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诗荧靠在他身上:“多谢陛下。” 陆昭霖伸手揽住她,手触碰到枕头时,却碰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 他将那东西拿起来,发现是一张几乎湿透了的帕子。 再去细看江诗荧的脸,就见她眼圈儿发红,显然是哭过了。 他问道:“怎么今儿气性这么大?和美人究竟做了什么,还把你气哭了?” 江诗荧从他怀里坐起来,直视他的眼睛,问道:“陛下,阿荧听说,外头有流言,说咱们平安是天降灾星,这是真的吗?” 陆昭霖眉头紧皱:“是和美人跟你说的这话?” 他让人来湘影居传过话,她身边的人,都死死守住了这个消息,绝不敢透露给她。 再加上和美人刚刚来过,还把她气哭了,那就只能是和美人说的。 不等江诗荧答话,就听他道:“姚兴德,把和美人的禁足延长到三个月。” 江诗荧握住他的左手,语气发紧,眼中含泪:“看陛下这反应,宫外当真有这样的流言?” 陆昭霖温声道:“是有这流言,但是朕已经着人控制了。” 接着,他就将他恩威并施的手段告诉了她。
第182章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多谢陛下为平安考虑周全。”江诗荧破涕为笑。 陆昭霖假装不悦:“谢朕做什么?朕是平安的父亲,自然要护着他的。” 江诗荧道:“那阿荧身为平安的母亲,也得出一份力才成。” 陆昭霖问:“哦?你要如何出力?” 江诗荧扬声道:“阿圆,把我那个红木小匣子拿来。” 阿圆应了一声,不多时,就抱了一个约么五六寸高的匣子回来。 江诗荧接过那匣子,递给陆昭霖,道:“就用这匣子里的金银,给每个祝福平安的百姓,再添上一斗的黄豆吧。” 陆昭霖把匣子放在自己膝上,打开之后,就见最上头是一小沓银票,银票底下,则是十几枚金簪银簪。 他打趣道:“这怕不是你的整副身家?” 江诗荧道:“哪有那么夸张。” 然后,就听她叹了口气:“便是当真要散去阿荧的整副身家,若是能保平安健康长寿,又有可不可呢?” 陆昭霖温声承诺:“会的,整个京城的人都为平安祈福,定会让他健康长寿。” ··· 次日晌午,京城南城九芝巷,一个上着褐色短衫,下着同色襦裙的中年妇人,步履匆匆地走进巷子,向着自家走去。 她家对面,院门口摆了几个木质板凳,上面坐着几个与她同龄的婆子,手里拿了针线,一边儿做着针线活,一边儿在聊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话。 见她这着急的样子,其中一个婆子叫住她:“王家的,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呢?” 那个王家婆子停下脚步,道:“衙门里发粮呢,我这不是赶紧回来,叫上我家几个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一起,拿上家里的布口袋,去衙门领粮食吗。” 这话一出,那几个婆子纷纷开口问道—— “你说什么?发粮?” “真的假的,不要钱吗?” “发多少?” 王家婆子道:“陛下有令,只要说一句祝福八皇子的话,就可以每人领半斗粟米,半斗稻米,还有一斗黄豆。” 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婆子道:“八皇子?不就是那个天降的——呜呜。”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婆子冲上来捂住了嘴,道:“你疯了,敢说皇子坏话,要被抓去打板子的。” 那个婆子嘟囔道:“之前不是都这么说吗?” 王家婆子道:“之前是之前,如今陛下下令了,再敢说这话,都要打板子。” 那个婆子还嘴硬:“陛下也太小气了。” “呸!”王家婆子啐了她一口:“有人这么说你儿子,你生不生气?八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当然要护着他!” 说到这儿,她的视线扫过这群婆子,道:“反正,但凡再让我听见有人说八皇子一句不好,我定是不会放过那人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免费的粮食! 然后,她摆了摆手道:“不跟你们说了,我赶紧叫上家里人去领粮食了。” 这一句说完,原本聚在这儿的其他婆子也纷纷起身,回家叫人拿布口袋去了。 这一幕,发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过短短几日时光,京城里就再也没人说八皇子是天降灾星。 如今,但凡有人提起八皇子,口中说的,全都是祝福的话。 祝福的话说完,就是感叹几句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高贵如陛下和宸妃娘娘,也要为了孩子的健康担忧烦扰。 京城康宜坊,某一处高门府邸内。 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轻轻叹了口气:“陛下这一手,真是出人意料。” 他对面,一个青年人先是咳了两声,然后才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些百姓们,拿了陛下和宸妃给的粮食,吃下了肚,自然就说不出八皇子的坏话。更何况,还有那二十大板悬在头顶,作为威胁。” 中年男子道:“也罢,左右八皇子年岁还小,不急。” 青年人抬眸看向他:“父亲,八皇子虽然还小,但是宸妃已经严重威胁到小妹的地位了。” “你当我不知道吗?”中年男子道:“前些日子,园子里传出来的话,你可别忘了。当务之急,还是把散出去的人都撤回来。” 青年人道:“父亲放心,我已经命人清理了咱们的痕迹。陛下命人去查,只能查到潍州那边儿去。” 说到这儿,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明光殿内,蔺由正在向陆昭霖禀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启禀陛下,这流言,最初是从城西的一群小乞儿口中传出来的。臣找到了那群小乞儿,据他们交代,是有一个口带潍州口音的妇人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传播这流言。” “潍州?”陆昭霖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案表面,片刻之后,他手指一停,问道:“朕记得,尚书令的夫人,出身潍州邓氏?” 蔺由道:“的确如此。” 潍州邓氏,正是当今皇后的母族。 陆昭霖问:“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流言,背后是皇后娘家?” 蔺由却摇了摇头:“臣以为,若当真是皇后娘家所为,不该派一个有潍州口音的婆子去办这事。” 尚书令老谋深算,不会暴露出这么简单的破绽。 他又道:“而且,领头的那个小乞儿说,他曾偷偷跟在那个妇人身后,见她上了量没有徽记的马车,马车驶入了康宜坊之后,他便不敢再跟了。” 康宜坊是高门府邸聚集之处,小乞儿不敢跟进去很正常。 这一条线索,只能证明那个妇人,的确与这京城里的高门府邸脱不了干系。 陆昭霖沉思半晌后方道:“继续暗中调查。” “臣遵旨。” ··· 日子一日冷似一日,进了十月后,后妃们已经齐齐换上了冬衣。 十月初十这日,众人在明秀阁请安。 皇后道:“陛下的意思是,十月底,就从园子里回京。诸位妹妹们,记得提前让宫人们打理好东西,做好准备。” 众妃嫔齐齐应是。 李嫔嘟囔道:“十月底回宫,估摸着过不多久就该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可不么?”宁贵嫔抿了一口茶:“我记得往年里,谨妃姐姐都要亲手做桂花茶的,今年只怕是要错过花期了。” 谨妃笑了笑:“这倒是无妨。园子里也有几棵桂花树,我已经采好了新鲜的桂花,再过一两日就要风干完了。” 宁贵嫔笑了笑:“如此甚好。”
第183章 挑拨 等请安散去,珍充容回到溶春阁里。 一进门,冯嬷嬷就抱着七皇子迎上来:“参见娘娘。” “免了。”说着话,珍充容从她怀里接过七皇子,逗弄了一会儿。 冯嬷嬷站在边儿上,面带微笑。 忽然,就听珍充容问:“嬷嬷,我听说说,谨妃娘娘每年都要亲手做桂花茶。” 冯嬷嬷先是一愣,回忆了一下子才道:“似乎确有此事。” 珍充容道:“我想请嬷嬷暗中着人打听一下,去年,谨妃娘娘做桂花茶的日子,是不是也是十月初。” 冯嬷嬷不明白她为何要打听这个,却还是应了下来。 这事儿不难查,当天晚上,珍充容就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她找了个借口将冯嬷嬷打发了出去,室内就只剩下她和长夏两个人。 灯光下,珍充容的脸晦暗不明,声音阴恻恻的:“好个谨妃,我还真当她是个无欲无求的呢,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长夏现在还没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娘娘在说什么?谨妃怎么了?奴婢怎么一头雾水。” 珍充容看了她一眼,道:“去年十月,我在御花园里受惊的事,背后之人十有八九是谨妃。” “什么?”长夏捂住嘴,有些难以置信。 珍充容没有详细跟她解释什么,只道:“且走着瞧吧,这笔账,本宫迟早要找她算一算。” 十月十六,在瀛台殿里举办了八皇子的满月宴。 此时平安已经满了两个月,但是比之七皇子满月时,看起来还是有些身量偏小。 江诗荧只抱着平安露了个面儿,就让万嬷嬷把他抱回了湘影居。 满月宴之后,万嬷嬷本是要回到太后身边儿的。 江诗荧着实不舍,先问了万嬷嬷的意思,然后亲自求了圣母皇太后,将万嬷嬷留在了自己身边,专门照看八皇子。 这一晚,陆昭霖自然是宿在湘影居里。 八个多月不曾沾过她的身子,今儿这么猛得金风玉露一相逢,不说胜却人间无数,至少是胜却了后宫三千的。 陆昭霖有些欲罢不能,一晚上叫了三次水。 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江诗荧腿都是软的。被他殷勤地亲自擦干了身子,又抱回了床上。 两人头挨着头,说着悄悄话。 忽然,江诗荧猛得坐起来。 “怎么了?”陆昭霖诧异地看向他。 江诗荧不说话,拉开了床头的一架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塞入了陆昭霖的手掌中。 陆昭霖抬手一看,原来是一个圆形的香囊。 以蓝色绸布为底,上头用更深的同色系丝线绣了竹叶的纹路。从针脚来看,绣这枚香囊的人,八成于女红上不怎么娴熟。 只不过,这一句,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佳人恼羞成怒。 他挑了挑眉,问道:“不是说了要补给朕一个荷包吗,怎么做了个香囊?” 江诗荧面带飞霞:“阿荧绣的荷包,只怕陛下戴不出去。” 对自己的手艺,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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