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王燮转身要走。这下谢三哥反而犹豫了,抓着他手臂道:“我只有一百两可以借你。” 王燮立马回身笑道:“一百两够了。我翻个本儿,你也能赚个饱。” 谢三哥叹口气道:“我不求赚多少,你别把我本钱弄没了就成。唉,罢了再赌你一回。明日到我府上来拿钱。” “好咧。” 谢三哥走远后,王燮高兴地吹声口哨,满面春风地回到阁儿里坐下。 一坐下他就看见边上子骏的脸色不对,阴沉沉的也不理人。他忙凑过去道:“子骏?” 叫了好几声,子骏才白他一眼,冷言冷语地说:“你又借我的名字去外面骗钱?” 王燮差点跳起来,夸张地喊道:“子骏!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见利忘义之徒!我再不济,也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就去铤而走险,坏了你我的兄弟义气!唉子骏!我原以为你与我是一条心,谁知你竟然这样看我,唉唉,人生无趣!痛哉痛哉!” 他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反而把子骏唬得良心不安起来。子骏微带尴尬地埋怨道:“我不过说了你一句,你便回我十句。” 王燮又杀鸡扯脖地叫起来:“我哪里说了十句,明明只有一句。好,那我就说十句,人生无趣!人生无趣!人生...” “好了好了别说了!”子骏不耐烦地打断他:“让先生笑话。” 霖铃确实在旁边看笑话。她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幼稚了,跟小猫小狗打架似的。不过看着好玩儿。 过了一会儿,子骏见霖铃的酒杯里酒快没了,店小二又正好出去了,他便站起来替霖铃斟酒。 就连霖铃也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笑着对他说谢谢。 子骏斟完酒朝另一边看看,板着脸问王燮:“你要不要?” 王燮故意扯着嗓子道:“小人不敢,衙内折煞小人了。” 大家哄堂大笑。子骏又好气又好笑,在王燮脑袋上敲了个响榧子。 王燮也憋不住笑起来,转身为子骏斟了杯酒,子骏拿起来一饮而尽。 霖铃在旁笑着说:“你们两怎么像小孩一样。” 左廷也笑道:“他们总是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大家说笑一回,这时帘幕掀开,胖胖的赵掌柜又走了进来,手里拖着一个甜白釉碟子,走到子骏身边笑道:“衙内,这是刚到的河北鹅梨,切成丝拿来给衙内的客人们尝尝。小人斗胆做一回东,这是免帐的。” 子骏欣然笑道:“那多谢赵掌柜了。” 赵掌柜躬身笑道:“衙内哪说的,小人就怕菜肴整治得不堪口,委屈了衙内的朋友。” 他说到这里,忽然朝阁儿门口使个眼色。 外面帘幕一晃,走进来一老一少,看样子像是一对父女。 那老的衣衫有些破旧,身后背着一把胡琴。他身边的小姑娘倒是穿得干干净净,一双湿漉漉微带害羞的大眼睛,头发上簪一朵玉兰花。 两人走到子骏的座位旁,双双跪下磕头。 子骏微微一愣。那老汉连忙直起身说道:“衙内赎罪。我听赵二哥说,衙内今日来莲香楼吃酒,特带小女过来,给衙内唱个曲儿助兴。” 子骏道:“我不想听曲,你去别的阁儿问问罢。” 赵掌柜一听,走上来对子骏陪笑道:“衙内,这爷两是苏州人,近日里刚来到明州,生计还没个着落。万望衙内慈悲,给他爷两买个弦,帮衬帮衬。” 子骏听后沉吟片刻,问那个小女娘说:“那你会唱什么呢?” 那小娘子道个万福,说道:“奴家近日学了一首《鹤冲天》,可以唱给衙内和众位官人听。” 子骏立刻问:“是不是‘清明天气,永日愁如醉’那首《鹤冲天》?” 小娘子说:“不是,是‘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那首《鹤冲天》。” 子骏沉吟不语。姑娘的父亲着急道:“巧儿,你怎恁的不晓事,衙内让你唱什么,你就唱什么!” 巧儿回头看父亲一眼,表情有点慌乱。子骏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就唱吧。” 父女两赶紧拜谢,站起身来由老汉拉曲,巧儿在一旁娇声唱道:“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等她唱完,阁儿里鸦雀无声。子骏听着这首曲子的词,一个一个字揣摩着。 尤其听到“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这一句,不知怎的触动了他的心事,竟然听得有些痴了。 王燮在旁边用开玩笑的语气埋怨道:“我说小娘子,我们明年都要去争那浮名了,你怎么平白咒我们‘偶失龙头望’,恁地不吉利。” 巧儿和她父亲一听,吓得手足无措,喃喃告罪不迭,又要给子骏跪下请罪。 子骏摆手阻止,温和道:“只是一首词,不打紧。”说着,从衣服照袋里拿出五十文钱,赏给巧儿做缠头。 巧儿父女两连忙拜谢。霖铃在旁边看着巧儿,只觉得心中不平。 像巧儿这样的姑娘,在现代社会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哪里需要受这份奴颜卑膝的苦。但在古代,巧儿这样的姑娘却比比皆是,甚至远不是她们最差的结局。 霖铃在心中叹口气,对赵掌柜说:“赵掌柜,你再让人做一份杏酥鹅,一份三脆羹,给她们两个带回去吃。记在我的账上。” 父女两听了,连忙走过来给霖铃道谢。霖铃笑着对二人说:“两位吃饱喝足了,尽快在七柳镇安顿下来,找个轻松的活计。” 巧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霖铃,表情有些害羞。 这时,他们左边阁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摔杯盘的声音,接着一个酒保慌慌张张地走进来,对赵掌柜说道:“赵二哥,隔壁骆衙内吃酒时听到这里有唱曲的声音就恼了,说他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酒也没人理他,说我们这里慢客,叫我们给他个说法。” 赵掌柜一听急得团团转。今天不知道天上降下哪颗福星,一下子掉下两个衙内,一个都不能得罪。 但人只有这么多,顾上这头,那头就不满意了,这可如何是好? 巧儿她爹也有点慌张,连忙对赵掌柜说:“赵二哥,要不我带巧儿先去给那边唱?” 赵掌柜面露难色,因为一般客人不发话,唱曲的不能先走。 子骏一看这情况便说:“不妨事,你们去吧。” 巧儿和老汉又一次拜谢子骏并向他告罪,然后千恩万谢地去了。赵掌柜对子骏笑道:“衙内如此雅量,真是世间少有。” 子骏笑笑不说话,又坐下来和王燮等人继续吃酒。 酒刚吃了一口,隔壁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伴随着一声女子的尖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赵掌柜吓得面如土色,一道烟似地朝门外奔去。子骏和霖铃互看一眼,也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朝隔壁走去。 霖铃走到隔壁阁儿门口,往屋里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巧儿和她父亲两个双双倒在地上哭,胡琴被扔在一边。 他们旁边的圆桌旁坐着七八个男男女女,也有站着伺候的仆人。居中一个和子骏的年龄差不多大,头上戴一顶镶金八宝珠玉莲瓣形冠,身穿一件彩织越路双鸟纹锦夹袍,腰系一根鎏金缠枝荔枝纹腰带,佩着一块银牡丹鸾凤纹项牌并珊瑚络索儿,脚蹬鹿皮靴,五官长得很英俊,但眉目间有种说不出的矜傲。
第50章 干一架 这人左右簇拥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替他喂酒。他身边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也是个书生打扮,长着一双桃花眼,和骆衙内一样也是左拥右抱,大腿上还坐着一个妇人。 赵掌柜一看这副情形就急了,连忙走过去对居中那个公子弯腰赔笑道:“骆衙内,今日都是小人的不是!请骆衙内息怒!息怒!” 骆衙内懒洋洋地喝一口酒,拖长音调对赵掌柜道:“赵掌柜,平日我也没少光顾你们莲香楼,怎的今日会如此怠慢?怕是赵掌柜捡了高枝儿,就把我这个没用的人给忘了。” 赵掌柜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下来说:“衙内说哪里话来,小人哪里担待得起。小人今日酒楼中人手紧缺,一时未能让衙内尽兴,万望衙内赎罪!” 骆衙内摆摆手道:“罢了,你这里我也不追究了。但你带来的这个绰酒座儿的,忒不省人事。让她过来递个酒还磨磨蹭蹭的,好像我倒委屈了她似的。” “嗨,衙内说哪里话来,”赵掌柜一个劲地赔罪,又转过身子对巧儿道:“你还不快过来给衙内赔罪,再给衙内唱个好听的曲儿。” 巧儿吓得如惊弓之鸟,浑身簌簌发抖。但是也没办法,只能随着父亲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骆衙内身边万福道:“衙内,奴家方才无礼,请衙内赎罪。” 骆衙内抬眼皮看看她,嘴边冷笑不语。 赵掌柜一个劲儿地给巧儿使眼色。巧儿没办法,只能伸出小手给骆衙内斟了一杯酒,准备递到他嘴边去。 谁知巧儿的酒刚递到骆衙内嘴边,骆衙内忽然飞起一脚踢在巧儿肚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哪里来的腌臜泼烟花,给别人玩过的再来找我,老子我也不稀罕!来福,来财,你们把她那把破琴给我砸烂,了,再把她们父女两赶出去,以后再不许他们进这个酒楼。” 旁边站着的仆从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人,一个像肥猪,一个像竹竿,叉手应声。 巧儿和她爹吓得浑身发抖,两个人死死抱着琴不肯松手。 胖来福强行从巧儿爹手里夺下琴,举过头顶就要往地上砸。 门口的霖铃看到这一幕就快要气炸了,感觉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喷火。她用尽力气大喝一声:“常安!” 和他同时喊出声的还有子骏。两人声音刚落,时间眼前一道白影一晃,紧接着砰砰两声,胖来福被揍得朝后倒退两步,惊愕万分地站定。 常安把胡琴还给巧儿,一面对来福冷笑道:“既然不懂怜香惜玉,还来什么莲香楼。” 骆衙内看着常安,眼中冒出怒火。旁边那个桃花眼男子对常安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常安冷笑一声,手叉着腰说道:“我是你爷爷!” 骆衙内看看常安,又看看站在门口的子骏等人,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对下人喝道:“来福来财,给我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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