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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缓缓睁开眼睛，侧头就看见垂眸不语的李善。他身上隐隐散发着，不该是他有的颓废感。 “大夫是人，不是神。”凌清轻轻的一句，让李善猛然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不是吗？”凌清又问了一句。 李善回过神，又一次苦笑：“是人，就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确实如此。 凌清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她拾起一旁的白纸钱，又开始一张一张的投进火盆。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李善突然道。 凌清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她笑笑没回应。 李善识趣不再提，而是道：“梓轩让我来告诉你，陈昌和张定已经在城外排兵布阵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尽 凌清放白纸钱的手，顿了那么一会，才松开手，将白纸钱送进了火堆里。 “有多少人？”凌清问。 “两千人。” 早先还听萧衍说，加上从凌府赶出去奴仆，才几百人，怎么一下子就增加到两千人。 “除了我家曾经的奴仆，其余的都是原本躲在城里的人？” “对，都是从悬济堂里出来的。”李善说：“现在城里的悬济堂，唯有东城那家还开着，其余都关闭了。” “钱来赌坊里的人，也在蠢蠢欲动，恐怕他们会来一个里应外合。” 火盆里的火，映进了凌清的眸里。 凌城主逝世，就是他们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 凌清有些不明。 既然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为何还要这样磨磨蹭蹭的不直接攻进来。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阻碍了他们？ 哥哥吗？ 凌清蹙眉。 自己爹爹说过，北凉国朝缺金少银，抓拿哥哥大多都是为了银钱，有了钱才有能力对外扩张侵略。 现在，萧衍说，哥哥已经死里逃生，就快要逃回来了。 那么，他们想抓住哥哥索取银钱，机会渺茫。 凌清抬眸，望向虚无的半空。 交易？！ 陈显和钱融？ 一个要钱，一个要命。 抓不到人，要钱没钱，要命要不了。 所以，唯一进攻的机会选在自家爹爹死后？ 但是，他们还在拖延。 凌清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以凌泽的生死为进攻的依据！ “李公子。”凌清语气紧张：“你觉得我哥哥能安全回来吗？” 李善望向凌清，不急不缓道：“梓轩已经派卫春去找了，信笺也传了过去。” “北凉要塞易守难攻，哥哥此番逃生定是身受重伤，还未完全恢复。”凌清相信自家哥哥的武力值。 但是身体未康复，就算再厉害也有限。 “陈显也定然知道哥哥的踪迹，肯定会对要塞严防死守。”凌清语气突然急迫起来：“李公子，你赶紧去告诉萧世子。” “若是真的确定哥哥在北凉要塞，那他一定会藏在要塞外那一片小树林里，那里有一个捕兽洞。” 李善惊讶：“捕兽洞？” 凌清点头：“对，那还是我和哥哥小时候去北凉国玩时，挖的。” 你们两兄妹也太厉害了，居然跑到人家大门口前挖地洞！ 能安然的活着回来，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善在心里惊骇了一番，才敛了敛心绪：“好，我这就去告诉梓轩。” “对了。”李善走了两步，回头：“城外的事不必担心，交给梓轩。府内的事，有卫夏，也不必担心。” “你好好的守在这里就可，明白了吗？” 凌清点头，真诚的向李善，以及萧衍他们道：“多谢。” 李善想调侃她一句，你已经是我未来嫂嫂了，别说那么客气的话。 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的吞进肚子。 嫂嫂两个字，他真心不想喊。 不是对凌清有意见，而是会伤害到自己的心。 李善摁下情绪，快步出了灵堂，往城外奔去。 “姑娘，梅心来信了。”菊心抱着一只雪白的各自，快速走到凌清身边，将信笺从信筒拿出来，递给她。 信笺被展开，里面有两行字。 陈显派兵出塞，因公子现身耽误。 城外敌人聚集，梅林村已准备就绪。 凌清抿紧双唇，她猜测的果然没错。 “大正，你去把巷民全都叫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跟他们说。”凌清吩咐完，徐大正转身就去了客院。 不过片刻。 披麻戴孝的巷民都涌进了灵堂，他们神色哀伤，眼眸却是清亮。 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们似乎知道了府外、城外的一切，静静地等着凌清开口。 凌清先是对他们鞠了一躬。 神婆婆被马丁扶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见到凌清鞠躬，他们下意识也跟着鞠躬。 “大姑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神婆说道。 凌清不拐弯子，直接道：“凌家已经不安全了。” 巷民忍住了惊慌，个个翘首以盼凌清接下来的解释。 “以前，我和辛爷爷承诺过，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也和马丁承诺过，一定会带着你们回到以前的生活。” “有一点我没有说明白，独城不再是以前那个独城，想要让重病的它恢复康健，亦无可能。”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逃离这里，另起炉灶。”凌清声音清澈道：“而这个炉灶，我也已经建好。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姑娘可是说的梅林村？”马丁说。 “你知道？” 马丁点头：“军队的后裔都知道，也是城主嘱咐我们，不管独城怎么变，都叫我们不要管，守护好梅林村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凌清脑袋一翁，眼前的视线花了那么一瞬。 心中糯糯喊了一声，爹爹。 平复了情绪，凌清吸了吸有些干的鼻子。 “现在，你们马上出发前往梅林村。”凌清说。 “现在？”巷民们面面相觑。 “姑娘，是想要我们带着城主的棺椁离开吗？”马上问。 凌清点头：“对，从矿洞通道走。” “那姑娘呢？”神婆迫不及待的问。 “我还有事情要做。” 巷民这回担忧更甚了，他们都想劝凌清一起走，可又不敢说出来。 因为马丁和神婆都没有开口，都定定的看着凌清。 他们三人都在相互观望对方，似乎在无声中，唇枪舌战。 “姑娘...”马丁忍不住开了口，凌清立马打断道。 她笑着道：“我哥哥，快回来了。” 巷民们哗然，有高兴，担忧也不曾减少。 “我想在这里等他。”凌清又道。 现在的独城，是个什么模样，马丁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萧王爷和萧世子在，但危险怎么也不可能低至于无。 “马丁，你是大户，巷民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凌清不容马丁再反驳什么，接着说。 “不能再耽搁，现在就出发。我爹爹的棺椁，就拜托你了。” 马丁知道凌清决心已定，他也不是顽固之人。 神婆也没劝，和马丁，还有巷民们默契的跪向凌清，在无声中垂眸了两息，便起身分工合作起来。 他们一走，灵堂就只剩下凌清，竹心菊心和徐大正了。 这时，梧桐从外面神色焦虑的跑了进来。 “姑娘，蒋姨娘上吊自尽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想念 凌清冷哼一声。 怪不得蒋情不愿意离开凌家，不过是想等着自家爹爹病逝，她好恕罪！ 可惜了。 “陈嬷嬷呢？”凌清问。 “也一并上吊了。”梧桐唏嘘道。 真是一个好忠仆。 “她们身边可有留下什么信件？” 梧桐摇头：“没有，反而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特别是蒋情，都换上新衣衫了，还画上最时兴的妆容。” 凌清冷着脸，看着空旷的灵堂，这一切都被安排的那么好。 “碧华院的通道口守好了吗？” “守好了。” “叫卫夏不用守了。”凌清转身朝门口走出，接着道：“把蒋情她们的尸首送到曹家，然后把碧华院砸了。” 凌清才不会让蒋情，葬入凌家祖坟里。 香和白纸钱，也不会给她烧半寸。 外面的天，比墨还要浓稠。 四周都很静，惊得连半丝风声都没有。 “竹心，你带徐伯和奶娘先回梅林村。”凌清说道：“叫大正和小正回去之前，先把蒋情的尸首送走。” 徐氏兄弟没在，在场只有竹心和梧桐陪着凌清。 竹心摇头：“奴婢去叫兰心和菊心先带徐管家和金嬷嬷回去。” “我身边有梧桐。”凌清的言外之意就是，出门在外，她只带一个。 以前是梅心。 现在梅心在管理梅林村的事，就换成了梧桐。 竹心知道，但就是放心不下。 静默了片刻，竹心只能理智起来。 “去吧！”凌清催促道。 竹心摁下心绪，转身就去找徐安他们，就算一步三回头，她的步伐依旧急切。 “姑娘，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梧桐很庆幸自己被凌清留下来，这也是她期盼的。 “你不怕吗？”凌清反问道。 梧桐摇头，嘴角微弯：“只要有姑娘在，奴婢就不怕。” 凌清苦笑：“我们去城墙。” 城墙之上，泛白的黄色旗帜垂贴在旗杆上，像一棵棵蔫了的小草那般毫无生机。 屹立在旗帜之间的生锈的弓弩，依旧锈迹斑斑，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嘎嘎’声响。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萧衍站在这墙头上许久了，一直注视着远处的黑暗之地的目光，在下一刻缓缓的收了回来。 卫东来了。 他走到萧衍身边，低低道：“世子，城主的棺椁已经进矿洞了，所有人都一起前往梅林村。” “她呢？” 卫东知道萧衍口中的她，是谁。 便道：“世子妃和梧桐没有走，不知去了哪里。” 卫东对凌清‘世子妃’这个称呼，让萧衍有瞬间的呆愣。 他回过神，道：“你在这里看着。” 话落，身影消失。 凌清和梧桐恰好，来到已经成了废墟的贫民窟原地址。 “姑娘，咱们来这里干嘛？”梧桐随在凌清身后，穿梭在废墟之中。 去往的方向，是垃圾场。 凌清突然在某一个灰坑前停了下来。 这个灰坑处在城墙之下，她绕过灰坑走到墙前，伸腿一踹。 墙上的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掉。 越是用力踹，越掉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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