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 何鸿力磕着头,过了一会,又道:“皇上息怒。还有一事,事关太子,臣不敢说——” 赵琨也对太子起了疑心,一听这话,立刻说:“恕你无罪!速速说来!” 何鸿力便犹豫着说了:“双生子,明空寺,一衰一盛天注定。赵氏子,祁氏人,一死一生换乾坤。皇上,这首歌谣绝不是空穴来风,您,三思啊!” 赵琨不需要三思了。 他靠在枕头上,低下头,颓丧地命令:“让人去宣太子吧。” 何鸿力见了,隐隐察觉了什么,便道:“皇上,臣这就去调兵护驾。” 说是护驾,实则是擒杀逆贼。 赵琨没阻止,也没答应,只沉沉叹了一句:“天欲亡我赵氏矣。” * 东宫泽恩殿 赵征被人叫起来时,正是五更天,外面的天蒙蒙亮,惨白的月亮隐入天际,几乎要看不见了。 “皇上急召太子觐见。” 殿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宁小茶也被吵醒了,一边手忙脚乱帮赵征穿衣服,一边问:“发生什么事了?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急着要见你?” 赵征感觉到她双手冰凉,就握住了,安抚着:“别怕。沈卓会跟着我,暗卫也会保护我,皇上孤家寡人,又重病在床,早已尽失人心,不足为惧。” 他这些话很有道理,但还是没能安抚得了宁小茶。 她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她真的好怕失去他啊!
第341章 这是一场鸿门宴。 “不要冲动。也不要跟皇上置气,说些冒犯的话。” 宁小茶像是温柔体贴的贤妻,殷勤叮嘱着:“听到没?要谨言慎行,无论如何,再忍忍。” 赵征点了头,亲了下她的脸颊,笑道;“我知道,天还早,你再睡会。” 宁小茶哪里睡得着? 她帮他穿好衣服,就跑去了殿外,向李公公打听消息。 李公公得过他们的恩惠,就说了:“回宁良媛,听闻是皇上病情加重,才急召了太子。” 宁小茶听了,先觉得是个好事,但心头还是沉甸甸的不解:“皇上怎么突然病情加重?” 没受什么刺激,怎么可能病情加重呢? 但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李公公摇头说:“奴才也不知。哦,对了,在召见太子前,皇上还召见了何大将军。” 宁小茶听到何将军,更忧心了:这时候叫什么带兵的大将军?还是在召见太子之前。 不妙啊! 她想跟着去。 但赵征没让:“你在我会分心。” 为什么分心? 因为那是她的父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怕她不忍,连累他也生出悲悯之心。 可这时候,悲悯之心是万万要不得的。 宁小茶不知这些,也不知自己跟着去怎么就让他分心了,但他不让去,自己也不往前凑,那些权力间残酷与血腥跟她一个小仙女无关。 她目送赵征离开,返回殿里,躺到床上,本以为会睡不着,但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睡意渐渐来袭,就睡了过去。 * 赵征坐在轮椅上,在东宫近卫的保护下,去了雍恩殿。 路上,他命令沈卓调遣东宫禁卫军做好准备。 同时,吩咐暗卫谈遂,让他通知琅璀,将见贤堂的人分派两处,以烟火为号令,封锁城门以及控制住何家军。 “何鸿力手里的何家军是皇上的唯一依仗。” 他坐在轮椅上,取下腰间的玉佩,交给谈遂,继续说:“好在,有话语权的人不是何鸿力一人。都督曾元湛、副将徐天威都是可用之人。” 他这段时间处理政务还是有用的,确实甄别出了一些忠于祁氏的人才。 谈遂紧握着玉佩,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他轻轻跳上屋脊,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征见了,看了眼天际的鱼肚白,坐着轮椅,慢悠悠前往雍恩殿。 他在拖延时间。 雍恩殿 殿里安静的诡异。 他一进去,就看到了憔悴而狼狈的皇帝,只一眼,他就看出了皇帝眼里的冷漠、防备、审视,跟之前的慈爱目光不同,老皇帝到底还是对他起了疑。 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暗生警戒,低头上前行礼:“见过皇上。” 赵琨靠坐在床上,床上已经收拾干净了,连他自己也收拾的干净,只病重的面色遮掩不住,说话都喘而虚:“到此刻,你、你还不喊我一声父、父皇吗?” 赵征没有喊。 他认贼作父,已经够屈辱了,万万喊不出“父皇”一词。 但赵琨偏要他喊。 他颤巍巍伸出手,指着他:“太子,朕要听你、听你喊一声父皇。” 只要他喊他父皇,他管他是谁呢? 他一直当他是自己的儿子,优秀的、亲生的、唯一的儿子,只要他们父子不往外说,没有人会知道。 赵征不知他的心思,还是没有喊。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沉默让人心寒。 赵琨寒透了心,眼里泪水翻滚,大声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不喊?为什么?太子,告诉朕,为什么?” 赵征没有说话。 他瞥了眼皇帝身边的老太监邓福顺,还有不知何时藏身在床帐后面的禁军、何家军,而在这些军队前面,是何鸿力的身影,他摸了摸袖中的短刀,思量着自己活着走出去的几率。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时,皇后陶乐纯带着宫人,匆匆进来。 她也收到了皇帝病重的消息,想着他曾说过让自己陪葬的话,就打算过来一探究竟。 “皇上,您还好吗?臣妾听您病情加重,实在忧心不安,特来侍疾。” 她说得好听,实则巴不得他早登极乐。 赵琨也不去分辨她言语里的关心是真是假,看着她的到来,就对赵征说了:“你不喊朕父皇,总该喊她一声母后吧。她是你母亲的同胞妹妹,为了你,也是倾尽了半生的青春与幸福。你小时候,她还照顾过你一段时间。太子,你还是不喊吗?”
第342章 兴衰荣辱就在一念之间。 他意图用感情软化他的心。 但赵征心如铁石,还是没有喊。 他见此,眼泪骤然滚下来,哈哈笑着:“朕,咳咳,朕早该发现的。” 他早该发现太子有异的。 太子一回皇宫,就那么冷漠寡情,不仅是对他,对皇后也是那么冷。 便是修佛,也不该修得这般没有人情味。 更何况,太子恨他! 从前他被亲情蒙蔽着,自觉对不起他,处处补偿、纵容,没有看透这些。 罢了。罢了。后悔已经晚了。 他倒在床上,看着他,气息奄奄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陶乐纯看到这里,就很困惑:“皇上,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父子间变得像仇人了? 她错过了什么? 赵琨见皇后追问,有气无力地笑了:“你问问他……他怎么了,问问他的目的是什么。” 事实是陶乐纯问了,但赵征也没有说! 她以为他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太子,我对宁小茶,好吧,确实有些严苛了,但到底是你们缘分的牵线人,便是看在这一点,你也该原谅我一时的冲动吧?还有,纵然你不喊我一声母后,但我心里是把你当成亲生的孩子,我是疼惜你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打心眼里为你好。” 她是剖开内心去跟他交好了。 但赵征依旧冷漠不语。 赵琨见了,便摆手让她回去了。 陶乐纯不肯走,总觉得今天有大事发生。 她的预感是对的。 赵琨也没再赶她走,而是逼着赵征开口。 他拍拍手,慎刑司主事苏琴走了进来。 她进来时,身后跟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隐约看出是个女人,是被侍卫们拖进来的,更随手丢在地上,很快她的血就染红了一片地面。 浓郁而咸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陶乐纯看得生理不适,紧紧捂住了嘴。 赵征就很漠然,没有瞧一眼。 他的目光紧盯着皇帝,或者说他紧盯着床帐后的何鸿力、何家军还有部分皇宫禁军。 他这些天从东宫禁军下手,得到了一些拥护者,至于这些拥护者又招募了谁,势力蔓延到了哪里,就不知情了。 这是一个选择阵营的时刻。 兴衰荣辱就在一念之间。 “太子,还我的……小太子。” 地上的女尸还留着一口气,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赵琨见了,立刻让人泼了她一盆冷水。 女人被冷水击顶,似乎清醒了些,睁开眼,就看到了皇帝,随之破口大骂:“赵贼!哈哈,赵贼,你要死了,伟大的赤琅神在上,你必不得善终!” 赵琨听多了类似的咒骂,已经麻木了,甚至懒得多看她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赵征。 那女人随着他的目光而看向了赵征,血色浸染的头发下,一双血红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赵琨看到这一幕,就说了:“双生子,明空寺,一衰一盛天注定。赵氏子,祁氏人,一死一生换乾坤。你们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其实,当他听到何鸿力说到了这句歌谣,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他不敢相信,所以给赵征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可惜,他不珍惜。 赵琨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情绪也再次激动起来:“说话!你说话啊!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他唯一的孩子,那个他们说送去明空寺修佛,会得到佛祖庇佑的孩子啊!
第343章 太子,你是要造反吗? 他质问的声音太大了,像是惊扰到了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属于赵征的东宫禁军、近身侍卫都冲了进来。 他们手持刀剑,将轮椅上的赵征团团围护起来。 同一时间,何鸿力也带着何家军围在了皇上的床前。 两方人马迅速形成对峙状态。 陶乐纯看到这一幕,饶是一国皇后,也难以淡定了:“这、这是做什么?太子,你是要造反吗?” 她还没回过味来,还分心想着:老子造祁氏的反,儿子造亲爹的反,这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吗? 但赵征为什么要造反? 她看着他冷静漠然的脸,第一次觉得陌生,好像从未真的认识他。 “太子——” 她站在两人之间,意识到自己也要面临一个选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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