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骏听完这句话脸色一沉。罗宽自觉失语,连忙赔礼道:“是我失言了,对不住子骏。” 子骏笑笑,没有和罗宽计较。江陵也在旁边说:“如今校考都是糊名誊写的,谁也不认识谁。” 罗宽陪笑道:“我知道,我就开个玩笑么。” 几个人说说笑笑继续往前走。 绕过一座假山,子骏看见前方有一座八角亭,亭子里有几个惠民书堂的学生和那个叫士林的秋桐书院世子。 罗宽一看见他们就停下脚步,对江陵说:“我们别过去了。” “为什么?”江陵问。 罗宽朝那几个惠民书堂的学生努努嘴儿,脸上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 江陵一下子明白过来。惠民书堂和麒麟书院的山长不对付,下面的学生也在暗暗较劲。 旁边另外一个学生劝道:“算了,来都来了,别跟他们一般计较。” 几个人走上前去。惠民书堂那几个学生回身看见他们,也一个个露出争强好胜的表情,就像公牛见了红领巾似的。 江陵抬起头,看见这座亭子的匾额上写着“紫蕨亭”三个字。 正好他也想缓和一下气氛,就对士林道:“我上次来时,这座亭似乎还不叫这个名字。” 士林笑道:“不错,这是鲍山长去年改的名字。” 子骏问道:“可有什么典故?” 士林故意想考考他们,便笑而不语。大家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一个惠民书堂的学生忽然道:“我知道了,可是郑谷的‘雨坟生紫蕨,乡奠钓江鱼”这句?” 他刚说完,罗宽立刻嗤笑一声说:“什么雨坟生紫蕨,明明是雨坟生野蕨。” 那个惠民书堂的学生立刻急了,瞪着眼睛说:“我明明读到是紫蕨,你看的什么书,连字也会印错。” 麒麟书院这边的不甘示弱,中气十足地说:“为什么不是你的书印错呢?再说紫蕨和江鱼根本不能对仗,你连这都不懂,还看什么书?” 这下可桶了马蜂窝,两边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就要打起来。江陵和士林在中间劝个不停,但越劝两边吵得越凶。 就在这时,背后有个冷冷的声音说道:“这么简单的典故你们都不知道,还在争个不休。” 大家回头。子骏微微一惊,只见骆敬,宋德和另外两个明州州学的学生正站在他们背后。骆敬背着手,懒洋洋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尽是鄙视。 罗宽有点不服气,就问骆敬:“那依你说是什么典故?” 骆敬嘴角一勾,不慌不忙地说:“紫蕨二字,乃是出自谢灵运的《酬从弟惠连》,原句是:山桃发红萼,野蕨渐紫苞。” 士林听了笑道:“不错。” 骆敬得意一笑道:“我方才从小道上走来,看见那边还有一座红桃阁,那这座亭子叫紫蕨亭也不奇怪了。至于典故么,呵呵,有紫蕨二字的诗也不少,如没有特殊之处,也谈不上什么典故了。” 大家听了相互对视一番,都说不出话来。 本来骆敬说的也没错,但是他态度过于傲慢,所以大家心里都不太爽,只是想不出反驳他的话,只能在心里暗暗不服。 骆敬见众人哑口无言,心里更加得意。他目光落在子骏脸上,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 子骏淡淡一晒,也不去回应他的目光。 这时有一个秋桐书院的学生赶来,让大家赶快回玉山堂。众人听后立刻动身。 等他们到达玉山堂一看,里面的人更多了。原来他们刚才出去游园的短短几刻时间里,又来了几家书院的师生。 子骏一进去,就听见霖铃招呼道:“子骏,明远,鹏飞,你们快来见见莫山长。” 霖□□中的莫山长是一个站在玉山堂中央的老者。他大概五六十岁年纪,下巴蓄着一大把乱糟糟的胡须,背后背着个斗笠,看上去就像个老农民。 莫山长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如冠玉,清秀异常,神情中含有一丝丝腼腆。 霖铃笑着对子骏介绍说:“这位是江州白鹿洞书院的山长莫徙,这次他专门从荆湖赶来参加春光诗会。这位是他的弟子谭确,字子桐。莫山长,谭学弟,这几位是我的学生子骏,明远,鹏飞。” 子骏几人连忙向莫山长问安,又和谭确见礼。当江陵的目光落在谭确脸上时,他不由微微一愣。 霖铃在旁边打趣道:“如何明远,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原来江陵和谭确长得非常像,没有十分也有八分,举止神态也有几分相似,只是谭确看上去更加稚嫩一些,眼神也更加青涩。 众人经霖铃一提醒,纷纷开始打量江陵和谭确的长相,然后发出一系列“真像啊”,“好像”之类的感慨。 鲍山长在旁看着嘿嘿笑道:“两位都是一表人材,待会可以一较高下了。” 谭确上前向江陵行礼,谦逊道:“小子不敢与学兄比肩。” 江陵慌忙还礼道:“兄台客气了,江陵不敢。” 江陵和谭确见过礼,各自走到他们山长的身边。江陵见谭确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不由对他微微一笑。谭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时鲍山长站起来对众人说:“诸位,我请的贵客马上就要到了,请各位随我移步到园外迎接。” 祝山长,李山长和柯山长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大人物,需要大家跑到书院门口迎接? 不过鲍山长发了话,大家也不好违逆,纷纷起身随鲍山长一起走到秋桐书院的门口。 鲍山长站在书院最中间,后面站着一排从各地赶来的山长,在后面是各个书院的学生。 等了一刻左右,霖铃看见不远处荡过来一顶鸭青色的肩舆,由四个脚夫抬着,晃晃悠悠地从远处抬到书院门口。 鲍山长看见轿子,对众人兴奋道:“来了来了。” 大家见鲍山长这么兴奋,对这位神秘的宾客更加好奇了。一个个都像大白鹅似的伸长了脖子,朝轿子的方向张望。 没过多久竹舆到了跟前。停稳后帘布一掀,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人穿一身黑色道衣,头上戴高冠,脚下一双朴素的屐鞋。 鲍山长一见他,立刻上前迎接道:”学生拜见苏太守。” 对方呵呵笑道:“士贤你我常见面,何必这么客套。” 鲍山长笑笑,回过头对众人大声说道:“此次诸君有幸,我为大家请到新任杭州太守苏轼苏大人作为此次春光诗会的评审,有请苏太守!”
第141章 苏堤春晓 各路山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的祝山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霖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下要穿帮了啊啊啊啊… 她吓得躲在祝山长身后不敢出来。不过祝山长比她更加激动,连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就像个看见女神(男神?)的毛头小子一样。 苏轼呵呵一笑,对众人一拱手:“对不住,在下公务繁忙,让各位久等了。” 众人更加沸腾了。本来苏东坡就是宋朝文人届的精神领袖,属于文化人的共同爱豆。现在爱豆突然出现,还这么有亲和力,搁谁谁受得了? 鲍山长笑着把赶来的书院山长一一向苏轼介绍。介绍到祝山长时,他抢先一步上前,对苏轼一揖到地道:“在下祝同,对苏太守仰慕已久,近日得见,堪慰平生渴念。” 苏轼连忙把祝山长扶起,笑着道:“祝山长太客气了。苏某常闻明州一门三祝传闻,今日得见祝兄,亦为快事。” 祝山长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有什么比偶像说认识自己祖宗三代还要幸福的事吗?没有了! 祝山长跟个二哈一样对苏轼道:“祝某小小事业,如何禁得起苏太守如此谬赞。如若祝某知道苏太守今日要前来,定会率全院师生前来拜会苏公。” 他飞快转过身:“子骏,明远,鹏飞,端叔,快来见过苏太守…咦…端叔?端叔?” 苏轼听祝同呼唤“端叔”,疑惑地皱起眉头朝祝山长的身后看。 叫了四五声后,“端叔”终于从祝山长身后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苏轼见到霖铃,不由大吃一惊。 霖铃见苏轼的表情不对,赶紧上前对苏轼长施一礼,说道:“苏兄别来无恙!上次和苏兄在富春江一别后,有许多事情发生,在下还来不及一一告知苏兄。今日苏兄既来,小弟一定将近况告知苏兄。” 说完了,她不停对苏轼使眼色。苏轼听她话里有话,只能“哦哦”答应,心里还是惊诧至极。 众人见过礼后,鲍山长走过来,请苏轼去玉山堂落座喝茶。苏轼笑呵呵地答应了。 走到玉山堂,大家分宾主落座。因为堂中座位有限,除了苏轼和各家山长外,其余包括霖铃这样级别的教习都是站着。 士林恭恭敬敬地端上茶来,苏轼喝了一口,朝众人打量一番,笑着对鲍山长说:“士贤,你这次动静不小啊。” 鲍山长笑道:“春光诗会是江南各家书院的习俗,有赖各位同仁支持。这次还有荆湖路书院的师生专门赶来,又得苏公光临,实在令学生惶恐。” 苏轼笑着说:“这个诗会办得好。天下学庠众多,是该多加走动交流,对开阔这些学子的眼界也有好处。” “是,”鲍山长说道:“今日苏公既来,就请苏公为这些学子训话,为他们点拨一二。” 斋舍里的学生们一听,各个都精神百倍。苏轼不仅才学过人,而且身任大官,可说是他们奋斗路上的一个榜样。 现在有幸得到这样的大牛点拨,众人一个个都站得笔直,脸上露出求知若渴的表情来。 苏轼朝这些学生看看,呵呵一笑说:“此次是诗会,不是讲学,主角应是各位士子而不是我,我只是来做个评判。士贤,也不必叫他们如此拘束。诗应是随性而发,直抒胸臆之物。若是有太多杂念,反而做不好诗了。” 鲍山长笑着说:“说的是,说的是。” “不过,”苏轼朝堂下站立的学子们看了看,笑着道:“这次我给诸位带来了一件礼物,是高丽国宰相赠我的一把扇子,我在上面题了一幅江南风物图。哪位若是在今天的诗会中拔得头筹,我便把这把扇子赠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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