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脸色漠然,看向下属:“人已经准备好了?” 下属点点头。 “那便好。将他们全部带来,让王爷看看。” 惠王动作一滞,实在来不及询问。 众人狐疑的目光中,另有一些千机卫押着人过来,那些人身形高大魁梧,此时却被五花大绑,犹如小鸡仔般畏畏缩缩,垂头丧气。 见到他们后,惠王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 卫临:“王爷应该认得他忙,这可是近年来在离国境内流蹿作案的匪徒,同时也是您手底下的私兵,之前灵音寺的匪徒更是受你指使。”他忽地加大声音,“您在昌城私挖铁矿,隐瞒不报,又豢养私兵,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可知该当何罪!” 最后一句话重重落下,除了惠王以外的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的模样。 谋反! 殷清钰扭头看向自己的父王,惊愕得目眦欲裂,他并不算笨,瞬间想起自己被挟持的经历,此时才知道,竟然是他这个好父王一手谋划! 他可真是自己好父王!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残忍到将妻子儿子作为棋子。 殷清钰双手抓上木板,那他之前遭受的痛苦,又算什么! 惠王眯起眼睛,没有丝毫计划败露的惊惶,甚至理直气壮地怒吼起来:“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谁见过他们,我何曾与他们联系过,这是污蔑!” 千机卫踹了踹一干人犯,后者早就受过刑,早就交代得干干净净,此时突然被踹上伤口,疼得马上哀嚎起来,破罐子破摔道:“王爷!王爷您快救救我们!” “是您命令我们烧杀抢掠,我们拿的钱大多数都交给了您,您不能抛弃我们啊!” “我有证据,我有惠王亲笔所写的书信,可以对比字迹!” 惠王还想抵赖,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完全无法狡辩。 听到此事千真万确,以惠王妃为首的几位主子,登时面如金纸,心智软弱些的,身子骨已经软成一摊烂泥,没有骨头似得软倒在地。 这可是拆家灭族的大罪! 卫临扫了眼脸色灰败的众人,见时机成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宣读,听到抄家流放,斩首示众时,惠王脸皮抽搐一瞬。 卫临意味深长道:“罪人殷詹,接旨吧。” 惠王蓦地抬头,仿佛看到了死亡的信号,巨大的恐惧令他全身紧绷,不禁颤抖起来。 下人的哀嚎声更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喘着粗气一把拂开:“我不服!我是皇帝的亲叔叔,你一个小小的千机卫,你不配!” “如果是孤亲自来呢?” 一片哗然中,一袭暗紫色宽袖刺缀日月云纹大氅的男人映入众人眼帘,气质高华非凡,黑眸扫过众人,无形的威压令人连头都抬不起来,畏惧地伏低在地。 见到他之后,惠王仅存的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他无声无息地垮下肩膀,一瞬间,像是老了不止十岁。 “陛下。”卫临恭敬道。 “堂哥!”殷清钰忍不住出声,“堂哥,你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父王他一意孤行!” 他要疯了。 死亡的威胁让他再也遏制不住,开口向殷九黎哀求,再不复往日风度仪态,在死亡面前,他终究是吓破了胆。 和他一样的,是断了腿的沈如意,什么谋反,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话像是开了个头,下人纷纷哀嚎冤枉,可比殷清钰他们卖力多了,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如果下跪磕头,哭哑嗓子就能让自己活下来,傻子才不愿意做!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遮住了轻微的惊呼,白皎捂住嘴巴,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场上的焦点。 陛下! 暗一在她身旁,敏锐察觉出一丝不对,朝她看去,白皎已经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柔声问身边的暗一:“你看什么?” 暗一没吭声。 忽然想起师父的话,女人就像花,越漂亮越危险。他想告诉师父,女人不止像花,更像野兽,是越美丽越强大的豹子。 这一刻,他竟在她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白皎转头去看殷九黎,不,应该是皇帝陛下。 曾经说过的赞美和称颂,此刻纷纷化身回旋镖,无法言喻的羞窘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再然后,是被骗的难过和愤怒。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骗我。 她有些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如果连名字和身份都是假的,那她还能相信什么? “阿九……阿九!”她冷笑一声,暗一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却听她以一种近似喟叹的口吻,徐徐道:“原来他是皇帝啊。” “我没兴趣了。”白皎话锋一转,厌厌垂眸:“暗一,我要回去拿东西。” 暗一拧眉:“我帮你去。” 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可惜他从小到大,只学会如何遵从主人命令,更加快速的杀人,完全不懂揣摩人心。 不知道白皎此时的状态,完全不对。 白皎勾起唇角,断然拒绝:“那东西我藏了起来,你找不到。” 她深深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坚定不移,暗一斟酌一瞬,摘下身上的腰牌,这是他的身份令牌,千机卫认识,可以保她自由出入。 白皎愣怔一瞬,旋即指向殷九黎,笑容甜美动人。 “我跟他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已经两清,你不用跟着我。”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你的主子不是他吗,一直跟着我算什么,你应该去保护他!” 暗一一动不动 白皎恶声恶气地说:“滚!” 暗一一怔,对上她冰冷的目光,仿佛对上了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可他来不及多想,场上时局大变! 惠王不甘心束手就擒,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妄图刺杀陛下! 暗一连忙飞身格挡。 他是杀手,是一刀致命的杀手! 银芒掠过,锋利的刀刃如臂使指割开咽喉,霎时间,鲜血如爆裂的喷泉,喷薄而出。 惠王只觉喉咙一凉,强烈的痛楚和不断涌出的血液令他下意识捂住喉咙,倒流的热血瞬间堵住气管,几秒后,他便不甘地倒在地上。 意识涣散前,这一生如走马灯不断变换。 他曾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聪慧敏锐,却因为他的生母是异族宠妃,年龄太小,失去了那个位置的继承权。 他眼睁睁看着不如自己的哥哥继位,自己却只能装得风流成性,做一个闲散废人。 他不甘,他怎么能就此认命! 于是他隐忍蛰伏,静待时机,他看中的优柔寡断三皇子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大位,却在关键时刻,一切成空。 好在新皇继位不久,根基不稳,时值西南水灾发作,天灾人祸之下,惠王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他也是皇帝的子嗣,凭什么这皇位他不能争一争! 可他……终究是败了。 男人眼角一滴泪流下,上天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谁也没注意的暗处角落里,白皎将目光从殷九黎身上移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和他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因为暗一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白皎却并未像自己说的那样去拿东西,而是毫不犹豫地离开。 此时,正站在王府门前,她转头看向紧闭的大门。 活该!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自由近在咫尺。 从今天起,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至于殷九黎,那是什么,能吃吗?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的、被爱人骗得伤透了心的受害者罢了。 她爱殷九黎,却也贪心的很,只要他独一无二全心全意的爱。 如果不是,她宁愿不要。 所以以她现在的人设,当她知道殷九黎的真实身份,她又怎能不生气,不恼怒,她会觉得自己再次被人欺骗,被愚弄,尤其当他,是她曾经交付全部信任的人。 白皎走得毫不犹豫。 王府内,一场大戏以惠王的死为落幕,殷九黎本该斩杀殷清钰,下令时忽然转念一想,他知道皎皎有多恨对方,不如交给她来处置。 于是大手一挥,暂时将人关押起来。 其他人交由千机卫处置,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寻白皎,余光瞥见暗一,不禁顿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暗一微怔,听他继续道:“她在哪儿?” 暗一:“属下将小姐救出来后,陪小姐来到这里,后来她拿了属下的令牌,回房里取东西了。” 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殷九黎眉心紧蹙,甚至来不及说话,转身,大步流星朝月露院走去,忽然,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而询问千机卫,才得知,不久前,白皎手持暗一的令牌,径直出了王府。 殷九黎长身玉立,喉头紧绷,她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可见她有多生气。 不知该不该夸她聪明,殷九黎想,她在知道自己身份时应该就想着逃走了,巨大的痛楚化作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五脏六腑。 痛楚无限蔓延。 他后悔了,为什么当初要骗她。 明明知道她的性格,她调侃自己贪财、庸俗,是个普通人,可当初殷清钰将她强掳进王府,荣华富贵于她来说唾手可得的时候,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殷清钰欺骗她,择辱她,她便跟他合作,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所以,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她也绝不会开心,只会愤怒他的欺骗。 她就是这样的人,敢爱也敢恨。 这也是殷九黎迟迟不敢告诉白皎真相的原因。 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有很多时间向她解释,现实给予他当头一棒。 他被抛弃了。 这个女人,她既狠心又绝情。 殷九黎周身散发出浓重凛冽的威压,黑眸幽幽,仿若海底深渊,不见一丝一毫光亮,他面无表情道:“找!”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忽然关闭城门,城内外来往的百姓商人皆好奇不已,直至一场秋雨降下,萧瑟凄冷气息逼近,城内一片风雨飘摇。 即便后来打开城门,也多出不少人把守检查,城中更是时不时响起马蹄践踏青石板的哒哒声,急促凛冽,如一场清风穿过乱巷。 天气渐冷,寒意沾裳。 大清早,卖朝食的小店便热闹起来,滚滚白烟中,生意最好的要属一对夫妻档,卖馄饨的索大娘一手馄饨做得极好,透明的皮裹着软嫩的红肉,盛在瓷碗里,洒上一点芫荽,鲜亮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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