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是觉得自己突然胃里不舒服劳累了季雨棠,又是表明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她被皇后利用。 季雨棠倒觉得没什么,摆摆手:“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当初答应的好好的,你救我一命,我就帮你查清楚身世,我们扯平了的。” 谢淮初失笑,他们哪里还能扯平呢?两人早在最开始牵扯在一起的时候,就延伸出了许多因果线,这些看不见的丝线在他们一次次的交集中缠绕、打结,最后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季雨棠不懂他在笑什么,也不想去懂,她现在很累,只想痛痛快快的睡一觉。于是三言两语把她这一日在宫中的遭遇告知给谢淮初。 “你的意思是官家想利用皇后荡平一切阻碍,最后再舍弃皇后,彻底将权力抓在自己手里?”谢淮初的面色凝重起来。 “是,但我觉得皇后不会坐以待毙,她不可能那么天真。我想就算她一开始是天真的,但在一次次掌握权力的过程中,她会明白官家想要做什么的。”季雨棠打了个哈欠。 谢淮初赞同道:“你说的没错,皇后肯定留有后手。那她让我们捣毁太平教的目的是什么呢?” 季雨棠敲了敲桌子:“这里有个误区哦,话是皇后说的没错啦,但真是她想做的吗?我觉得她还是比较看重你的,不会轻易让你涉险。” “何以见得?”谢淮初并不相信这个没有一同相处过的、从一开始就将他抛弃的亲生母亲。 季雨棠想了想,把皇后交待自己离间谢淮初和谢家人的任务告诉他。 “皇后她肯定是察觉到了谢禛对你不好,又不想让你觉得谢禛从一开始就不疼爱你,便让我做这个恶人。”季雨棠揉了揉脸,她觉得自己扮演不了这个搅家精的角色,皇后的这个任务注定是完成不了了,还是直接把实情告诉谢淮初吧。 谢淮初眨了眨眼睛,似乎接受不了这个反转:“你觉得皇后她对我还挺关心的?” “是啊,我觉得是这样。”季雨棠道,“你若不信,等我有机会了接触一下皇后看看。” 谢淮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岔开了话题:“还是讨论一下明日怎么潜伏进太平教吧。” 季雨棠支着脑袋道:“我记得崔鑫调查太平教的事情说了,想进太平教的人如过江之鲫,只有三类人他们愿意收,不然就要经历三场测试。” “太平教收的三种人是穷凶极恶、富甲一方、极度忠诚的三种人。这三种无论哪一种,我们都装不了。”谢淮初道,“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我们要经历三场测试。” 季雨棠已经困得脑袋昏沉:“三场测试啊,比拳脚、比勇气、比运气,这三场测试也没一个简单的啊。” 谢淮初道:“只有这样了,不过也没有那么困难。第一场比拳脚,说是只要能打败太平教十大护法中的任意一个就算过关。我听说九护法是个瘸子,也许我们能打败他。” 季雨棠连连摇头,她的困意已经被这话吓没了:“可别,这一看就是太平教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如果九护法真的很差劲,很容易就能打败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注意到这个漏洞,专门去挑战他,那他肯定早就被除名了。可事实呢?这个九护法还好好的待在太平教,而且他排第九,下头还有一个呢。我觉得他就是太平教故意放出来的一个烟雾弹,不如明日见机行事,我们先多看几场比试,到时候见机行事。” 谢淮初点头:“第二场比勇气,其实就是比试胆量,摸各种毒虫,或者与土龙搏斗。” 季雨棠觉得这一场对她来说不算难,那些毒虫都是一味中药,习性特点她很清楚,克服他们不是问题。只是不要倒霉到要和土龙搏斗就成,土龙她是打不过,遇到的话就自觉给它当一盘小菜算了。 “第三场是运气,具体什么比试内容不清楚。”谢淮初道。 季雨棠笑了一声:“那还真是看运气啊。” “对,我觉得这一关对我们两个来说都不太友好。”谢淮初摇了摇头。 季雨棠很赞同他的看法,她看着谢淮初连连摇头。他们两人的运气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季雨棠时常被人盯上陷害,今日还差点儿被德妃陷害呢!而谢淮初呢,这孩子更是倒霉透顶,爹不是亲爹,娘不是亲娘,长到二十岁还不知道亲爹是谁,活像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猴子。 谢淮初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早了,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得养精蓄锐。” 季雨棠愣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小的白了谢淮初一眼,无声的控诉他的举止。 “季娘子你睡床上吧。” 谢淮初权当做没看见她的眼神,自顾自的打地铺。他的头低垂着,头发略有些散乱,遮住那张红透了的脸。宽大的袖口下,一双手在微微颤抖,那是从他心中一路传递出来的战栗。
第102章 情不知所起 翌日,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疾风席卷了汴京城,带来了新鲜泥土的气息,预示着即将会有一场大雨降临。 季雨棠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易容会被雨水冲洗掉,强行拉着谢淮初,又往他的脸上抹了一层。 谢淮初不敢挣扎,只好闭着眼睛权当做了一场大梦,任由季雨棠在他脸上动作。可是季雨棠对他的每一次轻柔的触碰,都好似有一根羽毛在他心上挠了一道子。这对谢淮初来说,与酷刑无异。 “好了吗?”谢淮初轻声问,他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季雨棠用小刷子在他脸上轻柔的涂抹,回道:“还早着呢,我看今日要下一场大暴雨,我们的易容得能防了这雨水的冲刷。不然一沾了雨水画了,还怎么潜伏进太平教,早就露馅了。” 谢淮初抿着唇不再言语,他嗓子干的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可季雨棠温润细嫩的手指触碰到他的皮肤时,那种细腻的触感仿佛带了火、带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路从肌肤冲到骨髓之中,再冲到他的大脑里,令他精神一振。 这种感觉他从未经历过,谢淮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轻轻的动一下,可不知怎的,肉体与灵魂仿佛脱了节,竟控制不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呀,坏了,你抖什么,我画重了。”季雨棠懊恼的的声音传来。 谢淮初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干巴巴的问道:“坏了?” 季雨棠嘟着嘴,找来铜镜给他看:“喏,你自己看。” 谢淮初看向铜镜,镜中已经没有他往日的模样,现在是个平庸的普通人的想象,看着顿顿的,季雨棠已经把他的五官和脸型修改了一番,全然找不到往日的丰神俊朗了。 不过不足的是,脸上的颜色不均匀,因为他那一抖,导致脸上洇出一大块墨迹般的颜色,很突兀。 “这能擦掉吗?”谢淮初问道。 “当然擦不掉了呀,我方才不是跟你讲了吗?我怕雨水冲刷掉,特意调制了不易洗去的染料。”季雨棠打量了他一眼,“转回来,我试试能不能遮盖一二吧。” 谢淮初正襟危坐,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诀,可季雨棠的手不时的触碰他,好似在他的肌肤上不停的点火,他念再多遍清心诀也没用。 “季娘子。”谢淮初抿抿唇,他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澄净,仿佛清澈的湖水、仿佛明净的天空、仿佛无暇的美玉,小心翼翼的倒映着季雨棠的面孔,再谨慎的在眼底形成一个小小的缩影。 谢淮初这声呼唤里夹杂了许多数不清的感情,饶是迟钝如季雨棠,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她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上头是她方才随意搁置的铜镜,已然摇摇欲坠。 “小心!” 谢淮初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怀里,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也好似撞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季雨棠被拉到了谢淮初怀里,也那铜镜却晃了晃,又安稳的立在了架子上。 谢淮初看到那不争气的铜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可不完了?他耍了帅,做了一出英雄救美,可危险呢?危险并未发生,谢淮初怒视那安稳立着的铜镜,铜镜也好似在讥笑他。 “谢大人。”季雨棠低低了唤了他一声,那声音里淬着寒冬腊月的冰,冻得谢淮初打了个哆嗦。 “季娘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吗?”谢淮初拉下了脸,像个悲催可怜的小动物。 “我信啊。谢大人说的,我当然都信。”季雨棠抬起脸,露出一个笑,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谢淮初颤抖了一下。 之后季雨棠不容他分说的按住了他,将他画得灰头土脸,好似在烈日下在码头上扛沙包的苦工。 “季娘子,你真觉得这样很好吗?”谢淮初默默看着铜镜中的人。 “噗哈哈,还好,还好。”季雨棠拭去眼角笑出的泪,很没诚意的安慰他。 谢淮初又默默的看了一眼,铜镜里一个长相顿顿的男子,一脸憨厚,黑得如湖底淤泥。可惜他没法子反驳,只能认命。 这就导致两人从客栈走出去的时候,小二还愣在原地,怀疑他们客栈里头是不是藏了个三伏天的大太阳,不然怎么就过了一夜光景,其中一位客官的脸又黑了两个度? 谢淮初耷拉着眉眼,跟在季雨棠后头,他还在生闷气。 季雨棠“啧”了一声,竖起两条眉毛教训他:“还生气呢?不就是给你涂黑了一点点吗?至于吗?堂堂大男子,一点肚量都没有。” 谢淮初别过脸不看她,他并不生气季雨棠给他画了个大黑脸,气得是季雨棠这番举动说明对他没什么心思,这让他无比郁闷。 他弱弱的反驳道:“这叫涂黑一点点?你知不知道顶着这张脸,很像大户人家豢养的昆仑奴?站在人多里有多扎眼你不知道吗?你留心数数,咱们走的这一路上,有多少人对我行注目礼了?” 季雨棠觉得还好,她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这个易容的程度还是可以的。” 谢淮初无法,只好妥协,在心中默念自己本来就很黑,像黑炭一样,试图对自己催眠。 “好了,吃些东西吧?”季雨棠去买了几张胡饼分给谢淮初。 谢淮初啃着刚出炉的饼,嗷呜一口啃了上去,将无法对季雨棠撒的气宣泄在这个焦香酥软的饼子上。不多时饼子就吃完了,他心里的气也撒完了。 季雨棠又贴心的递上水囊,彻底抚平谢淮初心中的最后一丝不平。 “季娘子,接下来我们去城南的太平教?”谢淮初问道。 季雨棠看了看两人的衣着打扮,确定没有破绽之后点点头:“走,去会一会这个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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