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德面色凝重,吩咐道:“守好了,不准让任何人靠近,也不准把这事儿透出去。” 他的眼睛在周遭的一众内监身上滑过,声音尖锐阴森:“若是让杂家知道,有人把这事儿说了出去,呵——” 他没说他会怎么做,在场的小太监们,却一个个的全都打了个寒颤,纷纷连声应下来。 安排好了这边儿,姚兴德带了两个人出了平益斋。这事儿,必须得报给陛下才成。 平益斋在翊坤宫的第二道院子里,出了这道院门,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上珍美人的大宫女长夏。 “见过姚公公。”长夏给他福了福身。 姚兴德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凝重,他还了一礼道:“姑娘客气了。” 长夏有些好奇地问:“公公这是,从平益斋过来?可是张宝林伏了法?” 先前,已经有御前的人来过翊坤宫,告诉了珍美人,此次指使稳婆谋害她的,是皇后身边的画扇和与她同住一宫的张宝林。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将这二人赐死。长夏会有此问,倒也正常。 姚兴德并未正面回答长夏的话,只是打了个哈哈,然后就带了人离开。 他回到御前复命时,陆昭霖已经坐在了景阳宫正殿的东暖阁里。 见到姚兴德面色沉重的进门,他皱了皱眉,问:“不过是去宣了几道旨,你这是怎么了?” 江诗荧也在猜测,姚兴德这副样子,是在皇后那儿遇上了阻碍,还是张宝林那儿? 姚兴德先行了一礼,然后张了张嘴,却有些犹豫。 陆昭霖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说?” 姚兴德道:“不是奴才不说,是奴才担心,这事儿会惊到纯妃娘娘。” 先前产婆撞柱时,纯妃已经受了一次惊。 陛下告诉纯妃拂柳撞住一事时,纯妃又受了一次惊。 若是他冷不丁的,将张宝林已经七窍流血而死的事说出来,只怕纯妃会再次受惊。 若是惊出个好歹,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闻言,陆昭霖就知道,这定然是出了大事儿。 他正要开口,就见江诗荧握住了他的手,问道:“陛下,让阿荧猜一猜,究竟是出了何事可好?” 陆昭霖皱着眉:“方太医才说过,你不能接连受惊了。” 江诗荧抿了抿唇:“冷不丁地听到骇人之事才会被惊到。但若是自己猜出来了,心里有了准备,自然就无妨。” 陆昭霖沉吟着,还是有些犹豫。 江诗荧又道:“这事,到底把阿荧也牵扯了进去。若是不能知道究竟,心里难免挂念着。” 说到这儿,她双手揖了一礼,眉眼耷拉着,故作可怜道:“还请陛下应允。” 陆昭霖叹口气道:“也罢,那你便猜一猜。” 江诗荧眉眼舒展:“多谢陛下。” 然后,就见她头微微歪着,看向姚兴德道:“姚公公去了凤仪宫和平益斋两处。我猜,皇后娘娘稳重自持,凤仪宫里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出事的只能是平益斋,可对?” 姚兴德点点头:“娘娘猜的不错。” 江诗荧又道:“姚公公本就是去宣旨赐死的,能让姚公公当做大事来回禀,我猜姚公公到达平益斋之前,张宝林就已经出了事,恐怕死相还不太好看?” 姚兴德又点头,道:“正如娘娘所说。” 江诗荧都已经猜出来了,他便一五一十地说出口:“奴才带人到了平益斋时,张宝林已经死了。看样子,是七窍流血而亡。” 他不说张宝林是畏罪自杀,是因为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 妃嫔自尽,是会牵连九族的。 张宝林便是再怎么“畏罪”,为着宫外的一大家子,也该等着陆昭霖的圣旨。 更何况,深宫內禁,她从何处来的药? 陆昭霖心道,怕是让阿荧说对了,皇后当日的惊讶之色,恐怕当真不是演出来的。 而一旁的江诗荧,则是在心里猜测,这一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一开始那珊瑚簪子掉出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一局是针对她。 但是设计得也太过浅薄了些。 轻轻一推动,就洗清了她的嫌疑,反而朝着对皇后不利的方向滑去。 最后的种种证据,更是全都指向画扇,令她辩无可辩。 如今,整件事看起来,就好像是画扇和张宝林合谋,要谋害珍美人,陷害她这个宠妃。 但是,背后之人如果不是画扇呢? 如果是,有人要把她这个宠妃拿过来,当个幌子,设了这一局来陷害皇后呢? 若非画扇骨头硬,受了那么多轮刑罚,不是不可能松口,把罪名安在皇后身上的。 她原本只是猜测,如今张宝林一死,那这猜测,十有八九是猜中了。 正想到这里,就听陆昭霖道:“张宝林收到旨意,选了毒酒。你着人,继续暗中去查。” 姚兴德领命退了下去。 江诗荧道:“陛下宽宏。” 这是放过了前朝的张大人一家。 陆昭霖拉过她的手,在自己掌中把玩:“阿荧分明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江诗荧点点头:“阿荧觉得,与其说是自裁,张宝林更像是被灭了口。” 陆昭霖与她对视:“咱们就等着看看,是谁要灭她的口。” 次日,是七皇子的洗三宴。 这宴席是由贵妃操办的,看规格,却不是美人位份该有的,而是贵嫔位份的。 果然,等宴席结束,翊坤宫里就收到了晋封的圣旨。 珍美人诞育皇子有功,被封为珍贵嫔。等出了月子,便可迁居至翊坤宫正殿。 翊坤宫的产房里,宣旨的小太监刚走,屋里伺候的奴才们就跪了一地:“恭贺娘娘晋升之喜。” 珍贵嫔笑容满面:“都起吧,全都有赏。” 奴才们又谢了次恩,才起身各忙各的。 珍贵嫔将圣旨递给长夏,道:“好好收着。” 然后,她看向冯嬷嬷:“嬷嬷,我本来以为,陛下只会给我晋到嫔位。” 冯嬷嬷笑容和熙:“陛下这是心里看重娘娘呢。” 珍贵嫔闻言,先是唇边抿了抿,露出一抹笑。然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那笑容淡去,眉间涌上淡淡的愁绪:“再怎么看重,到底还是比不得纯妃。” “娘娘小心受了风。”冯嬷嬷先给她披了件衣服在身上,才说道:“要我说,您大可不必盯着这一日两日的恩宠。您有了七皇子,且看着往后的日子便是。纯妃如今看着爬的高高的,焉知她日后是否会掉下来?” 珍贵嫔轻轻颔首,道:“嬷嬷放心,我醒得。” 这时,就见长夏已经放好了圣旨,进了屋来,问道:“差不多是时辰,给娘娘喝今日的养身汤了吧?” 闻言,冯嬷嬷道:“娘娘,奴婢得去盯着些。” 珍贵嫔拉了拉她的手,满面信任之色:“有劳嬷嬷。” 等冯嬷嬷出去后,她看向长夏时,面上已经毫无表情:“都收拾干净了?” 长夏点头:“娘娘放心。” 珍贵嫔唇边勾起一抹笑:“皇后想抱走我的孩子,呵。”
第140章 羌部公主 很快,就到了羌部使者进京的日子。 据说,此次来京的,不仅有羌部的二王子,还有羌部唯一的小公主。 又据说,这位小公主不仅容貌出众,而且还能歌善舞。 人还没进京呢,民间就有传言,说羌王甚是宠爱这位公主,曾经问过她,想要嫁个怎样的男子,整个羌部的勇士都任她挑选。 当时,这小公主回答,羌部的这些勇士她都看不上,她要嫁,就只嫁这世间最出色的男儿。 听说这传言时,江诗荧正在咸福宫里。 皇后禁足,贵妃代掌凤印,众人便每日辰时去咸福宫请安。 这传言,是消息灵通的秦修容说出来的。 一听这话,江诗荧就觉得有些耳熟,好险没当场笑出声来。 类似的话,她在寿康宫里似乎也曾说过? 那边厢,秦修容还在说道:“羌部把这么一位小公主送过来,这其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当谁看不出来不成?” 只嫁这世间最出色的男儿?除了陛下,谁敢认这个最出色? 就是不知,陛下是否会让她如愿。 等从咸福宫里出去后,江诗荧和秋雨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笑出声来。显然,这是都想起了寿康宫的那一茬。 笑完之后,秋雨有些担心:“娘娘,这羌部的小公主若是进宫,恐怕位份不会低。” 江诗荧道:“那可未必。羌部是藩属国,不是盟国,本就比咱们大晋低了一层。陛下不会让这羌部的小公主,踩到咱们大晋贵女的头上的。” 最多,也就是个九嫔之位。 凤仪宫里,皇后也在跟人说起这事。她虽然被禁了足,消息却灵通的很。 她面色平静,一边拿了把剪刀修剪着凤仪宫里的花花草草,一边跟画屏说着话:“羌部这是瞅准了陛下的后宫,想把这小公主送进来,好给陛下吹枕头风呢。” 画屏一脸忧色:“羌部到底是蛮夷之族,只怕这公主性子桀骜,又是个难管教的。” 皇后浑不在意:“放心吧,再怎么桀骜,进了大晋的后宫,就得守大晋的规矩。” 画屏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陛下贪新鲜,偏宠她可怎么办?” 那纯妃,不就是因着陛下的偏宠,便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脸,他们凤仪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吗? 再来一个羌部小公主,画屏想想都觉得头痛。 皇后嗤笑出声,把剪刀扔到一旁:“那本宫可得替她祈祷着,让陛下一定要偏宠她。” “您是说?”画屏若有所悟,还不忘给她递了湿帕子净手。 皇后仔仔细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道:“这整个后宫,唯有陛下偏宠这么个异族之人,才是真正的对咱们毫无威胁啊。” 画屏也笑了:“娘娘说的是。” 一个异族公主,再怎么的,也不可能被立为皇后。她的孩子,也绝无可能继承国祚。 与其让贵妃纯妃珍贵嫔等人得宠,还真不如让陛下宠她。 她眼睛一转:“如此,咱们是不是得帮帮她,达成所愿?” 皇后眉毛微挑:“本宫自己都禁足着呢,能帮上谁?且当看戏吧。” 这日午后,江诗荧随意拿了本话本子,一边儿看,一边儿打着哈欠。 眼看着眼睛就要合上,猛得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转头往门口看去,就见陆昭霖满面寒霜地进来。 她打了个哈欠,作势要起身,却被陆昭霖阻止:“免了。” 于是,她便只在嘴上说了一句:“阿荧见过陛下。” 然后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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