,三哥上山砍木,小弟跟去采蘑菇了,我起晚了,就没能跟着他们去。” 夙笙三两下吃完手中的饼,起身去洗手。 “咳咳……”齐舒珩拳头抵着唇轻咳了两声。 夙笙侧过身,瞧了他一会儿。 坐姿倒是挺乖巧的。 洗完手,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敲了敲桌子:“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有劳了。”齐舒珩放下抵唇的手,伸出另一只手。 夙笙把手搭上去,开始为他诊脉。 脉象紊乱,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微弱,时而洪大。 还是很乱,不过比起之前还是好很多了。 她挑了挑眉:“宫里的太医怎么说的?” 老丘总说自己回到古代就是宫里的太医头头,也不知道她这个徒弟在把脉上有没有得到一些他的真传。 “太医常说我脉象沉迟,近几月才换了个说法,说我脉象结代。”齐舒珩眼神闪过一丝忧郁,眼底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啧,还不如不换说法。”夙笙收回手:“这话可不是个好话。” “嗯。”齐舒珩笑了笑,他哪里不知道是个坏消息? “放宽心,你现在脉象还是有点微弱,但还不至于生命垂危。” 看着齐舒珩湿润的眼眸,夙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坐下来,看着他透出一丝病态的侧脸。 “要不再给你施个针?” 齐舒珩微微一怔:“不用吃药?” 连续两次都是施针,他一次药都还没吃过。 昨天还以为是对方忘记给他开药,他还特意过来了几趟。 如今听这口吻,似是不用再吃药了。 “你想吃药?”夙笙也愣了一下,她只跟老丘学了把脉施针,开药方她可不会,要不是因为异能可以感应到草药的属性,她估计连草药都不认全。 齐舒珩摇摇头,目光清澈:“不想,太苦了。” “我的药倒是不苦,下次给你试试。”夙笙轻笑一声,上手搭在他肩膀上,就想去扒他衣服。 “有落叶。” 察觉到不妥,她掩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扎针是治你咳嗽的,所以需要你脱去上衣。” 齐舒珩脸颊微烫,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夙姑娘关心,这咳疾自小就有,治不好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肺黑气一片,怎么可能好多了? 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夙笙也没坚持,“那就算了吧。” 她的语气听上去是有点无所谓的,只是配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显得好似生气了一般。 “夙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样有损你的清誉。” “我治病救人还需要这玩意儿?又不能吃。”夙笙看向别处,思考着等会儿要拿个锄头在院子哪里弄菜地。 按捺不住了,还是想种点菜。 就那种水嫩嫩,绿油油的菜,早上起来看着心情都能好很多。 “既然夙姑娘都这样说了……”齐舒珩抿紧唇,红着脸拉开了衣襟。 他微微抬眸,眼尾泛红,“这样可以吗?” 夙笙转过头,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修长脖颈跟精致的锁骨。 “你这是在做什么?” 齐舒珩眼神无辜,不解地问她:“不是你让我脱衣服吗?” 夙笙噎了噎,动手把他转了个身:“就这样,别动,不然你这隔壁探个头就能看到。” 齐舒珩尴尬地点点头,看着她进屋取针,然后有条不紊地扎在他身上各处。 “你想不想快点好?” 面对夙笙的询问,齐舒珩嗓音沙哑地回了个:“想。”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就蔓延到了他全身。 他手指攥紧衣袍,眉头微微蹙起。 “腿上的毒素太多,没办法那么快给你解掉,不过这咳嗽,应该不成问题。” 夙笙源源不断给他肺脏、喉咙、气管、支气管等部位输送异能。 许是净化的部位太多,以至于齐舒珩一时承受不住……哭了。
第五十四章 确实是个好消息 男人微蹙着眉,眼眶红红的,眼泪像那掉线的珍珠项链,一滴一滴砸落下来,没一会儿就沾湿了小片衣袍。 夙笙撤掉异能,快速拔掉他身上的针。 她拉上他的衣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肩膀,“还好吗?” “见笑了。”齐舒珩眨了眨眼,眼睫瞬间夹杂着颗颗小泪珠,犹如水晶悬挂在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 “我不想这样的,但我控制不住。” 他朝她笑了笑,脸虽是笑着的,眼睛里的底色却是有些悲。 夙笙看着他,手不由自主抚摸上他的脸颊。 齐舒珩脸颊边一热,还没等他抬头去看她,整个人就被对方环住,随后对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 她的动作无比温柔,与她本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脾性不太相符。 这让齐舒珩不禁想起夙笙第一次出手治他时的场景,那一刻对方也是在看着他发愣。 按照元亓的猜测,对方应该是把他当成了她的大哥。 可如今呢? 她的大哥可就在里屋,何须对着他露出这种表情? 一种被人当替身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令他莫名觉得不舒服。 而他不太习惯有人对自己这样。 “夙姑娘。” 身体有些僵硬,内心深处还有点不舒服,但齐舒珩只是轻轻推开她,抬眸凝视着夙笙怔忪的眼睛,“在夙姑娘眼里,本王是谁?” 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抱歉,突然想起了个已故的人。” 夙笙神情恍惚地松开他,表情又恢复成以往冷冷淡淡的样子。 “冒犯了。” 夙笙坐下来,倒了杯水,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她捻了捻桌子底下的手指,暗想:果然还是太闲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舒珩忽然有点想打自己。 “是我冒昧了。” 他敛了敛眸,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无法挽留,不如学会放手。” 夙笙回过头,看着他,“我知道。” 她爹娘都去世五年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更别提她重生前还经历了几位哥哥死在她面前。 只是那末世太过麻木,让她没时间去回忆悲事,现在回到家,回味起往事,才会更容易触感伤怀。 齐舒珩见她这样,泪眼婆娑地安慰她:“我不忍母后兄长他们因我的离世太过悲伤,借口找到了神医的下落,请旨离开京城去寻医,我想你那位故人应该也和我一样,不想看到你为她/他伤心。” 寻医?难怪,夙笙顿了顿:“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继续往哪走?” 神医失踪了好多年,非常人所能寻及。 他估计只是借寻医出城,并没有真的打算花费自己那剩下不多的时间去寻人。 “先一路向南,还有时间的话,再一路向西。” 齐舒珩唇角微微上扬,“太医给我下了死讯,说我没多长时间了,我不想一直被困在皇宫,亦不愿让兄长他们亲眼看到我离世。 我想四处走走,如果可以,我还想出海,去那些友人口中的新大陆瞧瞧,能走到哪走到哪。 听说新大陆那边有很多我们大青国没有的花卉盆景,如若允许,我想亲自去带一些回来,到时我可以赠你一些。” 这一刻,他的眼神里的忧郁完全被他的眉宇间透露出来的那股朝气掩盖。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他微微一笑,“这些话,我还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夙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手给他也倒了杯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韧。” “你这一说,我有些惭愧。”齐舒珩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泪失禁体质,这可不是你想忍就能忍的。”夙笙看着他:“你先坐会儿吧,以后我换个温和点的方式给你治疗,效果慢点,但治疗时你也能好受些。” 她起身去院子角落扒拉出一个锄头,在院子里找了块地就开始干了起来。 还有温和的方式?齐舒珩垂下发红的眼眶,忍不住小声呢喃:“泪失禁体质?是什么?” “字面意思,就是容易哭,哭了就很难停下来那种。”夙笙拿着锄头,熟练地翻动着土地,头也不抬地道:“这是你第三次在我面前哭了。” 她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锄头下去,都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将土块破碎,把土壤变得更加松软。 他这么小的声音也能听到? 齐舒珩抿了抿唇,眼眶湿润,“你好像不怕我?” 他是皇亲国戚,而夙笙,医术高超,也只是一个普通姑娘,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地面对他?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哭包一个。”夙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瞥地看了他一眼。 “你我各取所需,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需要你帮我堵住悠悠众口,避免里正来找我麻烦,而你也需要我帮你消除病痛,助你长命百岁。 换句话来说,你的命在我手上,我想你活你才能好好得活,所以,在我这,在我哥哥他们面前,你最好收起你王爷的姿态,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不是吗?如果你做不到,我想你还是比较适合去住客栈。”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是王爷,别人应该怕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在夙笙面前,齐舒珩发现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你是真不怕我责罚你。”齐舒珩调侃道:“我确实容易哭,但哭包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称呼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责罚?我又没有做错事。” 她顿了顿,接着道:“盗马的事早已一笔勾销,如果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脆弱而责罚我,那只能说明你太软弱了,我想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夙笙弯腰翻动土地,面无表情地解释:“哭包不是贬义,你在前面加个小字会觉得可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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